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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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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表示受教,眼珠却灵活而不安分地转动,想回东宫立刻派出信使前往灵州,将自己的心意与手书传递到苏晏手上,再问对方何时能回京。中秋节已经错过,还有重阳节呢,再不济,除夕总要回来过年吧?

皇帝看他心思浮动,知道他神魂都飘到千里之外了,只得挥挥手:“回去罢。”

太子起身时,皇帝又补充了句:“今后不许擅自出宫,再被朕抓到,直接打断腿。”

朱贺霖缩了缩脖子,笑道:“北镇抚司不是正在追查刺杀我的凶手,等凶手落了网,我就可以出宫了吧?整天关在宫里,不是文华殿就是练武场,要么就是养心殿批折子,可憋死我了!”

皇帝用手中带硬皮的奏折,在太子额头上敲了一记:“少惹事,给朕在宫里老老实实待着。”

太子眼尖,见奏折封面上是苏晏的字迹,心下更是怀疑父皇寄情于物,所以才把清河上的奏折扣在手中,既不发内阁商议,也不归档入库,连自己都不曾见过上面写了什么。

清河究竟对父皇说了什么?也像给自己写信那样嘘寒问暖,轻松愉快地聊着琐碎杂事?还是假借上奏政务的名义,其实满纸都是绵绵情话,海誓山盟?

——父皇与苏晏之间,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朱贺霖越想越觉得百爪挠心,恨不得冲口而出问个清楚,哪怕因激怒父皇而受到惩罚,至少也罚个明白。

但皇帝方才教导的一番话,蓦地从脑海中蹦出来,还以为风过耳,却原来入了心。

“如若不能对局势、对能力有着清晰的判断,不能确保一锤定音或是一举成擒,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暗中布网,等待出手的良机。”

……父皇说得对。朱贺霖垂目想着,耐住了性子,行礼道:“儿臣告退。父皇中秋康乐,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景隆帝望向窗外一轮圆满的明月,微声叹息:“未折青青桂,吟看不忍休。”

太子出了御书房,仍在琢磨父皇低吟的那句诗。

“折桂”乃夺冠登科之意。又非落第士子,谈何不甘罢休,不忍罢休?

再一想,莫非父皇欲折的不是桂,而是今年登科及第的那个人?并且势在必得,不折到手,誓不罢休?

朱贺霖越想,越觉得心慌且恼火,脑中鬼使神差冒出几个月前,苏晏与他一同前往东苑参加端午射柳时,在车上说的逸闻。

苏晏说,西夷国家有个风俗,以月桂枝条编织成花冠,给夺魁者戴上以示尊荣。而太阳神阿……阿什么忘了,反正就是异邦的日神,对河神之女一见钟情时,便是折下桂枝向她热烈求爱。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那女子宁可被变成一棵月桂树,都不愿接受日神的追求,最后酿成悲剧。

苏晏说,我朝女子,即使被天子追求,也该有拒绝的权利。

而自己当时是如何回应的?

“追求?”他嗤笑,“那叫恩典。天子看中哪个女子,要纳她为妃,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胆敢说半个不字,就不怕以抗旨论罪,被判个满门抄斩!”

天子看中……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胆敢说半个不字……满门抄斩……

这些从自己嘴里说出的字眼,在朱贺霖耳畔嗡嗡回旋——

万一天子看中的并非是女子!

天威如嶽,倘若他为保一家老小,不得不含垢忍耻地委身,或是心甘情愿地献身!

……小爷我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哇!朱贺霖站在走廊拐角的阴影中,在如水月华送来的馥郁桂花香中,忽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第108章 先保住你的命

八月十五,开市第三日,清水营出现了万人空巷的盛况。

马市的范围比原先扩大了两倍有余,几乎占满整片东城,简直是人山人海。

来自异域的牛羊驼马、香料珠宝,与来自中原的米盐茶叶、瓷器丝绸,仿佛冷热洋流冲击交汇,在这里形成了漩涡般的融合圈。

苏晏站在城墙顶高高的角台往下望,见马市周围提供吃食用水、宝钞兑换、金银鉴定等各种服务项目的铺子一样不缺。各区域用纵横的青石板路隔开,规划整齐,路边还有行道树与供人歇息的条石,一队队兵士在道路间巡逻。整个场面熙熙攘攘,却也井然有序。

可见留着霍惇和严城雪还是有用的,苏晏对自己说,至少能保证这么盛大的交易活动平稳运行,不出乱子。

他居高临下地扫视全场,蓦然发现了人群中阿勒坦的身影。

马市里的异邦人很多,其中不乏做北漠部落打扮的,但像阿勒坦这么鹤立鸡群的身高,还是罕见。且他披金戴玉,发辫与颈间的黄金首饰在阳光下十分耀目,想不关注到都难。

荆红追顺着苏晏的视线看去,轻嗤了声:“财不露白,走江湖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他也不怕被人打劫。”

苏晏失笑:“对我们而言,这些黄金代表着财富,可或许对他而言,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装饰物,就如一根发带、一个香囊般。”

这样的人,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便是视钱如土不为外物所动。荆红追认为阿勒坦属于前者,简单地说,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他问苏晏:“大人为何如此在意这瓦剌人?因为他或有不同寻常的身份?”

苏晏想了想,道:“这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我觉得他很纯。”

“纯?”

“对,天然纯粹,少有杂质,就像一块赤金。这种人,就算性情刚烈些,但喜怒哀乐发自内心,相处起来反倒会很轻松。”

荆红追抿紧嘴角,不吭声。

苏晏歪着脑袋瞅他,又是一笑:“阿追在想什么?”

“没什么。”

“其实,你也是个很纯粹的人。”

“……大人说笑了。我一个草民出身的杀手,剑下收割的人命不知凡几,说是满手血腥也不为过,莫要侮辱了‘纯粹’这个词。”

苏晏看着他表情冷漠的侧脸,问:“可还记得,你我初见面那一夜,我说过你像什么?”

荆红追不假思索道:“大人说我身上有股洗不去的杀气,就像一柄归不了鞘的利剑。”

“可是现在,你身上杀气收敛,虽然锋利依旧,却有种返璞归真之感。我之所以说你纯粹,是因为你从未求过富贵荣华,也从未把名利权势放在眼里,你看达官贵人与看贩夫走卒的眼神,并无任何区别。”

“不,我杀人是为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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