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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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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奔睁大了眼看浮音,神情矛盾而古怪,似乎觉得面前之人匪夷所思,可又没法不去管他,任其自生自灭。

仿佛胸口旋绕着千言万语,却一时说不出话,最后长叹口气,伸手去按浮音的后颈要害处。

——韩奔要杀我?!浮音在极短的骇然后,心头涌起强烈的讥诮与失望,面上做虚弱脱力状,在对方触及之前,闭息向他怀中栽倒。

韩奔本想点浮音后颈睡穴,忽然见他濒死晕厥,连鼻息也消散了,惊恸之下伸手搂住,紧接着自己腰眼上轻微一痛。

仿佛一点火星随着那刺痛渗入血脉,从体内把他烧成熊熊火海——韩奔浑身剧烈抽搐,张着嘴只说不出话。

浮音大口喘着粗气,抽出淬过毒的、尖刺形状的短剑,用颤抖的手,从韩奔衣襟内摸出侍卫统领的令牌。

他满心快意,眼眶却不知觉地湿润起来,用力眨了眨眼皮,冷笑道:“我就知道你靠不住。不,应该说是魇魅之术靠不住,再怎么迷魂催发,也毕竟是外力加诸,一旦与对方本心相违背,便会破除。”

他用力将韩奔推倒在地,自己也踉跄了几步,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挣脱迷魂术的。是最后,我逼你今夜带我回王府的时候?你就这么想保护你家王爷,怕他担上弑君的罪名,被天下臣民讨伐?”

剧毒导致四肢痉挛,韩奔眼神痛楚又悲凉,翕动嘴唇艰难地说着什么。

浮音想走,但又不甘心没有得到答案,于是俯身细听——

“在推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清醒了……我知道、不值得……也打算、和你恩断义绝……但是、看你伤成那样、武功尽失、今后……死生无人在意……我不忍心……就想着……拉你……一把……”

我不忍心,就想着拉你一把。

浮音茫然想着,他在说什么?假的,撒谎,没人会回头,师哥不会,韩奔也不会。这并非他的本意,只是迷魂术的作用。

韩奔就是个工具,如今既不能为我所用,还会阻碍我的计划,清理掉不是理所应当?

——他不可能真心救我。

——就算有那么点真心,他又能给我什么呢?富贵、权势、随心所欲的生活?不,我早知道,这些他都给不了。

——那么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失神间,毒剑脱手落地。

韩奔用痉挛的手指,一点点蹭过地面,艰难地握住了尖细如刺的笛中剑,用尽全力,扎进了浮音的小腿。

浮音站不住,半跪下来,低头注视韩奔,很奇怪的,竟没有感到太剧烈的疼痛。

大概是因为灌多了药,连身体的痛觉都麻木了,他想。

“……韩奔。”他梦呓般唤道,“你要死了吗?”

但韩奔已说不出一个字,开始大口吐着夹杂内脏碎块的乌血。

“至少有你,来给我陪葬。”浮音轻声道,支撑生机的最后一口意气泄去,向下倒伏在他身上,“可惜啊,只有你一个……也好,也好。”

他喃喃说着,闭上了猩红如血的双眼。

梦中有笛声如清风绕绿枝。枝下有人,愿意拉着他的手,一起回家。

第189章 十分意想不到

戌时三刻,微服出宫的景隆帝回到了养心殿。

“朕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要事?”皇帝一边洗脸净手,一边习惯性地问蓝喜。

蓝喜禀道:“今日六部的奏本都送往内阁了,估计要到明日阁老们才会出具票拟,再送养心殿给皇爷御批。

“还有,前两日李尚书等阁臣再三奏请太子回宫,说玉体贵重,太庙毕竟少人服侍,不宜久居。皇爷不是说,把消息透露给小爷那边,看他是什么反应么?”

皇帝把脸上的热棉巾挪开些,露出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睛,眼睫上还沾着潮湿的水汽,“朕猜猜,之前不肯回来,这下又肯了?”

“皇爷英明,猜得可真准!”蓝喜笑道,“小爷本来还说,在太庙为先皇后写经祈福,要住满七七四十九日,不肯回宫。昨夜爆炸过后,听闻养心殿窗槛与琉璃瓦掉落,唯恐伤及皇爷,今早急匆匆赶回来问安。但皇爷那时已经出宫了,奴婢好说歹说,才将小爷劝回端本宫呢,明日一早应该还会再来问安。小爷的孝心,那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皇帝把棉巾搁在脸盆边缘,由宫女端下去,“你也不必替他说好话。坤宁宫之事,朕还没有原谅他。”

“是是,皇爷的爱之深责之切,与小爷的纯孝之心,那是两码事,不能混同。”蓝喜圆滑地说。

皇帝笑骂:“老阉奴,一句话捧了两边。还有什么事?”

蓝喜仿佛这才想起来,“锦衣卫同知沈柒递了密报,说有要事,恳求面君。人就在禁门外候着,等了有……半个多时辰了罢。”

“沈柒?”皇帝略一沉吟,下令:“传他进来。”

蓝喜领了口谕,走出殿外,吩咐內侍去禁门传旨。

不多时,但见沈柒身穿藏蓝色御赐飞鱼服,随传旨內侍而来,在门外卸了绣春刀,稳步走入殿内。

皇帝先前赐他奏事时不必下跪,沈柒抱拳行礼,请了圣躬万安,方才说:“臣有要事禀报。”

茶香浮动,皇帝坐在圈椅上,端起桌面的黄釉茶杯,淡淡道:“什么事,说吧。”

沈柒盯着皇帝执杯的手指,语出惊人:“宁王有不臣之心。”

执杯的手指一顿,皇帝问:“何以见得?”

“宁王在京城安插细作,暗中窥伺朝政、拉拢朝臣,散播对天子与储君不利的谣言,实乃居心叵测,阴图不轨。万望圣上明察。”

“哦?”皇帝用杯盖推开浮叶,啜饮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细作拉拢你了?”

“皇爷料事如神。就在今夜,宁王细作向臣说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言论,意图诱臣改弦更张,为其效命。为了套他的话,臣还附和了几句。他话中骄狂悖逆之辞,臣不便一一言表,恐污圣听,但有一个称呼,引起了臣的注意。”

皇帝似乎很有兴趣,向他微微倾身:“什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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