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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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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到苏州的动车快得很,她找到自己的位子,把东一包西一包的宝贝塞好,安放好,上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喝口水,座位还没坐热,到站了。

她又跟回娘家的小媳妇似的,左右手各拖着一堆大小东西下车。东西多,她力气有限,只能搬两样东西去前面,放下来,再回去拖剩下的东西,一趟又一趟,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费了老大的劲,累得满头是汗,拖着她的宝贝们终于挪到了出租车停靠点。上了车,报了地址,进了小区,找到符老先生家的门牌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按门铃。这个时候,才上午十点。

出来开门的,还是林兰妃的表姨,看见是她,又是奇怪,又是不耐烦:“怎么又是你,跟粘牙拉丝糖似的。一趟两趟,也不嫌累。”转眼又看见她脚下那么大一堆东西,倒吃了一惊,“你自己扛过来的?”

五月腼腆笑笑,伸头往里看了看,符老先生正躺在沙发上眯觉:“阿姨,这些都是我托人从崇明带来的,我一个人,只能带这些过来,等下次我再来。”

表姨说:“下次也别来啦!东西你都拿走,我们不用,我们自己崇明也有亲戚的,想要什么,一个电话,人家就给我们快递来了,不劳你费心。”看她脸蛋红扑扑的,额上汗水还没干透,前刘海都黏在一起,到底有些心软起来,口气也多多少少地缓和了下来。

五月伸手给她看手臂上勒出来的红印子:“来的时候都辛苦死啦,再运回去,我要累死在路上啦。”吃吃吃地傻笑了几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只大信封,里面是泽居晋的病历复印件,最近拍的一张片子,以及他每天所敷的一块膏药,“阿姨,这个我留下来,请老先生有空的时候帮忙看一看,行不行?”

“老先生九十三啦!都是兰妃那个死丫头,恐怕我爸活得长,还要带人来害我们!”表姨极其不耐烦地翻着白眼,“九十三岁的人了,你还好意思来为难我们?眼睛看不清,离了拐杖都不能走路!你们上海那么多大医院,中医要多少有多少,非要追到人家来!你这些东西赶紧拿走,放我们家,我们也没办法帮你,回去吧回去吧。”

五月不得进门,就伸头和里面的二舅公打招呼:“老先生,我走啦!下次再来看您,给您带您家乡的特产来啊。我带来的片子您有空帮忙看一看啊,您只要帮忙开个方子,药我自己去抓,要是能帮忙配几副膏药就更好啦——”话未说完,装有泽居晋病历资料的大信封已被表姨丢出来了怀里,接着,她人也给推了出来,砰地一声,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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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凤台府内。

凤楼叫人看了黄道吉日,定于半月后即四月末回嘉兴。静好与四春也早就想家了,对此自是高兴不已。月唤却只淡淡的,她现在的脾气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一时好,一时坏;一时冷,一时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变脸比变天还快。

凤楼被她折磨得生无可恋,不免在心内琢磨,琢磨来琢磨去,觉得长此以往,只怕要把她惯得更加无法无天,更加不好收拾。恰好这几天每天里都有旧友为他践行,凤台也是得了空便要携他出去饮酒作乐。因此他每天一早出门,深夜烂醉回府。回府后并不回自己屋子,往书房或是随便哪里一躺,横竖屋子多得是。因他哥儿俩都不是正经人,不论做出什么事,旁的人也不以为异。月唤偶尔见着他,一句也不去啰嗦,就算和他说话,也都是问他要银子去打马吊,他也乐得清静。

凤台每日里虽与凤楼走马斗鸡,宴乐无度,但他的喜好与凤楼却又有所不同了。他向来自命为风流文人,最爱的便是去那烟花柳巷之所,做些淫词艳曲,叫中意的姑娘弹唱。凤楼却不耐烦听人家唱词儿曲儿,跟一群蜜蜂似的,哼哼唧唧,咿咿呀呀,吵得人头痛,他只爱与人家姑娘猜拳饮花酒,若是有那等放得开的,输了敢脱衣裳的,那就更妙了。时日一长,这些地方去得多了,他也颇识得几个知情知趣的美貌姑娘,这些姑娘里头,有一个尤其得他欢心。

这姑娘花名叫做晚晚。晚晚姑娘十八九岁,不识字,曲儿词儿记不住,也不喜欢吹拉弹唱,生平只爱猜拳喝老酒,等闲人一般不是对手。他头一回跟随凤台及凤台的一群狐朋狗友去晚晚姑娘的房间饮酒时,老鸨亲自带人捧了酒坛子送上来,笑道:“这酒是我藏了几年都没舍得喝的竹叶青,今天特地送来与二位爷尝尝。”

晚晚姑娘伸鼻子嗅了一嗅,道:“这不是你昨天才去买回来的么?你房里的竹叶青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这个坛子。”

第246章 246

凤楼大笑, 余人纷纷骂老鸨。老鸨脸红了又白, 白了又红,忙不迭地跑回去, 把自己房里的竹叶青给送了过来。开封之前,凤台笑问:“这个总不是赝品罢?”

晚晚姑娘仔细瞧了一瞧,笑道:“这个是真品。”老鸨气得, 恨不能脱了鞋子抽她, 想着自己珍藏了几年的酒,自己都没能喝到一口,心疼得几乎当场死去。

凤楼看着老鸨的脸色, 再看看晚晚姑娘,不禁乐了又乐。晚晚姑娘拉过他的手,笑道:“咱们喝咱们的,不要理她, 叫她心疼去。”

凤楼觉得她一派天真,甚为可爱,毫无心机城府的模样儿, 与从前某个坐在豆角架下捧着碗吃樱桃的女孩儿尤为相像,因此对她很是喜爱, 与她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不少竹叶青下去。

第二回 , 他与友人去酒楼饮酒,把晚晚姑娘请来作伴。晚晚姑娘过来,坐在他身畔, 自言自语道:“正好饿了。”抓了个猪脚爪,很认真很仔细地啃,啃得嘴上都是油,连她身后跟着的侍女都看不下去了,悄悄提醒她收敛着些,陪客要紧。她舔了记自己的手指头,为自己辩解道,“不吃饱,哪有力气陪客?”

凤楼的友人都哄笑起来,同行的姑娘们都看她不上,纷纷撇嘴斜眼,侍女更是为她发愁。唯独凤楼觉得眼前这没心没肺的女孩儿很是有趣,和从前那个只知道吃喝玩笑、从不吵闹寻事的女孩儿一般无二,因此并不生她的气,反而把猪脚爪的盘子往她面前拉了拉,笑道:“不必理会那些人,你只管吃你的。”

第三回 ,凤楼单独去了晚晚姑娘那里,与她猜拳说笑,喝了好些老酒,醉意他是三分她是七分。当然,晚晚姑娘酒醉后吃吃发笑的小模样儿与从前那个总是从他手里讨酒喝的女孩儿也很相像。他不免意乱情迷起来,晚晚姑娘更是。

猜拳输多赢少、身上的衣衫已脱得所剩无几、几乎溜溜光的晚晚姑娘叫侍女退下去,吹了灯笼,室内仅留得一盏如豆的烛火,其后亲手为凤楼解了衣衫,褪了自己仅余的衣衫,其后,软软地贴到他身上,偎到他怀中。

晚晚姑娘身上的香气浓了些,这里就有些不大一样了,但他还是把手放在了晚晚姑娘的纤腰上。

晚晚姑娘的纤纤玉手抬手,捻了捻他的耳垂,往他耳朵上吹了口气,手从他的脖颈上慢慢滑落,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圆,绕着圈儿,再一点点向下,长长的指甲拂过他精壮腹肌,最后停留在他脐下三寸之处。晚晚姑娘像一条蛇一样缠在他身上,媚声说道:“五爷,想了你好久……今夜,让我来服侍你……管包你满意……”

到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家的那个女孩儿,是不会用这样的神态说出这样的话的,在这个事情上,她不会放得这样开,更不可能这般熟稔地挑逗他。至此,他终于明白,那个女孩儿,可能会有人长得像,可能会有人说话像,但也仅止于相像,旁的人,都不是她,她也是任谁都学不来的。

看着面前顶着与他家月唤似像非像的一张脸,说着忽而像忽而不像的话语,突然之间,凤楼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推开晚晚姑娘,自己慢慢穿上衣衫,转身离去。晚晚姑娘顾不上穿衣,瞧着他留下的银票,心内又是担忧,又有惊喜;一头追到门外,一头挂念留在屋内的银票:“五爷,你怎么走了?银票都是给我的么?”

半夜里,他回到府中,这回没去书房,而是径直回了居处,他已有许多日没有回来的地方。草草洗漱过后,蹑手蹑脚爬上了床,将床上早已熟睡的那个女孩儿揽到怀中。过一时,伸手去剥她身上衣裳。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察觉是他,想也不想,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胳膊肘,胳膊捣在他胸膛上,砰的一声闷响。黑暗中,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继而呲牙一乐。这就对了,这才对嘛。

次日,就是凤楼启程返家的日子。因家中人口多,他和月唤都买了许多京城的土物特产,另有凤台要他捎带回去孝敬老太太的礼物,总共装了两大车子,另有一辆留给月唤乘坐。大车统共三辆,除去车夫,随从只有三人,虽来时一路平安无事,凤台却放心不下,担心车多人少,怕他路上有个闪失,便从家中挑选了两名虎背熊腰的家丁护送他南下。

这一日,凤楼与月唤早早起身,凤台两口子带着哥儿姐儿以及一群姨娘跟在后面相送。东哥儿倒还好,银喜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叫旁人好不惊诧。月唤看着她,既觉她的样子可笑,又觉得有些心酸,只是,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能去管别人的闲事?

凤台舍不得凤楼离去,纵马跟在车队后面,一径送到了城门外。凤楼请他回去,他万般不舍,红了眼圈,执了凤楼的手,有一堆的话想说,却因为嗓子发哽,只说出一句:“你路上小心,明年若是得了空,再来京城看二哥。”

凤楼却只道:“二哥,你这几年宦海里打滚,仕途太过顺利,使得你的性子越发的浮躁了。按说,你的官升得已算是快的了,却还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总嫌头上的乌纱帽小,没个知足的时候。你要切记,宦海深沉,万事须得小心谨密才行,切莫使老太太与父亲担心。”

凤台虽然不太爱听这话,却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他话向来不多,能一口气说出这一堆来,已经是难为他了,遂笑道:“我省得,你放心!”

兄弟二人洒泪而别,凤台怔怔目送凤楼率一队车马渐渐远去了。

不一日,车队行至安徽地界内一处名为梁山集的集镇上时,忽遇瓢泼大雨,一行人慌忙在集镇上就近找了一家叫做客再来的客栈打尖。本以为过个不多久便能雨过天晴,谁料这雨却越下越大,竟连着下了三天三夜。到第四日上,雨脚渐小,却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大的客栈里,挤满了被雨阻住的来往客人。早几日来的客人还有客房可住,晚来的,便是连柴房都住不上了,只能随便哪里挤一挤,只求有口热乎饭吃,不被赶走就成。

有年长伙计叹气道:“田地里的麦苗都被水淹过了顶,照这个下法,不出两天,全都要淹死,一株也活不成。唉,今年老天爷又不给饭吃。”

有人接口道:“别说麦苗了,人都死了好几十口了!”

余人七嘴八舌地插话道:“可不是,淮河又决了口,十几个庄子被洪水淹没,跑不动的老弱妇孺,都被大水给冲跑了。家家都是房倒屋塌,家什不是泡坏就是冲跑,真真正正是家徒四壁,叫人怎么活?只好去逃荒要饭。住淮河边上的老百姓,苦哇!”

凤楼等一行人正坐在旁边用饭,愈听愈是心惊。静好叹息道:“可怜见的。既然住淮河边上这么苦,为何不能搬到别处去?”

月唤道:“自然是因为故土难离,人家不是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么?就好比京城那般好,街道那样宽,地方那样大,可是我还是喜欢我们道路窄细、一下雨便泥泞不堪的嘉兴城。那地方再不好,我也不愿离开。”

凤楼听得笑了,放下茶杯,说道:“我将来回桐城,你自个儿留在嘉兴城?笑话!今后,这样的傻话不许再说。夫唱妇随,三从四德,懂不懂?回去把女戒多看几遍。”

她闻言愣了一愣,并不答话,只是慢慢低下头去,自顾自的夹菜吃饭,始终不看他的眼睛。

饭罢,众人各自回房歇息,鸡鸣留下与一群过客闲聊,回房后,与凤楼忧心忡忡道:“这里距淮河不过一二百里,并不算很远,若是决口来不及堵,大水会不会淹到这客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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