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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第19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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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位, 是他重伤躺在这里,花折会不会走?

花折当然不会走,就算是死,也会选择和他死在一起。

如果今天重伤在此的是凌安之, 花折在城墙上玩命儿,花折会如何选择?花折也会选择许康轶留下来先救人, 自己咬着牙扛下去。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许康轶苦思冥想,脑海中灵光一闪, 向刚才勒朵颜倒地的地方走去。

花折听着许康轶起身离开的声音, 模糊地看着许康轶的背影,觉得眼睛上渡了一层水光,看许康轶脚步匆匆没有回头, 他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了,靠着一棵树干,觉得太困了,好累。

听着他走远了,有些意识不清地喃喃自语:“康轶,别忘了我。”

花折不再用左手压迫止血,而是伸进怀里,掏出一个极小的玉匣子,这其中有当年许康轶给他填的那首词,他一直爱若珍宝,想到这首曲子响起,和这首词唱起来的瞬间,便好似又经历了那一遍苦求多年一朝美梦成真的时刻。日前出京城去太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带在了身上,和许康轶同行十余载,亲密陪伴四年多,算不枉此生了吧。

他也许命中只活得了这么久,记得日前几次梦到许康轶身穿崭新的龙袍君临天下,那帝王头上的珠帘和身上金色的飞龙威风极了,特别称康轶。

他的康轶立于朝堂之上,伸手掀起珠帘,丹墀下左手一排是武将,第一个人的位置是空的,也许该站在那里的人是凌安之吧;右手边是文臣,尚书的位置上也空缺一人,也许站在那里的人,应该是他。

梦中他换一个视角,终于能看到许康轶的脸,他的康轶看似面无表情,可他了解康轶,那个表情是——哀戚。

所以他不想穿任何官袍,便是想摆脱立在朝堂下的命运,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稀里糊涂的当了一个辅谋军国。

无论是凌安之、许康轶,或者是他花折,总归全是出身高贵的苦命人。

可他永远是希望康轶能活着的,苦命总比没命好吧?

凌安之现在也太危险,许康轶回去,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正有些失神的游思妄想,却发现身边又有了脚步声,勉强睁眼一看,原来是许康轶又返回来了。

许康轶已经不由分说地蹲下了,开始用手扯起了头发,用他少见的语速说道:“铭卓,我见过你日前给宇文庭缝大血管,左右不过是划开伤口找到血管,吻合之后再缝针罢了,我觉得我也能做到。”

确实是这个步骤,可花折自己右手已伤,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不知道这个事情许康轶怎么做,他一边问,许康轶已经用白雪清理了刀刃和头发。

花折声音虚弱:“康轶,你用什么划开伤口?”

许康轶已经将他的衣服划开,麻利地撕下衣襟,上下更紧的缠着了他伤口:“刚才我去捡了勒朵颜的短刀,你忍着点,告诉我在哪里划开伤口才能找到血管?”

花折伸左手指引着许康轶,疼痛难忍:“你看不到,怎么找?”

许康轶单手已经抚过他的腰身:“我双手触觉敏锐,摸得到,划刀口你能忍住吗?”

花折咬着牙点头,豆大的汗珠顺着后颈和鬓角往下淌,生死攸关不忍也要忍,任由许康轶比划了一下之后毫不迟疑的划开腰侧,之后感觉两根手指伸进去探找断了的血管:“你拿什么缝合伤口?”

许康轶回答迅速又简短:“我的头发”;“摸到了,血管没有完全断,还有一部分连着的。”

花折疼得眼前金星乱冒也只能不动,他打小到二十岁每年几乎疼死一回,对疼痛的忍耐力极强,觉得不可思议:“没有针怎么缝合?”

许康轶屏息静气,认真的在伤口中摸索形状:“你不会武功便是在以己度人,我单用头发便穿得透血管和皮肉。”

花折疼得直抽气:“我要放松、放松,你不去救援楚将军,谁指挥组装军备?”

许康轶觉得花折话太多,影响他这个新手大夫开刀,眉毛一竖:“你以为凌安之这点事也办不成吗?不许再说话了,你不累吗?”

花折眼前发黑,能听到牙关齿列被咬到咯咯作响,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也说不出话了。

他突然有些隐隐的良心发现了,士兵军官中,他用此处方式医治过受伤的无数人,还曾经直接给凌安之拔过箭矢、为宇文庭接过血管,这生剖下刀,真真罪不是人受的。

许康轶这个蒙古大夫还不赖,依靠双手触觉真的把花折腰腹间的血止住了,又给他打了止血的绷带,对着花折的五根手指依样画葫芦,也是上下划开伤口,将筋脉接上,再缝合外伤口,处理的越来越快。

等到了最后许康轶还开始自我解嘲:“看来瞎子也有瞎子的好处,你看我耳朵比凌帅还灵一些,这双手敏锐到摸得到苍蝇翅膀上的毛刺。”

花折心思已经飘忽走了,现在夜色已深,四处太暗,依旧能看到京城的火光越烧越旺,社稷军的隆隆炮声从未中断过。

他心中精打细算,知道炮火能坚持到这个时间,便肯定是覃信琼、楚玉丰送的辎重到了:“康轶,确实和你预估的一样,军备到了。”

许康轶脱下外袍裹在了花折身上,微微下腰,稍稍一用力就把他背在了后背上,告诉他:“能忍住疼吗?我背你上去。”

确实二人一瞬间也不想耽误,他伸胳膊搂住了许康轶的脖子,强打精神四处观看选择爬上去的路径:“康轶,此崖极陡,只有左手边稍微有一点坡度。”

许康轶托着花折的大腿,微微侧了侧耳朵听空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跟踪喘息声:“冷不冷?”

花折失血太多,怎么可能不冷?不过现在时间宝贵,没时间注意这些,他转着头四处看,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刚才离开的林子里,好像有黑影子亦步亦趋的跟着我们。”

许康轶不以为意背着花折继续大步往前走,用头顶蹭了蹭花折的肩膀下巴,他早就已经听到了野兽脚爪踏着雪地的声音:“应该有五六个狼被血腥味吸引过来了,半包围的陪着我们踽踽前行,你背后背着的刀小心别掉了,刀掉了的话想干掉它们会多点麻烦。”

花折先是打了一个寒颤,之后回神后又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中从未有过的踏实。他自小生活在虎狼群中,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一向不知道安全感为何物。

后来和许康轶也是历尽艰辛才走在一起,多年来从谨小慎微的和许康轶相处,到提着的心一步步的落下来,到了今晚,他觉得身后有铜墙铁壁,无论想做点什么俱为轻松。

许康轶自小内向沉闷,有时候不太表达,可对他向来宠惯得异常,发生这么多事,当他觉得不安的时候,全是无条件的站在了他一边;知道他经历得多,简直是放任他爬到了头上去;许康轶武功极高,两个手指头用力就能让他完全动不了,硬、净的许康轶对被他“欺负”的事也是一笑置之,什么一万次也未说过什么;这是润物细无声的厚爱和救赎,是无原则完全照顾他心理暗影的潺潺爱意。

——他觉得自己的眼光极准,自小冷眼旁观,把人类全看成野生动物,不想在丛林里找伴侣和朋友,所以他逃离了夏吾国。

年少时轻狂,觉得世间能担得住、配得上他这种能量爱恋的人太罕见,他在大楚能碰上七灾八难的许康轶,是上苍眷顾,许康轶也确实言出必行:从此以后,我的世界以你为轴;不只你是我的花折,我也是你的康轶。

心底氤氲升起的一种感觉,叫做世俗的安全感,伴随着从如此浓郁过的踏实,许康轶后背传来的温度烫得他胸口发热,他搂紧了许康轶的脖子自吻了他耳垂一下,庆幸道:“康轶,刚才你要是真的走了,估计我这回已经喂狼了。”

许康轶淡笑着摇摇头:“那年在天山山口遇见你的时候,你也是差点掉进了狼嘴里,看来你和狼无缘,与我有缘。”

许康轶觉得脖子有点凉,一边回头悍然无畏的扫了随行的野兽一眼,虽然四瞎子再怎么看也是无用功,一边皱眉道:“你是不是欺负我看不到,在偷偷掉眼泪?”

花折摸了摸短刀还牢牢地背在自己的后背,耍赖:“全怪你,手上没个轻重,刚才缝伤口的时候疼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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