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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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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父身形猛地一顿,竟奇异般地止住了已到嘴边的一席话。他的面色很复杂,又恼又气还有点不甘,他的样子也十分古怪,似是想转过身去不听沈梒的话,却又不愿彻底背过身去,只能以一个僵直的姿势立在原地,板着一张脸没有吭声。

“谢老将军的心情,在下十分理解。”沈梒垂眸道,“无论我与谢琻如何自处,却依旧抵不过俗世规矩、旁人流言。我作为晚辈,不能亦不愿让老将军为难。若您执意如此,我便以后再不入谢氏私宅,以后也会竟老将军为前辈。”

谢父僵硬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出了谢氏私宅呢,你们又待如何?”

“出了谢宅,便是我和让之的事情了。”沈梒将目光投向了谢琻,他正立在沈梒之侧,静静地凝望着沈梒,“他待我情重,我亦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谢父面上的怒色起伏了一下,但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出言训斥沈梒,只是自己憋着闷声生气。

在僵持之中,忽听谢老夫人念了声佛,笑眯眯地问沈梒:“沈大人,生辰八字如何呀?”

沈梒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谢老夫人盘着手中的佛珠,嘴唇呢喃掐着手指算了半晌,忽然双眼一眯,笑道:“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绝世佳偶。沈大人的八字,和咱们家小幺和得很呀。”

谢夫人面上一喜,却被谢父怒气蓬勃的声音打断了:“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谢老夫人满是笑褶的面上一收,瞥了谢父一眼,竟露出几分威仪来,“何时学得如此霸道,事事都非要按照你说的意思来么!”

谢父隐忍道:“母亲,他俩这是大不敬——”

“谁说是大不敬了?”谢老夫人反问他,“皇上没说大不敬,我没说大不敬,我算出来的神佛也没说大不敬。你算什么,是比我大、比皇上大、还是比神仙佛祖大?”

谢父的“你算什么东西”训人之法,看来是祖传自谢老夫人之处,此时被教训到了他自己头上,威力也同样巨大。此时谢父被训得瞠目结舌,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华在旁边坐山观虎,早就憋笑憋了半晌了。此时见谢老太太出马,威力巨大,当即出面打圆场道:“好了,沈大人快坐吧,无论如何今日这顿饭总是要吃的嘛。”

方才一场针锋相对的争执很快消融于无形。谢父纵使有再多不满,但碍于有谢老太太坐镇,却也只好紧紧捏着筷子隐忍不发。

吃完饭后,沈梒十分知趣地早早告辞,谢父当然没有多留他们,只有谢老夫人拉着沈梒的手笑眯眯地叮嘱他以后多来家里坐。

二人并肩,一同向外走去。洪武二十七年的某个月夜,他们也曾如此在与谢家人吃完饭后,缓缓踏着银辉走过这条路。然而那时的他们,虽两心紧密相依,满揣的却是对未来的惶恐,以及唯恐世人发现的紧绷。

此时的他们,旧路重游,数载的时光如落花逝雪般转眼而过,却已再不复往昔的不安。他们走过了那么远的路,沿途卸下了很多的包袱,虽前路已久坎坷不明,他们却已不会再走得身沉腿重、双脚泥泞。

“我的沈大人,今日终于进了我谢家的大门了。”谢琻低低笑着,牵起了沈梒的手。

沈梒亦笑了下:“只是谢老将军——”

“放心吧,别看我爹那样,但他是不敢跟你大小声的。”谢琻侧头冲他一挑眉,“我们家是武行出身,我爹一直觉得谢家的祖宗三代都是粗人,所以最敬重读书人。恐怕在他心底深处,是觉得我这个混账配不上出身书香门第的你呢。”

沈梒不禁失笑了起来。

“还有我娘,她一直最喜欢你了。她们这群闺中妇人,都把你当做镶了金的乘龙快婿,当年姑母想将女儿嫁给你时,她便极力地应和。”谢琻柔和地搓揉着沈梒与他相牵的五指,“没想到那事没成,转眼经年,你竟还是进了我谢家的大门。”

沈梒低笑了半晌。

两人携手来至中庭,举目望天。不知是不是巧合,今日的满月如盘,银辉铺地,竟与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有几分相似。他们并肩而立,看着这流光华亭,感受着彼此的近在咫尺的呼吸与温度,竟都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让之。”

谢琻听到沈梒在轻轻唤着自己。回过头来,却见那人正在月夜至明至暗处凝望着自己,那双眸明润闪烁,仿若亘古不变、生生不息的星河。

“这一切,可如你所期盼的一般?”

谢琻不作一声,只是唯一用力将他拉近,借着这片华美的月色,深深吻上了自己心爱的人。

何须将心付言语。无声处,情最浓。

第87章 风流

沈梒归朝之后,续任礼部侍郎。他继任之后所作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刀阔斧地开始进行科举改革。在考试内容上,废除死记硬背的明经诸课,也不再考察诗赋,专考经义和时务策、律令、断案等,选拔实用人才。

他亦上疏正宁帝,欲废除察举之制。按祖例,本朝大员及封疆大吏皆有名额可举荐天下名士才子给朝廷,这些人员经过统一考试后,优秀者便可直接录用。前几朝,察举之制的确创造出了““群士慕向,异人并出”的盛景。然而近百年来,尤其是在洪武年间,任人唯亲、唯财、唯势,权门势家把持察举的结果,许多平民儒士中之优秀人才被拒之门外。选拔出的人才还未入朝便已分门别派、上下串通,直接导致了愈演愈烈、攀扯越来越广的门派权势斗争。

然而对于许多世家而言,察举之制是他们收缴贿银、广纳门生的大好机会,又怎会坐看沈梒将他们的门路斩断?自沈梒上疏的第一日起,便有接连不断的弹劾奏折飞入内阁,却都被正宁帝强硬地驳回了。

这位年轻且雄心勃勃的帝王虽与沈梒一般,欲根除党派之斗,以正国家根骨,但却又怎奈有些事情也不能急于一夕一朝。与沈梒商议之后,他们也只能暂放废除察举之制的念头,专心致志推进科举改革。

而另一边,户部也在某寻着充盈国库的法子。曾经与草原的互市推进了北方经济的繁荣,但如今北部的草场已被混乱的内斗和烽烟笼罩,民不聊生、流离失所。不少流民南下,如何安置流民、解决随之而来的治安隐患又是一大问题。如今虽不和北方打仗了,军需暂时没有那么旺盛,但又有水利急等着用银子,必须得想出个能补上互市窟窿的法子来。

也便是此时,谢琻提出了造船航海、远播本朝威名的建议。本朝的船业本就十分兴旺,只是大多用于南北内陆通商,偶有出海也是私人航队。谢琻提出,何不改私为公,于西北阔广处修建船坞,开发自北而南的外海通商线路。一来,这些船坞能妥善安置南下的流民;二来,外海通商能进一步促进商贸繁荣;三来,也有助于广结外友、远播大国风仪。

他这个提议,在很多守旧老臣看来,无异于是天方异谈。那些海外的蛮夷之国,粗野又不开化,怎么能与这些人做生意呢?

可在正宁帝看来,谢琻的这个建议着实有趣得紧。在他还位储东宫之时,便曾见过西方来的传教士,听他们说过在中华大地之南之西亦有广袤土地和繁荣文化,若是真能与这些民族建立往来,实在是一件乐事。

所有的改革与变化,都在反复的争执、讨论、磋商、抗议中缓缓前进着。而当时身在局中的人们不知,他们正随着时代的剧变,一点点走向这个王朝鼎盛的繁荣。

后有史书将这百年时光称为“正宁盛世”。在这段时间里,疆土安宁,百姓安康。正宁帝年少即位,无外戚辅臣干政,却有良臣辅佐,雷厉风行地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内有科举昌明,天下名士来朝,百舸争流、千帆竞发;外有经贸繁荣,商队拓海而行,一时间八方互通、四海来朝。内安外昌,造就了千年难得一遇的鼎盛百年。

后曾有诗云: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百馀年间未灾变,叔孙礼乐萧何律。

那是一个何等令人艳羡的年代!

————

然而还处在正宁初年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正在走向一个怎样的未来。沈梒刚刚归朝,每日忙得脚不沾地,需要读的文书堆得老高,每夜里的烛火都要燃到日色破晓。

谢琻虽也忙,但更看不过沈梒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他才回了谢宅没几日,又忍不住搬回了沈梒家中,每天跟他一起处理公务,再盯着他早早得洗漱就寝。

然而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且不说每日谢琻和沈梒一同上朝,已又在京城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非议,但是家中那个迂腐古板的老爹每日念叨,都能让谢琻的头大上个三圈。

曾经的“京城小霸王”,那诨名可不是凭空得来的,有谁能让谢三公子头疼的,他必当好好回敬。

正宁一年的中秋佳节,正宁帝在宫中举办了家宴,作为谢贵妃表兄的谢琻也一同入宫去了。也不知他在这宴席上对正宁帝或者谢贵妃说了什么,回来没几日后,宫中的内监便抬着长长的赏赐、手捧着地契,敲响了谢家的大门。

谢家一院子的人跪的整整齐齐,伸着耳朵听那为首的内监总管大声朗诵正宁帝口谕,众人的表情越来越奇怪,最后都不禁瞠目结舌。

皇上说什么?谢贵妃操办中秋宴有功,赏赐谢家纹银百锭、珠宝数斛、另有——宅邸一座?

不是,哪有这样的规矩?后妃操办宫宴,那不是职责所在吗,就算办得的确是好,也不至于赏一座宅子啊?这就算是赏,也应该是赏后妃本人,怎么赏到了娘家人的头上?

谢家众人一脸茫然地接旨、一脸茫然地谢恩、又一脸茫然地送走了内监们,直到谢父手捧着地契站在院中脑子里还是一盆糨糊。

“不对不对……”谢父紧皱眉头,喃喃道,“大恩之后必有大责,皇上忽然对咱们家这么眷顾,有些不对头……”

谢母双手紧紧合在胸前,疑道:“会不会是皇上念着咱们家娇憨伺候得好,想进一步拉拢——”

“娇憨要是伺候得不好,咱们项上人头就该不保了!”

“我不是那意思,老爷你往好处想想啊——”

最近难得回家一次的谢琻抱肩悠悠然站在一边,听父母争执了半晌,才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抬手抽走了谢父手中的地契。

谢父手里一空,一愣回头,却见那混小子已淡定地将地契折起放入了怀中,末了冲呆滞的父母一扬下巴笑道:“这个我收下了。”

“畜生!你给我拿回来!”谢父一看他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喝,“那是御赐之物,你算什么东西怎敢——”

他的话忽然顿住了。

谢父猛地想起,方才仓促间他瞄了一眼地契,惊鸿一瞥不甚真切但隐约记得这处房产的位置是在——

“沈大人……”谢父喃喃道,“这房子是在沈宅旁边。你!你是故意去求皇上赐给你这套宅子的,你——你——”

“父亲,再叫沈大人就见外了,唤他良青即可。”谢琻唇角扬笑,不紧不慢地道,“如今皇上御赐了宅子,若是无人维护修缮可真是太不敬了,儿子不才便担了这个活计吧。”

“……谢让之!!”

谢父震天的怒吼响彻在谢宅的上空,可怀揣着地契的谢琻却早已施施然地出了门,扬长而去了。

这套房子的确是谢琻早就选中了的,他中秋节特地入宫去求正宁帝的也便是这件事情。正宁帝当时听了虽然惊讶,却很快欣然答应了,甚至还特地叮嘱了赏赐时的仪仗一定要到位、要给足谢琻脸面。这下子,碍着正宁帝的缘故,谢父也再没法反对谢琻搬去沈宅旁边了。

这两套宅子的方位的确上佳,两宅的大门虽开在不同的街道上,但后院却紧密相连,可谓是又私密又亲近。谢琻只需走出房间,抬腿翻一个挨墙,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家沈大人的卧室,可谓是近水楼台了。

沈梒一听谢琻要搬来沈宅之侧,也是又惊又喜。他还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空来,寻了一棵品相极佳的樟树幼苗栽在了新宅的后院中庭之中。这棵樟树与他院中的桂树仅有一墙之隔,如今他的桂树已长得绿冠参天、枝叶及檐,再等个十多年这棵樟树也就成材了,那时两树便能隔着墙以青藤绿叶牵起手来。

毕竟,他们两人还有余生大把的时光,去等那碧叶风来摇金屑、浓荫叠翠满华庭的盛景。

自从谢琻搬到旁边的宅子后,他便甚少彻夜留宿了,沈梒也总算能睡上几个完整又清闲的好觉。然而这悠闲夜晚还没过几天,在某个深秋的清晨,还在浓睡中的沈梒便被某个偷偷潜入他帐子里的登徒子扰了好梦。

“良青……良青……醒醒。”

沈梒本睡得极好,可却耐不过耳畔的呼唤声如蝇在侧,只好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借着朦胧的光线,他看到了一个极熟悉的人影正侧坐在他的床榻之上,一手挑着帷帐,一手轻柔地摇着他的肩膀。

“让之……”他哀叹了一声,困顿地想要翻身向里,“现在是几点,你让我再睡会好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谢琻的语气虽柔和,可手上却又不容置喙地将他翻了过来,“有个东西我想带你去看,所以你快起来。”

沈梒本就嗜睡,天气转凉后更是贪恋棉被中的温暖,此时怎么都不愿意睁眼,一歪头又准备直接坠入梦乡。谢琻见他这般,不禁低低笑了声,伸手探入他散开的衣襟,一路灵活地游走了下去。

他趁夜而来,手冰凉得很,此时伸到沈梒那被体温和棉被焐得热乎乎的皮肤上,顿时冻得沈梒一个激灵。只觉的那只冰凉又修长的手,灵巧地在他的锁骨和胸口打了个转,便如若无人之境地长驱直入,一路越过细窄的腰肢径直向下而去——

“慢着!”沈梒猛地道。

他睁开眼睛,用力推开谢琻,脸上已再无一丝睡意。

“……我去还不行吗!”

谢琻神神秘秘的,执意不肯说自己这么早来找沈梒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给沈梒裹紧了大氅,又带上了风帽,便揽着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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