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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着自己的肩膀:“小哥醒醒”
迟衡醒来,眼前是一个老人。
再看,旭日高照。
岁月沧桑老人的皱纹都是深黑色的,手指也是一道一道的深纹,常年劳作的才有的辛苦,老人笑道:“小哥,为佛修路,功德无量。”
迟衡木然。
“老朽年轻时也修了很多石佛,和石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更难,能修一个月、一年、三年,谁能修一辈子呢”老人拄着拐杖起身,“要有石路,老朽也能多来几趟。”
就现在颤巍巍的。
迟衡很疑惑,他是怎么上来,遂说:“这路不好走,我背你下去。”
老人笑:“老朽自己先走,一个时辰的功夫,到了那石刀口就得歇下来,到时烦劳小哥再背一下。”
总是要背的,哪里背不是背。迟衡没多迟疑,径直将老人背上了,老人很瘦,骨架却不轻,迟衡背在背上很有些分量。他一路没停,一口气背到石刀口。
石刀口,本是一整块石头,不知从几时起,裂成两半,人若想过,得跳过去别处更陡峭,根本没法过。年轻人无碍,老人却是无法身轻如燕跃过去的。
迟衡不止背他到石刀口,还一路背下去。
一路上老人感恩戴德。
山上无人,到了山脚下时人就多了,鸡飞狗跳,也热闹。迟衡将老人放下,默默回走。老人将他拽住,千般挽留,他还是不回头的走了。尘世的热闹令他心里发荒,甚至看到很多人在一起他的脑袋会抽搐地疼。
迟衡逃跑一般回到石路上。
拿起凿子和铁锤,狠劲地往下砸。听到石头裂开的刺耳的声音,被蹦起小石子砸到的脸刺痛的痛感,还有那一凿一凿刻出的台阶,这些才让他无比的安心。
恒素通常是在早晨和晚上各来一次的。
这天来的是恒戒。
还有小栗子,小栗子躲在恒戒的后边偷眼看迟衡。恒戒大大咧咧:“迟衡,今天恒素做法事去了。你是哪里人士为什么会被恒素救起咳,施主,今日的天气阴沉,早些回寺里吧,路岂是一时半儿能修成的”
迟衡飞快地扒着饭,摇摇头。
见迟衡始终沉默,恒戒就当他脑子不灵光,无所谓,手里一抖抖出一个网子:“五月鱼肥,贫僧要去网鱼,你可以来帮帮忙。”
青竹寺是不止食素的,迟衡见恒戒吃过很多次鱼。方丈并不阻拦,甚至恒素也吃一点儿,但都浅尝辄止,大部分被恒戒一扫而光。小栗子无拘无束,最喜吃鱼头汤。
迟衡没问。
倒是恒戒自己先挑开来说,青竹寺不禁荤,那个修石佛建青竹寺的得道高僧就很爱吃鱼吃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修出那么大一个石佛,后来青竹寺就不禁荤了,只不在香客眼前吃。方丈年轻时也吃,年长了就不吃。
恒戒那渔网子不小,恒戒只在一处网鱼。
他生得胖,下水是捉不到的,只能等鱼自己落网了去逮,可水急鱼肥,鱼落网了就会挣扎,挣几下也有的就逃了。半天能捞上三两只算是好的。
迟衡看了看,知道那渔网中看不中用,遂动手拆了四分之一,另用软枝圈成一个圈。
“这么小的能捕上”
迟衡没做声,兀自在河边的湿地上挖了一挖,不知做了些什么,找了一处水草丰盛的地方,将渔网放进河水里。迟衡和恒戒各坐一端,小栗子坐在中间,好奇地看着二人。
阳光照着树影很快倾斜。
只见水光一动,迟衡迅速提起,水光闪耀,网里一只鱼高高蹦起,却不及迟衡的手快,瞬间离了水,那鱼蹦也没有,迟衡捉住放在竹桶里。
恒戒侧目。
不多时迟衡的那桶里已经满是鱼,小栗子高兴得不像话,先前还怕迟衡,这会儿努力克制恐惧靠在迟衡身边,见水光一动,立刻稚声稚气地大喊:“动了,动了”
这一喊,鱼都跑了。
迟衡看看空空的渔网,再看看小栗子。小栗子立刻脖子一缩,瑟瑟地看着迟衡,立刻跑回恒戒身边躲在他身后。恒戒开口:“跑就跑了,仁心仁德,小鱼还是要放生的。”
迟衡没吭声。
不多时,这边的桶就满了,恒戒那边只有小鱼一条。迟衡收了网,将桶交给恒戒。恒戒乐呵呵的接下,在桶里捞了几下,桶里的鱼都极肥美,最小的那条也比恒戒的大许多。恒戒把桶里小一些的鱼全捞起放生,留下五条最肥的。
小栗子眼巴巴地说:“大师兄,为什么放了啊”
“小鱼,不食。”
“那怎么上次我们还吃了一盘更小的小鱼仔呢才这么短”小栗子鼓着圆脸蛋,短小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困惑地反驳。
恒戒依旧乐呵呵:“这次够多了。”
小栗子不甘心:“我们可以做腊鱼,腊起来慢慢吃,可以天天吃,天天吃,天天吃。”
恒戒摆手:“你还小,不懂,东西是有数的,你这会儿都吃完了以后就没得吃了,不可贪心,一旦贪心以后就得伤心。迟衡施主,贫僧就先回寺里了。”
恒戒一手提着鱼桶,一手拉着小栗子,小栗子手里拎着渔网。
二人踩着石阶,慢悠悠地上去了。小栗子腿短,迈一步都费劲,够着恒戒的手一步步上前,远远的还听见小栗子问恒戒,为何这个施主捉鱼这般厉害。一大一小,很快隐入林中。
到了傍晚,小栗子送过蒸好的鱼来。
而后飞快跑了。
十五的月又圆了,恒素乘着月色回来,风尘仆仆,坐在石阶旁歇息。迟衡看他很是狼狈,衣服都破了,腿上还有血迹,便开口:“你怎么伤了”
他一开口,还把恒素吓一跳。
“刚才上山时,没看清路,滑下去了,还好被石头挂住,没什么大碍。”恒素一边说,一边将搁置的食盒打开,果然是两倍的量,一半食完,一半完好。
恒素拿出筷子,端出盘子,见是鱼,笑了。
恒素尝了两筷子,讶然道:“这鱼的味道,好像方丈下的厨,罪过罪过。”埋头将鱼和野菜都吃完了,神色平常,与寻常人一样。
迟衡依旧埋头凿路。
恒素数了一数:“你越凿越快了,今日比平常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