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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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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季兴大点其头,“司空妙言。”

李从璟接见高季兴时,莫离、桑维翰都在房中,众人见过礼,莫离、桑维翰回到各自座位落座,而梁震就坐于高季兴身后。

上茶,寒暄,繁文缛节客气完,高季兴首先将话切入正题,面带微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去岁王师伐蜀,庄宗命小王为招讨使,攻伐忠、万、夔、归、峡等州,幸得将士苦战,数州得以平定。因此数州本属荆南节度,年前小王上表朝廷,请使其重归荆南镇下,陛下亦下诏应允。蒙陛下信任,小王既喜且忧,夙兴夜寐,不敢稍有懈怠,以免有负圣恩。”

“数州乃新定之地,久不受王化,难免人心浮动,是以遣官吏以安抚教化,驻大军以恢复秩序,实刻不容缓之事。小王乃愚笨之人,历经数月,仅定夔、归、峡三州,尚余忠、万两州不曾派遣官吏、驻军,有负陛下信任,正寝食难安。此番更劳殿下亲自前来过问,过失大矣。然请殿下勿忧,忠、万两州官吏、驻军,小王已调遣完毕,不日即可开赴两地,必不耽误朝廷大计!”

李从璟听了这话,算是对高季兴厚颜无耻的程度有了新的了解。

忠、万、夔、归、峡五州,那是在郭崇韬伐蜀有成时,主动归降,哪里有荆南军将士苦战这回事。要说苦,倒是苦了高季兴在朝廷安排驻军前,马不停蹄抢先占据了峡、归、夔三州。

当肥肉在嘴边时,这厮一面不顾吃相,迫不及待派军抢夺地盘,造成既定事实,一面上表朝廷将五州划入荆南节度——行的乃是先斩后奏的事。

要非荆南军力不够强大,忠、万两州颇有抵抗,此时高季兴早就将忠、万两州也收入囊中了。

见高季兴丝毫不提去岁末他答应不要忠、万两州,而今年又趁朝廷施行新政的时机,重提旧事的细节,竟然有扭曲事实的意思,李从璟就觉得有些恶心,问高季兴:“南平王已调遣了官吏、驻军,准备开赴忠、万两州了?”

“自然片刻也不敢耽误,忠、万两州都乃重地,民不能一日无官,城不可一日无军……”高季兴一脸正色。

李从璟冷冷打断高季兴的话,“南平王好大的忘性!朝廷去岁已有明诏,忠、万两州不划归荆南节度,另置防御使。而今,南平王私下安排官吏、驻军前往忠、万两州,意欲何为?”

第508章 身在俗世无出入,三王风聚江陵城(七)

“朝廷不答应将忠、万两州划归荆南节度?”李从璟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带上质问斥责之意,那高季兴非但半分也不退缩,反而直言逼问,气势上丝毫不弱于李从璟。

李从璟哂然,“南平王的记性似乎真不大好。”

“殿下此言何意?还请明言。”高季兴不卑不亢。

“忠、万两州,离江陵远,且先不言。然峡、归、夔三州,虽划归荆南节度,刺史人选,朝廷却已有任命。南平王如今却私授官职,敢问南平王,置朝廷诏令于何地?”李从璟正视高季兴,义正言辞的问。

高季兴此番一开口,就将忠、万两州说成应得之物,完全不顾其中转折,是迈大了步子前跨一步说话,李从璟这话便是还以颜色,不仅不说忠、万两州,反而跟高季兴翻他去岁拒绝朝廷刺史入境、任用子侄为峡、归、夔三州刺史的旧账,将问题又往后退了两步。

高季兴暗自诽谤,这李从璟太耍流氓,说的话不仅上纲上线,张口闭口暗讽他不守臣道,还老是搞人身攻击,拿他的记性说事,真是让人不痛快。

“节度使有辖境军政大权,任免官吏、调度军事都在权限之内,小王殚精竭虑,血战为朝廷开疆扩土,如今不过行驶职权,殿下反而觉得不应该,这岂非是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高季兴心里不痛快,说话就没了先前那般委婉。

李从璟回应道:“君权受命于天,臣权受命于君,本朝节度使虽有地方大权,却还没有任命刺史的权力,遑论如今朝廷遣下刺史?”

高季兴听见梁震轻咳了一声,立即察觉到不对,话题怎么绕到峡、归、夔三州刺史的问题上去了,这三州刺史已成定局,并无讨论必要,若是讨论,岂非自认三州刺史任命有问题?

暗骂了一句李从璟阴险,高季兴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耍一下流氓,要不然流氓都让李从璟耍了,他有些吃亏,便道:“峡、归、夔三州之事,之前已有定论,无需再论。然忠、万两州乃新开扩之土地,刺史选任确应谨慎,小王自然没有私授官职的意思,然而小王受朝廷信任,忝为荆南节度使、尚书令,便有举荐贤能之责。不瞒殿下,荆南虽地狭,然人杰地灵,颇有能吏,忠、万两州刺史人选,殿下看看这几人如何?”

说着,递给李从璟一份小册子,不消说,里面有几位“贤才”的资料。

李从璟见梁震面带微笑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知道高季兴此举是受他挑拨,李从璟当然不能去接这份册子,他得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忠、万两州的事没有与你高季兴讨论的必要,“南平王忧国忧民,孤甚为敬佩,只是这忠、万两州之事,依孤看来,南平王就不必费心了。”

“殿下这是哪里话,小王忝为荆南节度使,忠、万两州乃荆南辖地,境内官吏小王虽无权任免,举荐贤才却义不容辞。殿下方才说得好,忧国忧民么,非只殿下有忧国忧民之心,小王也有为国尽忠之念,殿下如今对小王之举荐视而不见,莫非是朝廷不欲纳四方谏言?”高季兴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姿态。

李从璟暗骂高季兴无耻,这老匹夫也学会上纲上线了,学得很快嘛,真是树老皮枯人老皮厚。他决定继续人身攻击,这招高季兴是没法学的,谁敢对皇子进行人身攻击?

装模作样摇摇头,李从璟叹息道:“南平王,你让孤怎么说你好,是该说南平王贵人多忘事,还是该说南平王人老健忘?孤方才已经说过,忠、万两州,朝廷已有诏令,另置防御使,从始至终,此两地都不属荆南节度!”

高季兴怒了,他委屈的咆哮起来:“朝廷去岁分明答应,使此两州与峡、归、夔三州一道,归入我荆南节度,如今怎能出尔反尔!我荆南军将士,浴血奋战,为国开疆扩土,朝廷此举,让荆南将士寒心,让天下有功之士寒心!”

李从璟见高季兴一面耍无赖一面态度强硬,也不跟他淡定了,拍案而起,大声道:“朝廷并无寒有功将士之心、不恤士卒血战功劳之意,倒是南平王,驱赶朝廷下派刺史,不遵朝廷诏令,置朝廷法令于不顾,这是事实!南平王,你可别忘了,你去岁也曾上表,不再索要忠、万两州!”

高季兴也站起身,手舞足蹈哇呀呀一通怪叫,口不择言道:“秦王殿下,而今小王问你,忠、万两州,朝廷到底给是不给?!”

李从璟大手一挥,“不给!”

高季兴怒不可遏,情绪沸腾,大叫一声:“哇呀呀,老夫跟你拼了!”

说罢,纵身扑过来,却不是对李从璟发难,而是抱着李从璟面前的案桌,拿脑袋一通狠撞,砰砰声不绝于耳,气势端得是非凡。

李从璟一脸惊愕,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想到高季兴无耻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怔怔看了好半晌,眼见高季兴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估摸着高季兴再不停手,脑袋都要流血了,这才招呼莫离、梁震道:“还不拦住南平王!”

莫离、桑维翰、梁震连忙跑过来,拼命拦阻高季兴,那高季兴却是头强驴,抱着案桌死不松手,朝李从璟哭诉道:“荆南将士血战而得忠、万,朝廷怎可如此辜负三军将士,秦王殿下,你休要阻拦老夫,老夫无颜面见荆南父老,不如就让老夫以身殉国,也不至于忍受此等煎熬!”

李从璟嘴唇抽动,恨不得拿刀砍死这个老不死的,这高季兴实在是流氓,连此等手段都用出来了,真真是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老而不死是为贼。

高季兴哭得伤心欲绝,李从璟拿他没辙,他还做不出跟高季兴抱头痛哭,诉说朝廷难处的事来。都说政治家都是演员,但演戏能演到这个份上,不去拿奥斯卡实在是可惜了。

不能让高季兴继续哭下去了,这老匹夫哭功估计练过,悲惨委屈得很,杀伤力不俗。而且这厮一面哭一面大义凛然的颠倒黑白,别人都没法跟他说理。

李从璟小看了高季兴的贼性与无耻,高季兴却也小看了李从璟的心狠手辣,他借着安慰高季兴的功夫,上前拍晕了这老混账,这才终于让对方安静下来。再让高季兴这么哭闹下去,忠、万两州就给他哭到手了。

高季兴让一脸见鬼模样的梁震给带回去了,李从璟叮嘱他们要好生照料,并且十分心痛的表示,南平王为国操劳太甚,身体竟然虚弱成这般模样,哭一哭就晕过去了,实在是我见犹怜。

李从璟还色厉内荏的斥责梁震,责怪他平时没有好生照顾南平王,并且警告他,此等贤王世所罕见,实乃国之栋梁,若是南平王有何三长两短,定要拿他梁震是问。

梁震真是有苦说不出,他也没弄明白,高季兴怎么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眼看李从璟束手无措,兴许高季兴再哭一会儿,忠、万两州说不定就能哭到手,他却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晕了,恼得梁震当时恨不得一口茶水喷在高季兴脸上,喷醒这老家伙让他继续哭。

李从璟习武多年,沙场征战无数,一身功夫炉火纯青,弄晕个身体已不如何强壮的老头子,有的是隐蔽法子,还不惮被人发现。

好不容易送走高季兴这瘟神,李从璟也松了口气,他与莫离、桑维翰等人相视大笑,倒是多有一番畅快之意。

“这高季兴实乃老匹夫,此欲效仿哭刘备邪?”莫离忍不住诽谤高季兴一番。

“是个老匹夫,也是个枭雄,之前倒小觑他了。”李从璟还有些哭笑不得,今日虽说与高季兴开始拉扯忠、万两州的事,但毕竟兹事体大,他起初以为今日不过就是开个头,互相表明一下态度,再扯扯皮而已,往后还有的纠缠,却没想到高季兴上来就整这么一出,猝不及防之下,差些没下来台。

“能为南平王,据有荆州这四战之地多年,而未曾有失,自然不会没有几分手段。”莫离点点头。

在回王府的途中,高季兴就醒了过来,李从璟下手还不太重,路上梁震也让人施展了些救急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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