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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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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微渺,又何尝能改天换地、移山撼海?想要得太多,便难免会失落。”谢琻劝道,“纵然是元辅心中怀有再多不甘,实打实地论起来,他也已算得上是杰出的良臣了。”

沈梒默默点了点头。谢琻细细看着他,抬手为他理了理鬓发,柔声道:“斯人已去,往昔已逝,以后还有几十年漫长的时光等着你我去实现我们的抱负,我们的年代即将来临。而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看着我的沈大人名垂青史。”

他的目光明亮如同破云旭日,能照散所有的不安和阴霾。在他的凝视之中,沈梒终于出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

第86章 连理

沈梒静静地翻过了一页手中的书。

微风时断时续,吹动着他头顶的树荫摇曳,一块光斑亦随之晃动,是不是照在他的眼睛上,让他细细眯起了眼。此时庭院中的花香馥郁,又掺杂着四处拜访的蔬果香气,让人吸一口气便觉得浓香醉人——甚至有些太甜腻了些。

沈梒被这盛夏的高温和香气也弄得有些昏昏沉沉,心里不禁暗自琢磨:改日应该在庭院里薄荷,这样也不至于满庭皆是腻香。

正想到此处,忽觉身后紧挨着他的大火炉微微一动,似更亲密地贴了上来。沈梒持书的手微微一顿,额头两侧的细汗顿时又冒出来了一层,感觉更炎热了些。

随即,一道火热的鼻息轻轻撒在了他的颈窝处,沈梒被痒得一缩,笑着反手推了他一下:“醒了?便起来吧。”

谢琻哼哼唧唧地蹭着他,似还沉浸在午睡的迷糊中,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下巴上的胡茬已有两日没理了,小短茬冒出来一片,蹭得沈梒又痒又疼,笑道:“该剃须了你。”

本朝年轻男子不可蓄须,尤其在长辈面前如若胡子拉碴便被视为不敬,唯有德高望重者留美髯方会被人认为仪表堂堂。谢琻虽生性不羁,但在仪表之事上却颇为注意,从未有几日不剃须的事发生。

此时却听谢琻哼唧了几声,手臂更紧地环住了沈梒将他牢牢按在怀里,像抱了个大枕头似得蹭着,口中含混道:“……你给我剃。”

“好好。”沈梒无奈应道,“你先起来,挨得这么近不热吗?”

方才是沈梒先躺在树下的竹椅上看书,谢琻过来后非要和他挤在一起,刚开始还就着沈梒手中的书和他一起看,不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两人身下的那张小竹椅只有一臂多宽,他们两人又都身材修长,挤在这竹椅上半点都动弹不得,稍微翻个身都觉得椅子要塌了一般。

可谢琻却似半点觉不到热似得,还得寸进尺地往沈梒身上一压,撒娇道:“不热,我的良青冰肌玉骨,我靠着你舒服得很。”

谢琻体热,在这盛夏之中往他身上一趴跟烙饼似的,沈梒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儿,忽然伸手在他腋下一挠,趁谢琻一缩的功夫整个人如灵鱼般逃开了去。谢琻怀中一空,一个打滚坐了起来,撇嘴看着几步外的沈梒道:“你去哪儿嘛,快过来。”

“好好坐着。”沈梒笑点了他一下,起身往屋内走去。

谢琻追着他的背影喊道:“把鞋穿上!”

片刻之后,沈梒再次从屋里出来,已穿上了木屐,手中拿着一盆热水、一块毛巾和一把剃刀。谢琻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盘腿在竹椅上坐好,乖乖地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沈梒打了块热毛巾,轻轻敷在他面上,问道:“烫吗?”

谢琻摇摇头。他感觉沈梒柔软的指腹在他的面上轻轻地按压着,心里也似化为了一汪春水,柔软又轻盈。

撤去毛巾后,沈梒将小银刀在热水里浸了浸去了凉意,一手按着谢琻的下巴,一手将银刀贴在了他的下颌处,装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几日没回家去了?”

谢琻被他摆弄得极舒服,闭着眼睛随口道:“嗯。”

“那你今日回去吧。”

“什么?”谢琻猛地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沈梒手起刀落,极快地刮去了胡茬,在他面上留下一小片刀锋的凉意。

谢琻顾不得自己的脸。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梒,面上又是震惊又是委屈:“你赶我走?”

“谁赶你走了。”沈梒用小银刀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无奈笑道,“你都多久没回谢家了?整日里腻在我这里,上朝也从这里走,被旁人看在眼里像什么样子?”

“谁在乎他们怎么想啊。”谢琻不甘叫道,那样子像个被抛弃了的小媳妇,“你我既有婚书在手,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我都嫁入沈宅了,你又让我回哪里去?我还哪有地方能回去?你要休弃我么!”

沈梒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谢琻一本正经地拉住了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所以你收到了我的婚书嘛,你究竟有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当真?”

“你呀……”沈梒按了按他高挺的鼻梁,叹道,“我自然收到了。也亏得你,还让娄将军千里迢迢将婚书带到荆州来。”

谢琻哼了声,伸手拉近沈梒抱住了他的腰,仰头看着他道:“早在洪武二十七年年的时候你我便已约定,时候一到,你便来娶我入门。所以就算当时我们分隔万里,我也要践行这个约定……无论以后如何,只要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要做到。”

沈梒垂眸看着他,清亮的眼波宛转而动,仿佛清风之中波光盈盈的春水。他的眉眼本就秀丽出众,再加上此时眼神专注动人,更多出了几分隽永的气质。

谢琻回望着他,一颗心不断地在沉溺,当即忍不住挺身吻向沈梒的嘴唇。

“啪”。

谢琻一僵,只觉那小银刀拍在了他蠢蠢欲动的唇上。抬眼一看,却正对上了沈梒忍俊不禁的笑眼,却听他低笑道:“猴急什么……坐好,胡子还没剔完呢。”

谢琻十分不满地瞪着他,又幽怨又不甘,却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睁着一双杏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沈梒含笑,手指在他面上划动,手中的小银刀轻柔而迅速地帮他剔着面上的短须。一时间夏风宁和,花树静好,凉荫下的两人相对,一人坐一人立,虽皆无语无声,却从这一片安静之中感到了亘久的安和。

谢琻闭着眼睛,任沈梒在他面颊上动作,良久之后,他忽然开口道:“好。”

沈梒的手一顿。

谢琻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份笑意:“我今晚便回家去……但有个前提,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去。”

沈梒的眉角微微一动,笑了下没有说话。他的手指轻柔灵巧,很快帮谢琻剔完了胡须,侧头左右看了看,似乎颇为满意,随后垂头柔柔地在谢琻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好。”他低笑道。

谢琻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还记得有日与令父令兄吃完饭后,你我一同走到谢宅中庭,你对我说的话吗。”沈梒轻轻抚起谢琻的侧脸,双目盈盈,抿嘴笑道,“你说,你毕生所求便是一席菜肴,一桌人,我俩并肩坐在其中。吃完之后,再并肩慢慢地往外走。”

说着,他俯下身去,细致又柔情地吻上了谢琻的双唇。

“你的愿望,我也都记在心中,会一一会替你实现。”

————

虽然嘴上十分果断地答应了要陪谢琻回去,沈梒却还是不可控制地流露出了些许的焦灼。眼看着太阳一寸寸落山,他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开始站在屋子中央沉思。

“走吗?”谢琻步入屋内,一看他这样顿时警惕了起来,“你不是反悔了吧?”

“怎会。”沈梒无奈笑笑,“我只是在想,若是去你家里要带点什么礼物。”

谢琻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低笑道:“我都已经把谢家的媳妇带回去了,他们还想要什么礼物?”

沈梒抿唇一笑,抽回了手:“你莫胡闹,一会儿回了家中,也别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我早就向他们坦白咱们的关系了,他们心里定有准备,你不必担心。”

“不是这个。”沈梒轻声道,“令兄令父如今许你我回去,已经算是退了一步了。他们既敬你一尺,你也要敬他们一丈,别太过火了突惹大家不快。知道了吗?”

临走前,沈梒终于选定了几本古籍和他从荆州带回的几匹丝缎布料作为见面礼,不甚贵重也颇为亲密,尺度把握得刚刚好。

二人乘着车一路来到了谢宅的门口。下车前,谢琻拉住了沈梒的手,低笑问他:“紧张么?”

沈梒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颇为倨傲和平静,似在无声地告诉他这一问多此一举。收回目光后,沈梒从容优雅地掀帘下车。而谢琻在他身后轻轻搓了搓五指,嘴角噙起了一丝笑意:

手汗都渗出来了,还在那故作淡定……

我家沈大人啊,可真好面子。

往日谢宅门口通常是车水马龙,前来拜访的人流穿行不息。然而今日,或许是因为谢琻早早便打了招呼说要回来的缘故,谢宅华伟阔丽的门庭前竟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小厮静静地守在门前。

入门之后,整座庭院更是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往来的下人都少了不少,走过的下人们也都是脚步匆匆,悄无声息,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谢沈二人更是眼帘都不敢抬起来。

沈梒走在谢琻只侧,目不斜视,腰背挺得笔直,还是一贯的那么优雅平静,仿佛是走在自家庭院里一般。然而只有极为了解沈梒的人,才能从他略有些板正的步法和僵直的上半身中,看出他紧张的情绪。

谢琻侧眼瞟着自家沈大人,嘴角渐渐勾起了一点笑。他似故意的一般,渐渐挤向沈梒,忽地用肩膀顶了身侧的人一下。沈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措不及防竟被他顶了个踉跄,方才的优雅尽失,蓦地抬眼瞪了他一下。谢琻咧嘴一笑,无声地冲他比了两个字的口型:没事。

沈梒脸颊上升起一片浅浅的红晕,清咳一声,转头继续向前大步走去。

两人穿过九曲的长廊,来到了大厅之内。却见厅中灯火通明,中央是一张九人圆桌,桌上已摆满了珍筵家宴,然而此时围坐在桌边的几人却都没有举杯动筷,只是死寂地坐在原地。

正中的谢父面色严肃,整张脸板得死死的,眉头更拧得如疙瘩一般;他身旁的谢母满面焦灼,嘴角紧抿,一双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把那块小小的苏绣丝缎揉得如破布一般;谢华的神态略显轻松,但因父母在坐,他也只好尽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唯有谢老太太是噙着笑意的,之间她手中盘着一串佛珠,嘴中不断念念有词。

谢琻沈梒二人一进屋内,这四人的目光顿时炯炯投了过来。沈梒揽袖,先谢进一步上前,深深一揖:“谢老将军,谢大人,夫人,老夫人,许久不见,今日叨扰贵宅了。”

谢父继续板着脸,皱眉盯着沈梒没吭声。谢夫人欲言又止,谢华刚想起身同沈梒客套两句,却瞥了一眼谢父,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立在沈梒身旁的谢琻目光一冷,刚想说什么,却听谢老太太笑着道:“沈大人快坐吧。今日是家宴,不拘这些虚礼。”

谢父嘴角一抽,捏紧了筷子。

沈梒连忙致谢,与谢琻一同入席,这时侍女下人才流水般地上前斟酒、布菜、服侍众人漱口净手。片刻,谢华率先举杯,冲沈梒笑道:“与沈大人两年不见,风华竟更胜往昔,来,我敬沈大人一杯。”

沈梒笑着举杯,仰头饮尽。谢华似欲活跃气氛,又敬了沈梒两杯,沈梒也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待谢华第三次示意侍女加酒时,谢琻开口了:“哥,你少灌他两杯。夏燥,酒性热,他喝多不得。”

谢华手一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谢父蓦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重重“哼”了一声。

厅里瞬间静了一瞬。谢琻眯了眯眼睛,继续向谢华道:“哥——”

“把你的杯子放下!”谢父向谢华怒道。

谢华撇了撇嘴,放下了杯子。沈梒平静地抬眸,将目光投向谢父,可谢父竟不愿与他对视,转而看向了谢琻,冷道:“平日里,无论怎么叫你回家你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今日这么主动了?”

“这还不明白么。”谢琻淡淡地道,“自然是因为沈梒——”

谢父“咣当”一声拍案而起,指着谢琻大怒道:“逆子放肆!你还敢说!”

谢母脸上升起几分幽怨,有些不满地悄悄拉了拉谢父的袍袖,却被他一把甩开了。却见谢父怒极指着谢琻,勃然道:“你二人罔顾人伦礼法,列祖列宗也就罢了,经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现在还联袂回家里来,这——”

谢琻“腾”地站起身,淡淡地瞥了一眼谢父,过去一把将沈梒拉了起来。谢父被他这举动整蒙了,指着他茫然道:“你这是什么——”

“父亲既然不认他,我们二人就没必要在这听您的这通训斥了。”谢琻揽着沈梒道,“我是您儿子,可沈梒不是,他作什么要白受这个气。”

谢父大骂一声,拍案道:“那你小子给我留下!让他走!”

“我二人夫夫一体,他来我便来,他去我便去。”谢琻昂首道。

谢父被他气得“咣当”一声踹了脚椅子。此时却见沈梒将胳膊从谢琻手中抽了出来,转身冲谢父微一欠身,平静地道:“谢老将军,可否听在下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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