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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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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与君臣不同,至情至性的人遇上工于心计的人是灭顶之灾,祝知宜甚至比梁徽本人还了解梁徽,祝知宜坦然承认自已喜欢他,但不能作茧自缚任人鱼肉。

在这样的位置,爱这样一个人是一场豪赌,帝王之幸,如春露朝逝,把真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一个帝王无疑是一个赔上身家性命的赌注。

祝知宜生来审慎规矩,万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从前他不懂情爱,后来梁徽教会了他,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梁徽最不可能是这个人。

一国帝君的身份和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责任也决定了他不可能和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只得一心人,相守共白头”。

祝知宜从小到大都没为自己求过什么,可在喜欢上梁徽之后,第一次有了私心、妄念、嫉妒和得失心,这很可怕,这让他变得嫉妒、苦涩、扭曲,变得不像祝知宜,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从前不懂、不喜欢、不在乎,所以无所谓,甚至很大方,可真的爱上一个人,好像就不行了,祝知宜没有办法再做回从前那个心胸宽容慷慨得体的君后,也没有办法看着他心爱的人和别的女子金玉满堂。

他做不到和那么多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这是他的底线,很不现实,从他的身份来说也很可笑,是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奢求,就当是……就当是他即便嫁入帝王家也最后为自己保留的一点天真和妄想吧。

这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祖制、礼法,就像不可跨越的山海鸿沟,祝知宜相信梁徽是明白的。

梁徽应该是最清醒、最明白的那个人。

梁徽沉默了很久,道:“清规不能原谅我对吗?从我把你推出去那一刻——”

祝知宜马上道:“不是!我从来就没有怪过皇上!”

“真的。”他诚恳道。

是他自己要去当人质的,就算梁徽没做这个决定他也会先斩后奏去,他非去不可,这是他的责任和使命,谁也拦不住。

他与梁徽不适合在一起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是他们的身份、天性使然。

不是这场锦渡城之战、也会有下一场锦官城之战、锦绣城之战,人生那么长,之后会有无数场战役,或者沙尘滚滚,或者没有硝烟,每场战役都考验人心人性。

祝知宜向来是最体面的人,不欲这段尚算刻骨铭心的温情在一次次对抗博弈、算计取舍中变得面目全非,因爱生恨是世间最可惜最烂俗的事情,他不愿自己的感情落得这样悲哀的下场。

梁徽心脏如焚火煎熬,目光幽深晦涩,又含着平静的偏执:“那清规是不信我么?不信我的喜欢,不信我的爱意。”

他想到自己过去种种行径在对方那里的确是难有信誉可言,戴着面具,表里不一,半真掺假,多情似无情,祝知宜早就不相信他了。

梁徽声音低下去,苦涩无奈,自嘲一笑:“祝知宜,你不会知道你不在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也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他抬起眼直直注视祝知宜,眼底汹涌的炽热能将人灼伤,“因为从前的我也不知道。”

这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悲寂和酸楚仿佛一瞬间有重新回到梁徽的身体疯狂叫嚣,鬓发被急出的细汗染湿,更显得眉目漆黑诚恳:“祝知宜,我知道自己心性伪劣,并非良人,配不上你一片坦诚磊落、纯善丹心。”

“我可以改,从前是我不懂,自以为是,被权势浮华迷了心惘了眼,不知道自己最想要、最重要的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从你失去音讯那一刻我便知道了。”

那样一个玉树兰芝、丰神俊朗的人沉默而痛苦立在那儿,乌睫垂着微颤,牙关咬紧,得而复失的恐慌和浓重的悲伤几乎将他压垮:“你是最重要的,我再也不会怀疑你、试探你、为难你、舍弃你,我会把你看得比我的命还重,即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早就把你看得比我的命还重。”

“没有你,一切都没有意义,祝知宜,你不喜欢的,都告诉我,我都改,好不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祝知宜着急地、诚恳地婉拒,那些性格是梁徽的“特质”,不是一种“错误”,不需要改。

只是这种“特质”使得他们不合适在一起,祝知宜向来是最会讲道理的:“皇上很好,只是玉山金石,方圆难砌,铿玉易碎,不能强求。”

祝知宜这个人总能用无比平静温和的语气说出自以为能宽慰人但其实是最绝决的话:“皇上和臣,做一对君臣就很好。”

比起夫妻,君臣不远不近,和而不同,可进可退,虽不亲密,可也不需要占有,不需要占有的关系,就会得体很多。

他与梁徽某种程度上志同道合、意趣投契,良臣遇君,共守盛世太平也不失为另一种圆满。

祝知宜态度温和坚定,向他保证:“若臣真的能好起来,重回朝堂,定会尽职尽责,鞠躬尽瘁,用其一生,效劳皇上,誓死守卫大梁。”

“就当是臣……换一种方式陪着皇上,不好吗?”

梁徽眼尾倏地红了:“不好。”

他面色苍白血色尽,自暴自弃扯了扯唇角,自嘲低喃:“那你不如杀了我吧。”

“??”祝知宜吓一跳,睁大眼瞪他,对方眸中的阴鸷和偏执很陌生,如潭如渊,深千百尺,叫人心惊。

连同他这个人也在祝知宜心中变得陌生起来,梁徽的眼睛里哀意浓稠,似有汹涌暗河在流,又似漫天大雪在下,叫人不忍。

“反正你消失那一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不,”梁徽一步一步逼近,很缓地歪了下头,平静而死寂的目光紧紧锁着祝知宜,俊美的一张脸颓败又落寞,嘴角勾起一点古怪诡异的笑,轻声告诉他,“你不在这些天,我已经死过百次千次了。”

“只是一想到还没有找到你,不甘心,也不敢死,怕我死了就真的没人找你了,怕我死了你要是回来了要怎么办,所以不敢死,我苟活了一天又一天,生不如死,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

他笑容诡异阴晦,他的眸心藏着深渊:“可是看来你好像不需要,也不想要。”

梁徽垂下眼喃喃:“不想要我迟到的爱,不想要我双手奉上的真心,不想要留在我身边,最不想要……我,是不是?”

“祝知宜,是不是?”

第81章 只愿结夫妻 (二更)

梁徽忽然有些魔怔地靠近祝知宜,修长有力的手指一寸一寸摩挲他尖削的下颌,目光炙热,像赤裸的威胁,又似低卑的哀求:“我此生不想与你做君臣,只愿同你结夫妻。”

祝知宜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地煞鬼魅捏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否则,你不如杀了我算了,这样我还能好过些。”他狼狈颓唐地低下头,垂着眸,这三年孤冷寒衾行尸走肉的日子他过怕了,是真的怕了,祝知宜不懂、也不会相信那种恐惧。

祝知宜听他说这些浑不吝的混账话,心中又惊又惑,皱起眉道:“皇上是在逼臣么?”

三年不见,梁徽的变化真的太大了,他记忆中那个表面温煦的笑面君子其实骨子里是最要强的,高傲的自尊心绝不容许自己在被拒绝之后还向人伸手。

但祝知宜太了解他,梁徽是很善伪装、惯会话术的人,朝臣外使都难以望其项背,堂堂一国之君说出此等大忌讳的胡言乱语,叫祝知宜骨子里那根板正忠臣的直筋蠢蠢欲动,痛苦地低声说,“皇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臣想要的很少,但也确实无法违逆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清规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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