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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北春天树 第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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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叔叔也给嘉言买了匹小黑马。”

“去挑个喜欢的。”李渭摸摸长留头道,素来李娘子担心长留磕磕碰碰,只愿他规规矩矩,嫌少肯让长留骑马玩耍,如今李娘子去了,李渭怕长留久坐久思伤神,思想要带着他多动动。

长留欣喜不已,左挑右选,看上匹四蹄乌黑、全身雪白撒着蹄儿追随马群的小马驹。

马倌赶着马驹出栏,正要上马套,后头奔出匹大眼长睫的小枣马,马尾高扬,隔栏挨着小马驹脖颈厮磨,十分亲热,轰也轰不开,马鞭赶也赶不开。

“好漂亮的小枣马。”长留伸手去摸两匹小马驹艳羡道,“爹,不如我们给春天姐姐买一匹吧。”

马倌在一旁嘿嘿的笑:“一匹六百文,两匹马才一贯,大爷,不如两匹一起带回家,两个小家伙也好做个伴。”

李渭点头,付了一贯钱,带着两匹小马驹回城。

到瞎子巷已天黑,家中仍为李娘子点着长明灯,听见马嘶,赵大娘和仙仙跑出来迎人。

李渭心中隐然觉得有些不对,赵大娘迎上来,首一句话便是:“大爷,春天姑娘走了。”

“走了?”他双眉紧皱,“什么时候走的?”

“大清早就走了,我带着仙仙前脚出门去买菜,那时不在家中...”赵大娘叹气,“我前脚刚走,后脚春天姑娘就出门,临去前还和巷口黄婶儿道别,送了一盒子糕点,说要寻亲去,还说之前和大爷您商量过这事。我买菜进家门一瞧,西厢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春天姑娘留了几样东西在桌上...”

李渭头疼,深深的吐了口气。

长留回过头看着他爹,担忧问道:“姐姐会不会有事?”

赵大娘捧过春天留下的东西。

她替长留做了套衣裳鞋袜,给仙仙和赵大娘买了头钗,给李渭留了一张纸条,娟秀字体寥寥一句话:若幸归,再报君恩。

第24章 肃州城

春天早在市肆买了裘毯食物, 又在车行雇了去肃州的骡车和车夫,河西女子出门行路多半穿胡服,尤爱回纥服饰, 故春天也换了一身胡装,梳起男子发髻, 脸上装扮了一番, 让骡车载着出甘州去。

春来诸事繁忙, 出入城门者众多,亦有不少往返商队带领驮群叮当而行,春天就此混在人群中出城, 往肃州而去。

车夫是个满面曲折皱纹的老哑人, 一双挥鞭的手粗糙如树皮,咿呀呀的跟她打着手势问她走哪条道,她不敢再生上回红崖沟那样的事情, 挑了条行人最多的官道,自己的匕首藏在袖底, 跟着车夫一齐上路。

甘州距肃州大约四百里, 普通骡马要行上六七日方到,商旅路人沿祁连山脚迤逦而行, 这正是繁春时节,河西大地回暖, 天幽蓝深远,山顶积雪晶莹, 山中能望见一片新绿, 杏花梨花柳花渐次开了,肥臀展翅的蜜蜂嗡嗡嗡追着香气忙碌,山下绿野如茵如毯, 草丛中时不时噗嗤一声,窜出一只山鸡野兔,官道上马蹄溅起的尘土飞扬,蚊蚋马蝇在官道飞舞,骡马骆驼落的个不耐烦,尾鬃啪啪的扫开一片。

路途总是漫长又无聊,哑车夫在沿路脚店打的烧酒,颜色浑黄,一文钱一壶,车夫咿咿呀呀指着酒壶跟春天比划,春天点点头,他时不时掏出来抿一口,而后闭上眼打个盹儿。老马识途,无需人驱赶,闷着头在路上不紧不慢的走,饿了自己停下来啃路边青草,天晚自觉往路边脚店一钻,这样晃晃悠悠的走,眼瞧着身旁的高头骏马窜出去偌远,行程比别人慢了大半。

路上有个芒鞋蓑衣的枯瘦和尚乐颠颠骑匹花色小毛驴,毛驴有时候一阵小跑,有时慢悠悠跟在行人之后,走走停停全凭自己心意,和尚眯着眼不管不问,每日里春天总能看见他一两回,和尚笑眯眯,慈眉善目,虽然看着衣衫褴褛,春天却看见他吃肉食荤,有时近来跟哑车夫道一声阿弥陀佛,讨口酒喝。

春天朝他作揖:“请问师父的德号上下?在何寺主持?”

和尚哈哈大笑:“老僧名曰我,号我我僧,法寺修禅,人间修佛。”

春天不解,复问:“大师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

“从有处来,正要往无处去。”

她不知何意,和尚笑呵呵的指着官道:“从后路来,要往前路去哟。”

大概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不等春天说话,挥着鞭子赶着毛驴一路笑声远去。

骡车简陋,四壁漏洞,尚且不能遮风避雨,一天只需一百文钱,沿途有四驾马拉着华丽香车气势高昂的奔驰而过,也有光脚村夫满面风霜的走在驮群中,春天看见个木钗粗服的年轻妇人牵着个蹒跚走路的男孩跟在骡车后,伸手一招,把妇孺两人牵上骡车。

春天头上戴着风帽,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妇人看春天着装以为是个少年人,神情有些拘谨羞涩,直至听到春天开口说话,方知是个女郎,神色松懈下来。

“呀,多谢多谢。”妇人接过春天手中水囊,“原来是个女郎。”

“嗯。”春天把风帽解下捏在手中,微笑道:“这样出门方便些。”

“是呢。”妇人看春天年纪不大,只比自己小几岁的模样,却生的眉目如画,坐的又端庄秀气,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上散乱发髻,“这路上人多眼杂的...一个人出门是有些不方便...”

妇人怀中的小儿有张胖乎乎的小脸,胖乎乎的小手捧着水囊咕噜咕噜喝过水,仰着头好奇的盯着春天,春天从包袱里摸出几颗糖,低下身捧给小团子:“给。”

“糖。”小团子还不太会说话,两只小胖手扑进春天怀中,软绵绵的肉感让春天开怀笑出来,“糖糖。”

“包子。”妇人抱过小儿,去夺他手上攥得紧紧的糖,满脸红霞对春天道,“哎呦,我家这小馋鬼,让姑娘见笑了...”

春天笑的眉眼弯弯:“孩子很可爱呐,姐姐真有福气。”

两厢这下亲热起来,妇人名叫兰芝,是肃州高台镇人,前两年嫁在外村,听说家里母亲病了,家里男人又不在,村里也没有骡子毛驴可以租借,索性自己抱着孩子走回娘家去。在听说春天孤身一人要去肃州郡时,叮嘱再三:“酒泉县里满街都是旬休来喝酒的兵士,你见了可要躲的远些。”她压低声音,“特别是那群番兵,都是原先归顺的胡人,野蛮的很,冲撞了人反倒要捉住人家赔银子,连官衙都不敢惹。”

又道:“还有在城西做买卖开店的胡人,多半是黑店,什么坏事都做,你要打尖住店,往城东去,我有个兄弟就在邸店做活...”

春天一一牢记在心,连连点头,正要问话,几匹高头大马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来,奔驰如电,转眼就已奔到眼前,马蹄扬起一股股干燥尘土扑入鼻中,来不及躲避的路人被马上人一鞭抽至路边,团团跌在灰土里哎呦叫喊,有商人的马车受了惊吓,一路窜入骡群中,一时牲畜嘶鸣,场面混乱不堪。

骡子被声惊吓,扬蹄奔跑,车厢跟着颠动起来,包子正喊着糖,咿呀一声被颠的要撞在壁角上,春天眼疾手快拦住他扑倒在前,眼前一黑,额头哐的撞在板上。

待众人回过神来,人马皆已绝尘而去,妇人又哄孩子又扶起春天,看她额角凸起,泛红一大片,着急又内疚:“小娘子,疼不疼,疼不疼?”

“没事。”她自个倒镇定摸了摸,只是有点肿了。

被撞倒在地的路人扑扑膝上灰土,叫苦道:“什么人横冲直撞,就算是飞马驿使也没有这样霸道。”

“好似是军里的走马使...”有人道,“这阵子总有走马使往来,怕是军里有什么事儿...”

“不是听说军里要削兵么?”有人窃窃私语,“这几年天下大安,河西还屯了十几万兵马,听说粮草俸禄开销太大,朝廷有撤并之意...”

“那军里那些将领能肯么?”

“削兵,哪里能削兵,听说凉州府这阵子在训练精兵,甘州的司牧监在向民间征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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