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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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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微微叹息,末了,只说了一句,“诸位各司其职,都辛苦了,回头去账房取你们的赏钱”

听完汇报,夫人一阵疾步,来到卢恩成的房前,“哗啦”一下推开门,卢恩成翘着二郎腿,怀里抱着个洋匣子,闭了两眼,正摇头晃脑地听着小曲儿。猛然被人推开房门,一下从椅子上跳将起来,正欲发作,见是夫人,连忙将洋匣子放在桌上,腰弯虾米一般,“娘,你咋回来了这诵经才没几天啊”

“我不回来,是不是你日子反倒舒心些你巴不得我天天在外面诵经呢”夫人眼帘低垂着,并不去看卢恩成。卢恩成却赶忙上前一步,想去拉夫人上座,夫人一甩手,将两手背到了身后,掌中的佛珠,一颗颗地悉数着。

“娘,瞧您说的这啥话,儿子巴不得天天陪在娘跟前哩。”卢恩成尴尬地站着。

“宅虎不是你的跟屁虫么,怎么就让人给打死了谁打死的为啥”

卢恩成用手一拨挡在眼前的头发,立刻转为了哭腔,“有个山北来的后生,今儿一大早,跑到咱家来抢粮食,宅虎出来护粮,就被人家三拳两脚给打死了啊”

第八章仁善

遵照夫人的意思,宅虎的葬礼,变得再简单不过:棺材板不用上漆刻纹,只以抓钉钉合起来。已经备好的柏枝、灰包、棉朵、白绫等物,依序放入棺中。不设灵堂,不糊纸扎,不令众人跪送,不请僧人念经超度,不用阴阳先生画符招魂,“遇井取水,逢路搭桥”的诸般风俗讲究,也一并省了。当天夜里,只唤四个家丁,抬着棺材,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将宅虎埋于虚水河边的荒地

夜若幽谷,夫人双腿盘坐于蒲团之上,两眼微闭,念珠在手,粒粒悉数,嘴唇轻动,在心中默诵着金刚经的坛经部分。禾巧在一旁的书桌前,手执鼠须笔,借着油灯之光,以蝇头小楷撰抄着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尽管抄得手腕酸疼,困意连连,禾巧嘴巴几次大张着,却不敢将哈欠声传出,只得一下下地用笔管敲击脑门。

门轴“吱呀”转响,卢老爷推门进来,用手抚着后脑勺上的一团褶肉,伸伸懒腰,手里的核桃,盘转得咕噜咕噜响,挺着圆肚,问到:“夫人,寻我何事”

禾巧悄悄吐了口气,将线装册页合上,将鼠须笔搭在笔架中,轻声道,“老爷,夫人,我先出去了”

禾巧一出门,卢老爷立即转换了一种神情,赶忙将核桃装进口袋,几步来到夫人身后,弯着腰,笑吟吟地为夫人轻轻捶背,“夫人诵经祈雨,辛苦了哈这么晚了,不知夫人有何事”

“宅虎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置”夫人仍旧两眼微闭,悉数念珠,语声不疾不徐,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卢老爷捶得越发欢实,稍一顿,“宅虎宅虎不是已经埋了么”

夫人两眼睁开,念珠也停数,“打死宅虎的那个山北后生,咋处置”

卢老爷停止捶背,转到夫人身前,与夫人一道并坐,“依夫人的意思”

夫人似乎不愿与卢老爷并坐,两手一撑,站起身来,朝供桌走去,背对卢老爷,望着鎏金佛祖像,云淡风轻地问,“听恩成说,明儿丑时,你们要将那山北后生挖坑活埋”

“咳”卢老爷肥肥的身子,拧了两拧,方从地上站起,故显轻松地拍拍手,“这事儿,我原本不想那么弄,可那山北后生太横”

“恩成,芸香,吴妈,宝子一伙人,我都挨个问过一遍,当时抢米是个啥情形,也算大致明白了。真要将那后生杀了,恐怕不妥吧”

“夫人,这事儿我也明白哩可是”卢老爷一时语塞,从口袋里掏出核桃,在掌中盘转起来,“夫人,你是没看见那小子啊,他打心眼儿就没把咱卢家放眼里,简直横得要命,横得翻了天了,好像他就是天王老子,谁都惹不得”

夫人转过身来,眼帘轻抬,“哦”了一声,随即又眼帘垂下,不再言语。

“咱卢家的镇宅之虎,被人三拳两脚打死,且不说咱的气能不能顺下,这小子要是不杀,咱卢家盛威何在颜面何存往后还如何在乐州立足”

卢老爷越说越激动,胸膛一起一伏,掌中的核桃盘转得飞快

“卢家昌盛乐州百余年,区区一个山北后生,便能陷卢家于无法立足之境卢家良田百亩,生意无数,财运亨通,死了一只护家犬,当真就乾坤倒转,万劫不复了”夫人说到这里,略略停顿,眉头紧缩,语气变得极为严肃深沉,“老爷,你糊涂啊现如今,来乐州的灾民,越来越多,我们放粥济民,大仁大善,得民心所向。可若是因为一只护家犬,便要将人处死,古话常讲,人命大于天,于情于理,人心难容啊灾民终日饥慌,朝不知夕,饿死之人,无以计数,心中充满暴虐,就似个火药桶子,遇个火星子,便会炸个地动山摇在这当口,我们稍有处之不慎,万一激起民变,满城灾民,一起闹将起来,如何收场到那时,才真的是乾坤倒转,万劫不复了”

夫人一席话,听得卢老爷脑门冒汗,以衣襟连连擦拭,“照这样说,人家杀了宅虎,咱们屁都不放一个,轻轻省省就把那山北后生给放喽那是不是太那个了”

卢老爷原本还想问,到底如何处置此事之类的话,却见夫人又闭上眼睛,悉数念珠,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因因果果,果果因因,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万法随缘吧”夫人盘坐在椅上,倏然缄默,静似真佛

且说陈叫山被关在西内院的小屋里,将魏长兴和毛蛋送来的饭菜,一阵风卷残云,扒拉了个七七八八,末了,留下来三个花馍,叠放起来,将筷子当香,竖立花馍之前,跪身而拜。想到自己即将与爹娘、妹妹在九泉之下相会,陈叫山心内起伏难平,抓起一坛子丰乐桥酒,倒出一碗来,泼洒在地。而后,抱着酒坛子,仰头猛喝,一气将酒喝了个点滴不剩

许久许久没有这般惬意舒服的感觉了,肚里有东西,胃里不虚空,那种实实在在、结结实实吃饱的感觉,着实令陈叫山满足不已。现在,再不用瞎想胡琢磨,鼻子里也再不会萦飘那些稀奇古怪的味道,莫说是树皮、树叶、草根、耗子这些玩意儿,不再让他惦念,便是那鱿鱼海参、驼峰燕窝,在陈叫山现在的意念之中,也感觉没啥可稀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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