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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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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徐冰砚的营房却还亮着灯。

军医们刚刚离开,将他腰腹处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次,另也替白清嘉清理了手上的伤口,还留下了几管涂抹的药膏。

她的体力是远不如他的,何况已连续奔波折腾了好几天,如今真是身心俱疲,早在军医给他重新缠绷带的时候就撑不住了,默默坐到了他的床边;等他那边处理好她已经滑进了被子,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是困极了,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渴睡,朦胧间却又听到他走到她身边坐下了,声音低低地说:“等一下再睡,先涂药。”

是在说她手上的伤。

其实她那点伤并不严重,只是瞧着骇人,搁在普通士兵身上根本都懒得当一回事;军医是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多上心,下手给她涂药膏的时候力道难免大一些,她觉得疼、就皱了皱眉,偏偏被他瞧见了,当时就有些不快地让军医把药膏留下,打算亲自给她涂。

她叹了口气,睡意消散了一些,勉力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换了一件新的衬衣,是白色的,很干净,使他看起来尤其温和清俊。

不久之前亲密的记忆忽然又涌上来,她想起了他紧紧搂在她后腰的手,以及与她亲吻时狂乱炙热的呼吸,它们撩拨着她、让她渴望再次触碰他,此刻干脆就没动,只伸手轻轻扯了扯他衬衣的边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像极了一只渴望被疼爱的猫咪。

男人的侧脸十分英挺,营房内的煤油灯散发出微微的光亮,在他眉宇间投下了淡淡的阴影,使他的面容显得越发深邃迷人。

她好像听到他在叹气,接着便为她俯下了身子,宽阔的胸膛就在她眼前,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下一刻她便感到自己唇上一热,是他在亲吻她,既绵长又柔情,好像当她是珍宝,爱不释手,小心翼翼。

她是真没力气了,否则一定会伸手搂住他并给予热烈的回应;他大概也知道她累了,因此努力控制着亲昵的尺度,不想让这一切脱轨。

“手给我,”他在她耳边哄她,“很快就好。”

她实在很喜欢他说话的方式,简短有力、平稳温和,声音又总是低沉悦耳,让她很愿意顺从——譬如眼下,明明她都那么困了,可却还是愿意打起精神把手从暖洋洋的被窝里伸出来,然后轻轻放进他的掌心。

他的手也很好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但指尖和掌心都生了茧,让人难以判断它到底属于一个文人还是一个将军;只有温柔是确凿的,他待她比军医温柔得多,药膏被他轻轻敷在她的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她睁着眼睛盯着他在灯下的侧影看了一会儿,安谧的感觉渐渐蔓延开了,困意于是再次袭来,可半途又听到他开了口,在说:“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回去?

她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睡意再次褪去了。

“回去?”她看向了他,“回上海?”

他抬眼看了她一下,点头:“嗯。”

她沉默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来,问:“那你呢?”

“皖南的战事还未结束,我还要再留一段时间,”他静静地回答,手依然还在温柔地为她涂药,“等局势稳定了再回去。”

她又不说话了,眉头越皱越紧,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那我也不回去。”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挑了挑,似乎有些不解,她就又补了一句:“我要等你一起回去。”

这真是任性的话,令一贯严肃的男人莞尔,他没忍住,伸手用自己没沾药膏的手背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说:“这里是战场,不安全。”

她知道他这是在对她解释自己的好意,可心中的警惕却没能随之散去,盖因他此前屡次的疏远实在给她留下了过于深重的阴影,以致于如今她已下意识地抗拒与他分离,唯恐不见面的日子又会生出什么变数,导致他们再次背道而行。

她由着他抚摸了一阵她的脸颊,又在他把手收回去以后自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醴艳的女人在模糊的灯影下看起来更加美丽,轻轻靠进男人怀里时又显得柔弱温情,她搂住了他的腰,还小心避过了他的伤,小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口,说:“反正我就是不走,你也别想再动什么奇怪的心思。”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他笑了,声音低沉,引人迷醉。

“什么是奇怪的心思?”他问。

她不太愿意把话说白,总觉得那有些难为情——该怎么说?让他不要冷落她?让他不要跟她分手?让他承诺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未免太痴缠也太不体面了。

她于是执拗地不肯开口,只是有些丧气地抱着他,他低头来看她的眼睛,却在她眼底看到了隐蔽的委屈和伤情,那一刻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强烈的愧疚翻涌上来,他亦自知亏欠了她很多很多东西。

“清嘉……”

他搂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处事太草率也太轻慢,”他在她耳边说着,一字一句都沉甸甸的,“往后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也不会再惹你伤心。”

是啊,他的确做错了许多事。

譬如他曾以为只要不跟她扯上干系就能保她和她的家人平安无事,可事实却与他的预计大相径庭——在这混乱的世道里哪有真正的安宁可言?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为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纷争而无辜丧命,就像眼下无数平民在这场战争中经历的一样。

谁都不会知道他在得知她离开上海的消息时内心经历了怎样的震动,他恐惧、他懊悔、他无计可施,他不断地派人去查她和她家人的踪迹,结果却因时间太短而一无所获;在亲赴皖南的路上他曾千百次地默念,恳请冥冥中的主宰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活着就好,只要她活着……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后来他终于在柊县城外找到她了,广袤的荒原上到处都是乱飞的子弹,其中任何一颗都能轻易要了她的命,从看见她到去到她身边他用了两分钟,而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瞬间都可能让他永远失去她,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谬误——他根本不该去想那么遥远的以后,哪怕他只有一年、一个月、一个礼拜甚至一天的寿命,也该用它们把她妥善周全地保护好。

……毕竟他是那么的爱她。

爱到年复一年地把她藏在他狭窄的心底,爱到心甘情愿一次一次为她放弃原则突破底线,爱到可以故作冷漠地欺骗她也欺骗自己,爱到明知不可能也还是反反复复地陷入妄想。

他知道的……所有的回避都是卑劣至极的伪善,只有彻底得到她才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欲望——他渴望光明正大地跟她走在一起,渴望在每一个日夜晨昏深深地吻她,渴望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看到和他一样浓烈的爱意。

……他想要她。

他想与她过一生。

第116章 私语白清嘉,你真的很没出息。……

“草率?轻慢?”

温情的气氛忽然被打破, 是他怀中的女人在不满地控诉。

“你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真正的问题,”她已从他怀里仰起脸来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看上去义愤填膺, “事实完全相反, 你是太小心太慎重了, 所以才平白让人多受罪!”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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