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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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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章年卿在任的时候是唯一的市舶司提督,兼任矿务。就这样,吃了一年冷门羹,才打进泉州官场。地方官场很讨厌的就是这点,抱团很厉害,比起京城权力的错综复杂,地方权力更多体现在排外上。想换个新人进去,接章年卿的盘实在不容易。

最好的办法,就是举荐陈伏接章年卿的担子。但……冯俏没办法对李妍坦白的是。陈伏和许淮并不睦,陈伏恐怕压不住许淮。

这是冯俏观察了好几年才发现的。

许淮和赵鹤很熟,关系很好;陈伏和赵鹤很熟,关系也很好。但陈伏和许淮之间一直在暗流涌动,私下较劲。章年卿从来没劝阻过,甚至在偶尔,不经意时……或许是她多心。冯俏觉得,有时章年卿甚至会主动给他们之间制造矛盾。

冯俏隐约明白这是权术制衡,陈伏和许淮相当于章年卿的左右手,他们互相制衡,章年卿才能耳目清明,不受蒙蔽。

但明白归明白,冯俏总觉得血淋淋,不敢直面应对。许是三家太熟悉,关系也不一般。许是……冯俏也说不明白,只是觉得,从来没有和权血谋刀这么近过。好像寒刀劈在你的脸上,与皮肤咫尺相隔,下一刻就能割伤你的脸一样。

三家的亲密是真的,许淮和陈伏的暗流涌动也是真的。

冯俏别过脸,决定一如既往的不去干涉章年卿。章年卿有自己的权力格局,冯俏并不想试图用任何情感去束缚他。她攒出甜笑,对李妍道:“我记着了。妍姐姐安心,等三爷回来了,我问问三爷,看看他怎么说,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你。”

李妍勉强笑道:“恩。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漕帮也是没办法了,海运当初几乎是章年卿求着李家的,让利很大。章年卿也很大气,不在乎这些。李大当家觉得章年卿够仗义,值得交这个朋友。很多事对章年卿都很照顾,几次汪霭的乌蓬帮露馅的时候,都是漕帮帮忙圆的场子。

后来漕帮运舶来货,冯俏和章年卿是分别入的股。还是李大当家的提议,带女儿过来游说,说章年卿的是章年卿的,冯俏自己也要有点零花钱。

冯俏问过章年卿,章年卿说是补偿,不在意道:“收下吧,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冯俏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李大当家的也很有魄力,以前只知道他在江面上名声广,从不知他在海面上也吃得开。这些年船从来没出过事,一次也没有赔。冯俏数钱数的美滋滋。

李家和章家有这份渊源在,生意好谈,有些事让让利也无妨。可如果真和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打交道,他们吃的下江湖道义,漕帮不见得吃的下官场的龌龊。

起码他们跟章年卿合作的时候,章年卿的做法是,官场那一套他不拿来给漕帮使绊子,吃不透的江湖规矩,都请赵鹤教过,李大当家在章年卿这里很舒心。

冯俏送李妍走后,回内院看孩子,屋里只有小明稚在吃奶,冯俏问奶娘,“阿丘呢?”

“三爷带小少爷去洗澡了。”

“三爷回来了?”冯俏嘴角不自觉一弯,提裙去净房。

净房里,章年卿正压着皮猴子洗澡。他回来的时候冯俏在忙,章年卿一听是李妍,就没有等。他知道两个女人见面话多,干脆回去。好巧不巧看见章鹿佑小少爷在泥塘里挖鱼。

回京后冯俏便把院子里的小池塘水给抽了,怕孩子贪玩出意外,只留不到小腿高的小水洼。谁知水深了章鹿佑还知道怕,水浅浅一层,他脱了鞋袜便跳进去,捞一些垂死挣扎的干鱼。

回来章年卿见章鹿佑腿上的淤泥黑,胳膊、脸上,抹的那叫个均匀。章年卿这个当亲爹的,都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儿子。拎着泥猴子在盆里过了两遍,章年卿才敢把人拉到大澡桶里泡澡。

章鹿佑对水好像格外感兴趣,像个小青蛙一样,不停的在巴掌大的桶里浮游。不是撞到头就是撞到脚趾,看的章年卿又心疼又责怪,“好好洗澡,乱动什么!”语气有些严厉。

章鹿佑吓的一动不敢动,蹑手蹑脚僵在桶里。章鹿佑个头还小,坐在桶里会淹着,站着又有些高。章年卿长臂一伸,小鹿佑便稀里糊涂被带进怀里,靠着父亲宽厚的胸口,他兴奋的踢水,小心翼翼的问:“爹,你不生气了?”

“傻小子。”章年卿在他头上揉了一把,“这么大点地方能游什么。等爹沐休,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游个痛快。”

章鹿佑大喜过望,大概是急于表现,却脱口而出:“孩儿谨遵父命!”章年卿忍不住哈哈大笑。

章年卿抱儿子出来的时候,拿着干布给他擦身子擦头发,章鹿佑左扭右扭,咯咯笑个不停,“感觉好奇怪啊。”

闻言,章年卿敲他一记爆栗,“哪里奇怪,你爹亲自伺候你还不满意。”

章鹿佑道:“平时都是合安来给我擦身子,偶尔娘也会帮忙,爹你还是第一次……所以就很奇怪啊。”

章年卿看着儿子,眼神非常心酸,他淡淡道:“你小时候哪次擦澡不是我来的。”

章鹿佑嘟囔道:“我又不记得。”他语气很随意,神情也很散漫,显然也没有往心里去。

章年卿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他手上动作停住,问:“爹擦的不好吗?”

章鹿佑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即抱着章年卿脖子,慌乱道:“没有!爹擦的可舒服了,我就是,就是爹如果天天这么陪我就好了。”小鹿佑有些落寞,“感觉爹总是很忙很忙的样子。之前你还管我不好好读书,可我两天没去学堂,你也不训我了。”

章年卿眼泪不受控制的砸下来,他迅速反应,一把抱住儿子。好半天,才松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扇了两下,实打实的力道,章年卿斥道:“难怪跑去池塘摸鱼,今晚写一百张大字,写不完就别睡觉了。”

章鹿佑揉着屁股,很委屈,“孩儿,孩儿只想让父亲小小的管我一下,不用这么管……真的。”他伸手比出小小一截,小模样可怜极了。

章年卿视若无睹,站起来道:“五十张,不能再少了。”小鹿佑脸都绿了。

章年卿让毛竹伺候章鹿佑磨墨写字,章鹿佑头大无比,顿生悔意,却没有回头的余地。

冯俏坐在净室外,见章年卿出来,问了句儿子。然后开始絮叨泉州的事,章年卿忽然打断她,问道:“阿丘两天没去学堂你怎么不告诉我?”

冯俏想了想:“阿丘……可能在这边不熟悉。”冯俏还在斟酌用词,怎么说才能让章年卿不发怒。章年卿却问:“是中学堂有人难为他了?”

“不是。”冯俏泄气,坦白道:“你儿子和人打架了。”

“和谁?”

“小齐王世子。”

冯俏也觉得很无奈,小齐王世子在宫里吃了章鹿佑的亏,一直觉得没面子,纠结了一帮二世祖在中学堂门口堵章鹿佑。

储谦的儿子储舟之、孔穆行的儿子玮哥儿见状都去帮忙。三个孩子年纪最大的才十岁光景,混乱中,玮哥儿把工部侍郎次子的眼睛给戳瞎了。

章年卿问:“那玮哥儿呢?咱们的孩子有没有受伤。”

冯俏如实道:“玮哥儿胳膊被划了一刀。”

章年卿怒不可遏,隐忍道:“谁带的刀,一群孩子才多大,这就敢玩刀?胆子大得很嘛。”

冯俏站起来,抚着章年卿后背,小心用词道:“刀,是那边孩子的。玮哥儿是见刀朝阿丘刺去,挣扎着去夺刀,才不小心伤了人。拿刀的是齐王府一个门客的儿子,年方十五岁。”

实在不是冯俏偏心替自家孩子说话,玮哥儿八岁,阿丘七岁半,储舟之不到十岁。对付这么三个孩子,居然能想到用刀,可见其心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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