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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变起萧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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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萧心情一变寻思道:“我解不出天机十算留在此地徒惹耻笑。”他萌生去意转念又想道:“晓霜心肠好这些年大约怕扰了我钻研算学少来见我也不知道她那怪病究竟怎样了。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方能见她别人大可不见她与花大叔定要打个招呼的。”他向梅影打听明白得知花晓霜住在南方“幽禅苑”。他钻研算学已久性子沉毅许多不复幼年时那般轻浮跳脱忖想着花晓霜好洁便特意洗个澡讨了身干净衣衫换上然后将宝剑斜插腰间观花望柳一路寻去。

不一时寻到“幽禅苑”外却见门前竖着一块汉白玉碑上镌两行狂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字字龙蟠凤翔飘逸不凡再看落款也是落魄狂生。梁萧瞧得舒服不由忖道:“这人字写得洒脱名字又叫狂生想必是个极潇洒、极豪放的人物不知是否还在人间若有机会真想与他结识结识。”

天机宫因山造房古木秀石比比皆是这幽禅苑尤为之胜。园中木石壮丽峥嵘林中彩石小径三步一折十步一转。梁萧走了片时瞧得一角小楼逼得近了可见匾额上“听雨聆风”四个楷字不由忖道:“晓霜住在这里吧”正自思忖忽听得楼上传来一声呻吟梁萧听得耳熟正是花晓霜的声音不由心头一惊:“莫非楼上有歹人。”欲要破门而入又怕惊动对方失了先机。

当下梁萧纵身攀上飞檐停在窗边还没站稳只听得楼中传来一声细细的呻吟。梁萧转念间将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顿时扑鼻而来。定睛一看只见花晓霜盘膝而坐身后坐了一个矮胖老头满身肥肉圆滚滚好似一个肉球。只见他两眼圆瞪花白的八字须翘得老高神色似乎十分紧张。右旁放着数十个小银盆里面盛满五颜六色的药液;左旁则放了一个方形火炉炉上有紫铜丝网着网上搁着大大小小的金针被下方火苗舔过通红亮。

胖老头出手如电忽地拈起一枚烧红的金针在一盆靛色药液里一浸咝地刺进花晓霜“风府”穴五指微微捻动。花晓霜应针出一声呻吟蛾眉颤动显然十分痛苦。

梁萧只瞧得心胆欲裂一股怒气直冲顶门不及转念“砰”的一声打破窗棂纵身跃入对准那肥老头就是一脚。那老头儿正全神捻动金针冷不防这一脚飞来顿似一个皮球着地滚出老远。

梁萧也顾不得他死活转身便要拔出花晓霜背上金针哪知手指还未触及拳风陡至肩上便挨了一拳。梁萧踉跄倒地斜眼一瞥却是肥胖老头顿时怒喝一声跃将起来正要出拳忽见晓霜掉过头来口气虚弱道:“萧哥哥不要动手”梁萧一愣却见那胖老头双眼怒张神色甚是气恼却又恨恨坐了下来不紧不慢手捻金针。过了一会儿胖老头倏地将金针拔出又拈起一支烧红的金针在一盆明黄色的药液中浸过反手刺入晓霜“大椎穴”。这一下却极为迅疾微一捻动便即拔出如此时快时慢不一阵便刺了晓霜四处要穴。

梁萧见这胖老头认穴下针之准端的生平仅见他囿于晓霜之言不敢动手一时呆在当场。这时凌霜君闻声上楼掀开帘子见梁萧握拳瞪眼站在一旁不由脸色一变低声道:“过来。”梁萧微一犹豫走上前去凌霜君一把将他拉出屋外目光闪动涩声道:“你怎么来了”梁萧如实道:“我来瞧晓霜的。”凌霜君眉头大皱心中气恼至极:“你这野小子既来看人怎不正大光明地进来却破窗而入几乎误了大事。”只听梁萧又道:“那个胖老头在做什么”凌霜君一拂衣袖不耐道:“吴先生正用炎阳百草锁魂针为晓霜治病”她一拉梁萧道“下楼再说。”

到了楼下梁萧又问道:“婶婶晓霜究竟是什么病”凌霜君瞥他一眼心中冷笑懒得答话。梁萧正想追问忽听“咯噔噔”下楼之声只见那个胖老头儿飞也似冲了下来两眼向着梁萧猛瞪。

凌霜君向梁萧道:“你来见过这位恶华佗吴常青吴先生”

梁萧此刻知道他是给晓霜治病的大夫对他大生好感唱了个喏恭恭敬敬叫了声:“吴先生”吴常青却两眼一翻瞪眼喝道:“去。”抬手一拳捣向梁萧心口。梁萧急忙双手横胸挡住来拳。吴常青一拳没打着更是生气一边叫骂一边频频挥拳招式虽不精妙气力却十分沉重。梁萧扰他治病心中抱愧不好还手只是格挡十招不到便挨了三拳拳劲贯体痛彻心肺。后退间他背脊已抵上墙壁忍不住叫道:“臭胖子哎哟你再打再打我要还手了。”

“好啊”吴常青退后一步瞪圆了眼厉声道:“老子就看你怎么还手”话未说完鼻翼忽地微微抽动眉宇间露出喜色叫道:“什么什么”只听凌霜君在楼上笑道:“吴先生您可猜猜”吴常青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一阵忽而拍手笑道:“是了是了小团龙哈哈小团龙”竟然再也不瞧梁萧圆滚滚的身子如一个皮球哧溜一下蹿上楼去。梁萧心挂晓霜也忍气跟上。

只见屋中三人围着一团炉火坐定身前各放一个紫砂瓯。火上铜壶正沸晓霜倚在母亲身边揉弄着两寸见方的浑圆茶饼细细的茶丝随她纤纤玉手扑簌簌落入紫砂瓯里。凌霜君提起铜壶将沸水注入瓯中翠浪翻滚一股浓浓的茶香弥漫楼上将草药味冲得干干净净。

晓霜见了梁萧笑着招呼一声吴常青微微一愕打量梁萧皱眉道:“你便是晓霜常常提到的梁萧”但此时鼻尖茶香拂过太过诱人忍不住将后面的话丢到一旁望着身前瓯中升腾的白汽连连搓手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梁萧心中大是惊奇:“不就是喝茶么有什么稀奇”瞪了老头一眼:“莫非这老胖子家里太穷连茶叶都买不起”

却听晓霜笑道:“萧哥哥你瞧这白汽像什么啊”梁萧定睛看去只见茶水白汽在空中聚而不散似极了一只伸颈展翅的白鹤一只散尽一只又出不由奇道:“怪了”晓霜笑道:“才不怪这是栖月谷里特有的孤鹤玉泉水质之美堪称天下无对用它来冲小团龙当真”吴常青竖起大拇指截口笑道:“举世无双哈哈举世无双”说得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晓霜将手中茶饼递给梁萧凌霜君则将一个紫砂瓯放到梁萧身前。梁萧诧然道:“这是做什么”花晓霜嫣然道:“分茶呀你把茶饼揉散一些在瓯里妈妈再注入沸水。”梁萧“哦”了一声随手掰下一半放在瓯里。

吴常青怒道:“你当是吃饭放这么多不怕遭天谴么”说着露出心痛神情将多余茶丝捧了出来。梁萧忍不住大声叫道:“不就是茶叶么放多放少打什么紧”吴常青两眼翻白怒道:“你小屁孩儿知道什么”说着将手中茶叶小心翼翼放好说道“这小团龙出自福建乃是茶中极品小小一饼价值百金只是进贡大内。但金可有而茶不易得便是皇帝老子也珍惜得不得了。听说枢密院、中书省的那些大官儿也只有皇帝南郊致斋时方能得赐一饼四个人环坐分吃。故而这分茶之法也是小团龙独有的吃法。有人写诗单道这分茶的妙处。”他说到得意处一双小眼眯成两条细缝摇头晃脑地道:“纷如劈絮行太空影落寒江能万变。银瓶下仍尻高注汤作字势嫖姚。”

梁萧听他说得好听便喝了一口。吴常青盯他笑道:“滋味如何”梁萧虽觉滋味不坏嘴上却故意道:“没什么好喝还不如马尿。”吴常青小眼一瞪暴跳如雷:“放屁放屁你这张嘴才只配喝马尿。”说着将梁萧的茶瓯劈手夺过全都倾入自己瓯里。梁萧大怒几欲跳起但望了晓霜一眼又忍气坐定强笑道:“吴先生我不会喝茶现在才品出滋味来让我喝一口好么”吴常青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想喝了么哼但凭你方才说的话老夫一口也不给你喝。”一手护住砂瓯以防梁萧来抢。

梁萧满腹怒气却敢怒不敢言花晓霜掩口笑了一阵注满一杯递到他面前含笑道:“萧哥哥喝我的好了。”梁萧接过默默品了两口但觉清心润脾心头怒气竟随之烟消了。

四人如此坐着品茶皆不说话吴常青品法甚是古怪每喝一口必定闭目晃脑陶醉良久叹一口气再喝一口。梁萧但觉无聊便问道:“花大叔上哪里去了”凌霜君不大想与他说话闻言只淡淡道:“今日午时便是开天大典他忙得紧。”梁萧奇道:“什么开天大典”凌霜君微微蹙眉:“你不知道么”梁萧顿觉茫然。这些天他忙于练功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再说众人皆未将他放在眼里大小事情也从不告之。

却听花晓霜道:“萧哥哥这开天大典顾名思义便是破开苍天、万物重生的意思也就是破旧立新的大典。”梁萧似懂非懂正欲详加询问忽听得远处传来波斯水钟的长鸣一连三响一声响似一声。一名侍女入内道:“夫人、小姐、吴先生宫主请您们过去。”

凌霜君微微颔挽着晓霜之手道:“吴先生时辰已到我们去吧。”吴常青嘿笑道:“慢来慢来你们先走一步老夫要把茶水喝完嘿嘿如此好茶焉能白白浪费”凌霜君心知此老虽然医术通神但却嗜茶如命此时万万丢不下这“小团龙”只得笑道:”也好。”她瞧了梁萧一眼心道:“这野小子不通礼数讨厌至极如此郑重大典他一去说不定又惹出事端反而不美。”想着故意装忘记也不唤他径自将花晓霜拉起就走。她走得匆忙花晓霜也只来得及回望一眼便消失在门帘之后。

屋里只剩梁萧与吴常青二人没了花晓霜梁萧心头怅然若失闷头喝光瓯中茶水默不作声。吴常青喝了一阵茶忽地斜睨他道:“小子这个开天大典你想不想去”梁萧摇头道:“人家没叫我我去干吗”吴常青冷笑道:“你这小子真是粪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梁萧反唇相讥:“你这胖子真是粪里的白蛆又臭又肥。”吴常青正在细品茶味闻言大倒胃口将茶吐入碗里怒道:“混账小子你就不会说些别的”梁萧道:“可是你先骂人的。”吴常青望了他一眼却没动手只是冷笑道:“你小子倒有些骨气不比那些凡夫俗子只会挨骂不敢还口。”梁萧道:“凡夫俗子有什么不好了你吃的喝的不都是凡夫俗子种出来的”

吴常青一愣偏想不出如何驳他只得掉转话头冷笑道:“哼晓霜常和我说起你这混账小子每每谈到你都十分高兴。”梁萧心里一热朗声道:“那是自然我和她可是最好的朋友。”

吴常青破天荒露出一丝笑容颔道:“那好你以后多来这里坐坐逗她开心对她的病极有好处。”梁萧一愣低声道:“吴先生晓霜究竟是什么毛病”吴常青抿了一口茶望着楼顶半晌寒声说道:“那叫做九阴毒脉天生阴气过余阳气孱弱。阴寒毒气盘结于九大阴脉之中随时都会取她性命。”梁萧听到最后一句惊得一跳而起失声叫道:“你说什么她她怎的生出这种怪病”

吴常青脾气虽大却是一个直肠直肚的人不喜欺瞒梁萧一问便随口说道:“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她妈当年吃了人家一记至阴至寒的掌力抬到我那里已是奄奄一息。老夫一把脉门觉她不仅中了寒毒还有了数月身孕。”他说到这里细眉紧蹙长叹道:“早知如今老夫就该只救母亲不救胎儿省得造孽。当时我问花清渊那小子是否救这胎儿他心软肠柔当即求我两个都救。老夫什么人物自不能说救不了的话虽然明知两全其美太过勉强也使出了浑身本事。唉最后是保住这对母女的性命克服了医道上几乎难以克服的难题殊不料那残余阴毒竟然聚于胎儿体内成了九阴毒脉。”他说到这里突地横眉怒目一拍大腿大骂道:“晦气真晦气。”

梁萧心如火烧急声道:“先生您医术高明势必能治好她的是不是”吴常青面皮泛黑狠狠瞪了他一眼闷闷喝了一口茶方才缓缓道:“那阴毒是胎里带来的顽固不化。这十多年来老夫想尽法子用了无数药物给她易经洗髓驱除寒毒但到头来也只能延她一时性命。哎老夫治病从来有头有尾既让她来到世间老夫一日不死便救她一日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梁萧听得呆忽地双眉一挑高声嚷道:“死胖子你骗人吧”吴常青拍腿怒道:“老夫骗你个屁骗你又不能换茶吃”梁萧见他模样情知所言非虚心口一堵暗忖道:“为何这世上好人总是薄命爹爹为人良善却死得不明不白晓霜待人最好却又身患绝症难道老天爷非要让好人死光死绝么”他越想越怒蓦地一掌拍出这一掌乃郁怒所积几乎用上全力但听哗啦啦一声大响竟将身侧楼板击穿碎末飞溅烟尘四起尽皆落入紫砂瓯里。吴常青顾不得烫手急忙伸袖捂住紫砂瓯。怒道:“臭小子你疯了么疯了么”

梁萧盯着一对手掌微觉怔忡。原来他这些日子习练石阵武学和黑水武功时日虽短内功已然大有精进只是他沉迷其中不自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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