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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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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又想起件事托他,“你文兄弟说是要往北边去做买卖,人家既有志向,咱们也不好留他。只是你两个侄儿年纪还小,私塾嚜还上不得,你在外头打听打听,有没有学文好的秀才相公,请一个到家来,接你文兄弟的差,教他们读书写字。等他们再大一些,再同你缁大哥的儿子一齐到私塾里去念书。”

了疾想了想道:“我认得的秀才相公倒有,只是都是些闲散子弟,请他们来教导孩子,他们断是不肯的。霖二哥在外头做生意,认得人多,怎么不叫他打听打听?”

一说起霖桥,钱太太便又怄起一口气,“不要跟我提那个孽障,我现下听不得他的名字,我恨不得赶他出去!”

这时候她和霜太太倒真像是一对亲姊妹了,满脸都是做母亲的无奈与痛心。了疾也很识趣地打住这话,应承道:“那我在外留心,有品行端正的读书人择定一个请到家来。”

琴太太又叫他去看看元崇,顺道留下来吃晚饭。了疾走前,特地将几扇窗户替她推开,放那太阳进来。西晒的阳光照到榻上去,琴太太憔悴的脸上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她窝在那里笑一笑,有种脆弱的温情。

到月贞房里时,月贞倒还绊在巧兰那头,不在家,了疾便自去偏房里看元崇。元崇正伏在案上写字,看见他进屋便又惊又喜地丢下笔扑到他身上去,“鹤二叔!”

了疾抱他到榻上,问他:“文先生都走了你还这样用功?怎么不与哥哥到园子里玩去?”

元崇到了榻上还不肯下来,赖在他怀里扒着他的肩,“祖母说我们家都是做买卖的,还没有个走仕途的人,要我好好读书,大了去考功名,学二老爷去当官。二叔,什么是‘走仕途’?”

他恐怕连二老爷都不大记得是谁,只有个模糊的印象,是位威武肃穆的老爷。仕途他也不了解,现就承担起了大人们的指望。

了疾替他觉得累,摸着他的脑袋淡笑,“学谁都好,可千万别学二老爷。”

偏巧给月贞在门外听见,笑盈盈地走进来,“要让你爹听见你这话,先就要打死你。”

元崇又黏到月贞身上去,月贞抱他抱得吃力,坐在榻上向了疾抱怨,“你看看他!又吃胖了,又长高了,沉得我抱不住!”

其实元崇身段倒不胖,只是长了张圆乎乎的脸,虎头虎脑的,满是淳朴敦厚。

陈阿嫂端上茶来,笑着插嘴,“奶奶可别这样说他,偶然奶奶不要他在您屋里睡,他回来就照着镜子说:‘是不是娘嫌我挤人?’他嘴上不说,心里能记好几天呢。”

一听这话,月贞止不住眼皮直跳,睐目将了疾窥一眼。幸而他如常地笑着,抬手过来摸元崇的脑袋,“崇儿这么大了,应当各人睡。”

元崇掰着指头憋着嘴咕哝,“一月里有几天我都是自己睡的。”

了疾逗他,“那几天怎么不跟着母亲睡?”

“母亲不叫我跟着睡。”

这两人只顾你来我往地逗趣,却把月贞说得胆战心惊,生怕露出点什么来。她忙把元崇放到地上,笑呵呵站起来,“鹤二叔还是到屋里去坐吧,这间屋子小,坐着没意思。崇儿也该睡一会了,陈嫂子,快哄他睡觉去。”

说话先溜了出去。了疾只当她是某种暗示,心念也不禁躁动起来,就跟着转到那边屋里。

进门果然不见下人,今日天大的新闻,大家都忙着出去同人议论是非,况且月贞早前又不在屋里,谁还在屋里守得住?

了疾看见她打帘子进了卧房,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进去。脚步正在帘外徘徊,谁知她又钻出来,撞在他身上,撞撒了好几张绣帕。

月贞一一拾起来摊在炕桌上,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是为撞到了他,还是为这堆帕子,“这是我闲时练活计做的,你拣一条,做得不好,不过一针一线都是我自己动的手。”

或许还为一份心虚,不过了疾不知道。

连他自己也有几分心虚,因为瞥见渠大爷的牌位立在供桌上。几个红漆的字十分鲜亮,引人瞩目,可以看得出来是时时搽拭着的。他丢下那堆帕子走去上香,将牌位盯着看一会。牌位也盯着他,仿佛是他那个憨厚的大哥在笑着关怀他。

他想到方才跟过来时,是怀着一点色.心的,此刻便更有些难为情和愧疚。

月贞在罩屏内疑惑,“你嫌我做的帕子不好?”

了疾又走进去,低着头说:“我这位大哥,一向是个敦厚的人。”

月贞把眼稍转一转,就知道他那老毛病又犯了,不是愧对佛主,就是愧对大哥,反正天底下,他对不住他自己一万遭,也不肯负别人一点。

她把两眼一翻,嘟哝道:“他要真是个敦厚人,肯定不会跟我们计较。”

他抬起头来笑笑,随手翻了翻帕子,“还有没有别的?你这些花样子都过于女气了。”

月贞想起来从前做过一条月魄色的,用银线绣了个月亮。她折进卧房里去,躬着腰在箱笼里翻翻着翻着,听见身后有慢沉沉的脚步声,那声音刻意压着,是不想惊动她。

她也就没起身,仍假装在那里翻,心却突突跳个不停。

那脚步声止在背后,一股檀香围拢过来,了疾的胳膊也围拢过来,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畔温柔笑着:“你是不是故意引我到你房里来的?”

月贞尽管有了些经历,也仍觉得脑子有一片空白,无措地在他怀里转身,嗔他一眼,“天地良心,我可没有。”

了疾俯下来亲她,担心有下人回来,因此呼吸有些乱,动作也有些没章法。他依仗本能把舌溜进她嘴里去,想到在山上的那一夜,那些乱糟糟的画面并不深刻,但他仍记得那感觉,人像是入了魔,发了疯,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的心像是化在她软.绵.绵的嘴里,却有别的地方渐渐坚壮起来。月贞感觉到,愈发面红心跳,骨头也软了,神魂也软了,偏在这时溜嘴说了句玩笑,“你渠大哥可在外头盯着呢。”

了疾退开了一些,没奈何地笑着,“你简直有些不解风情。”

“难道你解呀?”月贞就是不服输,什么都要同他争辩两句,心里想她一定比他解风情一些,可怎么能说出来?

她把脸笑捂在他的胳膊里,好半晌才抬起眼,垫着脚又亲回去。

她的胳膊圈在他脖子上,慢慢摸到他光秃秃的脑袋,从四片嘴唇间笑了声,“你蓄起头发来会是什么样子啊?”

了疾便停下来,向她背后望去。那里是她的妆台,照着两个人,她足足比他小了好几圈,嵌在他的怀抱里,像是从他身上长出来的。

他看着镜子微笑,“我也不知道,连我自己也忘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说着就有些微妙的感觉,好像他十几年的光阴是中断的,其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记忆,如同被埋藏起来。如今又给她挖出来,续上了。

月贞扭头望一眼那镜子,觉得真是天造地设的两个人。她是兜转了许久才转进他的怀里,觉得自己真是辛苦,有一点酸楚的滋味,不免幽怨地扭回来剜他一眼,“你要是不出家,没准我到你家来,就是嫁给你了!”

他掐着她的腮说:“我要是不出家,恐怕身边早有好几个女人了。”

月贞想想也是,他要是不出家,以世俗男人的眼光看待她,说不准也就不觉得她好了。这一段遗憾,又恰恰是最好的。

这一日真如世事变迁,许多柔肠辗转,都有了一份结果似的,只不过有人喜,有人哀。

芸娘自打跟了霖桥从琴太太屋里回来,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哑巴了似的,躺在床上睡了半日。睡也睡得不安,却像不敢睁开眼,总是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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