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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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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顾希言一面漫不经心地答应,一面留意到观音大士后面的墙上,竟是一副石雕的《金刚经》。这幅《金刚经》占据了大半面墙,是由一片片方块拼合而成,每个方块上都刻上了经文。

一旁的韩沐已经出声念了出来:“第一品,法会因由分。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伯约,这正是金刚经第一品,左侧雕刻的是金刚经第二品,善现启请分,这经文有什么不妥吗?”

顾希言看了李贵一眼,开口道:“你先退下。”

李贵无声退下后,顾希言低声道:“季安,近来我查了张侍郎的履历,他在任刑部侍郎之前,曾经做了六年的两淮盐运使,两淮一带近年来私盐拘禁不绝,我怀疑......”

韩沐眼神一亮道:“伯约的意思是,张侍郎带头贩卖私盐。”

顾希言示意韩沐噤声,凑近他耳语道:“据我所知,张侍郎亦是寒门出身,可张府的豪奢你是亲眼见到的,这些天我令人秘密访查,他在金陵、扬州两地私下置的产业也相当惊人。仅仅凭国朝官员那一点俸禄,如何能在短短十来年中办下如此大的家业。”

韩沐深以为然:“贩卖私盐便是来钱最快的法子,风险也最大。可眼下我们并无证据啊,这经文可有什么玄机。莫非这佛堂就是藏污纳垢之处?”

顾希言凝视了墙壁的经文片刻,忽然开口道:“伯约,你看这墙上的经文是不是很像棋局。”

韩沐内心一动:“这金刚经与棋局唯一相似之处,便都是由一片片的方块拼合而成,莫非?”

韩沐将方夫人留下的那张棋谱从袖中取出,对照经文端详了好一会儿,并未找到什么暗示,心中一阵恼怒,索性上前摸了摸经文,用力向下按去,却并无异样,不由抱怨道:“张允中这老头子到底搞得什么鬼花样?”

顾希言索性将架几上的观音大士像挪开,默默注视了经文一会儿,忽然失声道:“季安,你来看,这经文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韩沐仔细端详片刻,也发现了异样:“的确,经文有灰色的,亦有黑色的,若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而且有的经文摸上去很是滑润,像是有人经常动过......”

顾希言又看了一眼棋谱,沉声道:“季安,你到左侧去,以灰色经文为白子,我在右侧,以黑色经文为黑子,按照我们昨晚演绎的破局之法,且以这面墙为棋盘下一盘大棋。”

韩沐眼神一亮,与顾希言一起按破局之法依次按下墙壁中的经文,分别是“入我座中,善护菩提”八个字。每按押一字,经文便向下缩入半寸,到了最后“菩提”两个字缩入时,佛堂的地面吱呀作响,不出须臾便露出几尺宽的门洞。里面黑漆漆的并无光亮。

韩沐不由大喜:“这座佛堂果然有机关。张允中的老巢终于被我们发现了。”

韩沐打了个呼哨,一众衙役很快便赶到了佛堂。见到里面竟然有这样一处隐秘的所在,皆面露惊异兴奋之色,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顾希言此时已完全冷静下来,提高了声音嘱咐众人道:“留一半人在上面把守,时刻留意张府的动静,另一半人随我和季安下去探一探这密室。”

众人忙应诺了,顾希言取了一只火把照明爬身入内,韩沐与一众衙役紧随其后。

第60章 追前情

大约向下走了十几步台阶, 众人折到了一间石室。透过火把微弱的光线,依稀可以看到石室正中摆着一张石案,一把石椅,地下杂乱无章地放着四五个箱笼, 里面空空如也。顾希言上前细细查验过, 猜测这些箱笼原本应是收藏金银财物的。

韩沐又仔细查看那张书案, 上面零星摆了几册文案, 大部分已经被焚烧销毁, 只留下残章断页, 他不由悻悻道:“该死,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顾希言接过韩沐手中的册子正要验看, 忽听得顶部传来阵阵喧闹声,有一衙役急匆匆赶来道:“顾府丞、韩治中,张府突然起火了, 火势已经蔓延到佛堂。大家都要尽快出去, 否则恐有性命之危。”

这把火来得太巧了,想是有人蓄意放的,顾希言与韩沐对视一眼。匆匆将书案上的册子笼入袖中, 带着一众衙役折回阶梯向上奔去。

众人回到佛堂, 发现外面火光四起, 阵阵浓烈的焦烟气息扑面而来,而要属张侍郎和方夫人起居的厢房这边火势最大。

好在不多的证物已经带上来了,众人忙奔向南面火势稍小的地方躲避。顾希言目光扫过一众衙役,沉声问道:“昨晚我就嘱咐你们将张府下人严加盯守,怎么还是出了这样的漏子?”

顾希言的目光并不凌厉,却给人无形的威压,领头的那位衙役心中一颤低下头来, 忙跪下回话道:“顾府丞恕罪,是小的失职,刚才让弟兄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佛堂这边,没有留意其他房间的动静,火是从卧房那一侧烧起来的。不过顾府丞放心,我们昨晚已经将张府围起来了,保证连只耗子都跑不出去,一定会抓好纵火之人的。”

顾希言面色稍缓,沉声道:“把人盯紧了,谨防有人灭口。”

韩沐在一旁插话问:“火势何时可灭?”

“请顾府丞、韩治中放心。”那衙役忙道:“我们的人正在全力灭火,另外已经知会东城兵马司的董指挥,他很快也会派人来协助,想来半个时辰内火势定会得到控制。”

顾希言心下稍定,便从袖中抽出那几张文册验看,因大部分被焚烧过,字迹断裂不清,一时也猜不出大致的意思,不由一阵失望,却见一旁的韩沐皱眉道:“伯约,你看这张信笺大有古怪。”

顾希言凑近一看,这是一张被火烧掉了大半边的信笺,剩下的少半边赫然写着两行字:“事又有变,静心入我毂中复又逃脱,宜遣人往扬除之。石老、退翁二人皆......”

韩沐犹在苦思:“这是张侍郎的笔迹无疑了。他想要除掉静心,这个静心究竟是谁?还有石老、退翁指的又是谁?”

顾希言心中有如电光火石闪过,他在沈府带了近十年,自然知道沈德清的书房名唤静心斋,沈德清的小号是静心,联系上下文,自然明了张侍郎想要除掉的人就是沈琼英的父亲沈德清!

多年的困惑在刹那间被解开,他忽然明白了当初沈家为什么那么坚决地拒绝的自己的求婚。明白了重逢后沈琼英为何对自己若即若离。原来沈德清亦参与到贩卖私盐中,最后良知未泯想要收手,却被张侍郎等人灭口。他后来让陈伯打听过沈德清夫妇的下落,听说沈德清不慎落水身亡,心中便觉得有些不妥,眼下一切都对上了。当年种种模糊的猜测在他脑中逐渐清晰,一个狰狞的真相正在慢慢展开。

韩沐见顾希言只是愣愣的不说话,不由催问道:“伯约,你到底是怎么想得啊?”

却见顾希言猛然转身,问为首的那名衙役:“你们的马放在那里?”

“啊?”那衙役丈二摸不到头脑:“就放在张府最南边的马厩里。”

衙役话音未落,顾希言丢下众人快步向南跑去。他遇事一向沉着冷静,甚少有这样不管不顾的时候,韩沐与众人皆大惊,忙跟了上去,韩沐提高了声音问:“伯约,你这是要去那里,外面火势还很危险,千万不要草率行事啊。”

顾希言已是来到马厩,顺手牵了一匹马翻身上去,他眼光凌厉地扫过众人:“你们回去,我自有主张。”

顾希言甚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他□□那匹马跑得极快,众人愣了一下,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顾希言一人纵马在街道上狂奔,两旁的店铺飞一般向后退去,四周的景物渐渐便得模糊。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去找沈琼英问个清楚。

他一贯重视仪表,绝不允许自己衣冠不整,可是眼下他的襟袍上尽是灰尘,发冠亦有些散乱,他却再也顾不得了。时光随着两旁的街景一起倒回到十一年前,整整十一年的刻骨铭心,整整十一年的辗转反侧,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少年。

十一年前。顾希言在扬州最后一次见到沈琼英。当时的情形他此生难忘。

“顾少爷,沈顾两家虽是世交,可眼下你今非昔比,英英不过蒲柳之姿,并不敢高攀,还请另寻淑女相配吧。”

和以往不同,沈德清看向顾希言的眼神早已没了往日的脉脉温情,顾希言却浑然不觉,还以为沈德清只是想考验一下自己的决心,忙挺直了身子道:“沈伯父,您的生意出现了波折,此事我已经听说了。请伯父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辜负英英的。”

沈德清内心一阵苦涩,终是硬下心来道:“看来顾少爷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历来定亲都讲究两厢情愿,绝没有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道理,是我们沈家不愿意与顾家定亲,自古官商分际,你现在高中探花前程远大,我却不愿落人口舌,让人说沈家上赶着攀附权贵。英英也享不了这样的福气。”

一向亲切和善的沈德清此刻变得陌生起来,顾希言内心十分困惑,却还是强撑着道:“沈伯父是不是听了旁人的闲话,对我有什么误会,我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也没有做对不起英英的事,我......”

沈德清冷声道:“顾少爷多虑了,是我这段时间思来想去,觉得这门亲事不妥当。本来按照沈家先祖的意思,沈家子弟是不可与官身结亲的,我终不能违了祖训。”

沈德清将祖训都搬了出来,可见此事绝非儿戏,顾希言一颗心迅速沉了下去,他像是溺水之人抓好最后一根浮木一般,颤声问道:“那么,英英是什么意思,她肯定不同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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