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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第18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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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裴星元一人带了两匹马,已经手持长戟由远而今,社稷军骑兵对官军步兵,势不可挡,就算不是砍瓜切菜,趁着火铳发射的间隙,也马上将包围圈撕开了口子。

裴星元在马背上威风凛凛,长戟一指空着的战马,又凌空扔给他一把长刀,“你将就着用吧”,眼看着宇文庭已经敏捷的飞身上马,当下就要带着他冲出包围圈。

宇文庭却没走,他一勒马缰绳,止住战马奔腾的冲势,直接就挥刀冲武慈手下偏将冲过去了,他刚下心下想着,如果武慈盯着弟弟的偏将,回去将弟弟和自己见面的事报告给武慈,焉有弟弟的命在?所以这些人,全不能留了。

裴星元最开始一愣,一想到宇文载光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凌安之让他来接一下宇文庭,他本来也没想作战,却不想宇文庭和宇文载光被螳螂捕蝉了。

而今为了宇文庭的安全,裴星元也顾不得太多了,直接带着人和宇文庭一起,利刃劈开空气在风中呜咽作响,落下后剁开骨肉的鲜血抛洒到面上,瞬间就将小分队杀得七零八落。

——反正杀的都是官军,没什么杀错的。

武慈的偏将带着几个人转身仓皇狼狈想逃,裴星元就在身后,威风骏马像是送他一样,看样子是没想下杀手,在他身后喝道:“我是裴星元,你回去告诉武慈,我们已经接到了宇文载光将军,今日归队社稷军,武不慈,来日再见。”

宇文庭一看,心下叫苦,裴星元看来是要逼着宇文载光投诚。

几个丧胆的逃兵正往树林里仓皇逃窜,可弓弦声却突然响起了,裴星元和宇文庭一回头,正好看到已经红了眼的宇文载光跟魔鬼一样,弯弓满月,就站在机动火炮旁边,趁着还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已经连续几箭,箭无虚发,直中了武慈的偏将们的后心,箭尖当胸露了出来,偏将们中箭后回头望,看到射箭的人竟然是宇文载光,“宇文载光,你,你,”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倒下了。

宇文载光看了他哥哥一眼,扔了手里不知道在哪里捡来的弓箭,之后,利索的转动炮口,黑洞洞的对着裴星元,恶向胆边生——将不知道何时点燃的火捻直接去点火。

裴星元在社稷军中地位极高,是社稷军中为数不多的能指挥大战的将军,他能让裴星元折在这里的话,也算是上了敌军的根本。

火炮何等威力?裴星元心下一寒,无暇他顾,当即弃了战马,长戟支地,向炮口左侧扑去。

宇文庭大惊失色,这么近的距离,大罗神仙也逃不开,他惨叫一声,从马背上向裴星元的方向扑去:“你也一炮轰死我吧!”

宇文载光手一哆嗦,炮还是响了,宇文庭怎么可能有炮弹快,但见沙尘飞起,地上直接砸出一个大坑,接着砂石伴着碎肉块簌簌落下,战马已经四分五裂,就算是晚间光线不好,可哪里还看得到囫囵个的人?连个衣角都找不到了。

宇文庭当即双目充血,眼泪都要下来了:“天,星元!宇文载光,你这个畜生!!”

第270章 明月中

宇文庭扑到血肉模糊的地上, 目之所见一片狼藉,开始胡乱摸索,触手的不是黏腻的马腿就是马肠子:“人呢?”炸飞了也不可能一点也留不下吧?

裴星元的亲兵也冲上来了, 有一个人眼尖, 大叫道:“在那呐, 那有一只手!”

宇文庭顺着声音望去,果然,月色掩映下,一只腕上带着护甲的手臂满是灰土和血渍的半埋在土里,半露在地上。

他心如刀绞, 裴星元年纪轻轻、何等重要?如今因为自己而丢了性命,自己如何弥补?他失魂落魄, 踉跄着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一摸这只手, 触手真实, 不是断肢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当即眼泪就下来了,开始用手刨土:“不是手被炸飞了, 裴将军被埋起来了, 快点挖!”

宇文庭咬着牙抬头,满眼剑光似地盯着宇文载光:“小畜生,你再开炮吧, 反正把我炸死在这, 爹娘也不一定知道是你干的!”

宇文载光被哥哥眼中的凶狠震到了, 轰死了裴星元的话,那就是社稷军出征以来阵亡的最高级别将领,他不敢伤到自己哥哥, 粗重的出了几口气,扔下火捻,流着冷汗转身就跑了。

亲兵也顾不上队形了,七手八脚疯狂的开始挖,挖出来的裴星元惨透了,身上被弹皮击中的三四处全在流血,口鼻里灌满了碎土砂石,宇文庭也顾不得太多,当即用挖劈了指甲的爪子给裴星元把口鼻里的碎土抠出来,度了好几口气给他,才算是打通了气道,半晌才悠悠转醒。

再晚挖出来一会,就算是没被炸死,也已经被活埋窒息了,虽说躲过了一条命,可被伤得不清——

他刚才反应敏捷,弃马之后急中生智两手抱头的滚进了旁边十来步外地势低点的车辙里,火炮炸开的震动和碎弹片威力太大,连震带伤霎时间就晕了过去,与此同时炸起来的沙土直接犹如山地滑坡一样,把他活埋了。

全身剧痛,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抡了五百锤似的,左臂和腰又火烧似的,有人可能伏在他耳边喊他,凭感觉应该是宇文庭,耳朵嗡嗡作响,宇文庭和他喊什么他也模模糊糊听不见。

勉强睁开眼,眼前是忽远忽近宇文庭的脸,跪在他身边正眼泪鼻涕全往下流,看口型应该是喊他一嗓子“星元,醒醒,”——之后趴下又度了一口气给他。

鲜血和着泥土糊了裴星元一脸,他一睁开眼睛只有眼仁儿是白的,在黑暗中尤为明显。

紧接着听到亲兵大声喊:“将军睁眼了!我马上先行回军中找大夫,你们把将军送回去!”

待到花折接到刚出土的裴星元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无暇他顾,先剪掉铠甲衣服探遍全身迅速检查内伤,力度适合的按遍全身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对闻讯赶来的许康轶、凌安之说道:“是重伤,不过没伤及主要脏器,不会要命。”

许康轶眉头皱成了小冰川,声音里带着紧张:“炮弹的弹片怎么办?”

花折动作麻利,正在就着药童端来的盆用药酒反复洗手,说话迅速沉稳,对身边军医、药童的吩咐一条,药童重复一条:“用药酒将室内全部消毒。”

“全屋十二个位置高低处全摆上四层的烛台,否则看不清。”

“将裴星元全身用药酒擦拭干净。”

“取挑刀等各式刀具来。”

“取麻药。”

“备血。”

“凌帅宇文将军,你们二人别走,先去换干净衣服,麻药劲要是不够的话,你二人把我固定一下他。”

花折看宇文庭一脸悔恨的站在旁边,也大概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伸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宇文将军,一会帮忙按住他,裴将军没事,遭点罪罢了。”

许康轶刚想转身出去换衣服,却看到裴星元悠悠然又转醒了,张了张口好像是想说话。

许康轶马上蹲下了,贴着裴星元的耳朵:“你没事,花折一会把炮弹的碎片给你取出来。”

凌安之动作麻利,正在用沾了药酒的纱布给裴星元擦拭身上的尘土,裴星元吐出一口血沫,面如死灰,惨不可言,声音极度虚弱,许康轶的耳力也才能勉强才能听得清:“是我…一时不查,未提防…宇文载光,宇文庭…差点给我陪葬,和他…无关…”

花折觉得他的病人就没有省心的时候,已经将麻药开始往裴星元身上抹了:“泥菩萨,先顾你自己吧。”

******

由春入夏,由夏入秋,裴星元虽然年轻力壮,但这是两年来潼关后第二次重伤,也躺了好一阵子不能起身,花折担心他落下病根,对他看顾算是严格,总体上来说恢复的还不错。

社稷军围住京城已经大半年了,让逃兵出城的目的已经达到,过了夏天之后直接在京城外坚壁清野,在城外几里处设下重重关卡,不再允许京城内的人士随意外逃,真的如同花折所说的:“出城一口人就是带出来一张嘴,老鼠不许进去,苍蝇不能飞出来。”

京城内的大小粮库已经被社稷军炸了数座,现在普通百姓已经买不到米了,白色恐怖笼罩下人心凄凄惶惶,百姓们在家里坐不住,想出城又被困在城墙外,每日里和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奔跑者不计其数——昔日繁华气派的京城,现如今如同地狱打开了盖子。

京城守军和社稷军交手了无数次,先前是社稷军被堡垒内的开花炮压得抬不起头来,随着数次攻坚,京城外堡垒被一一拿下,最后只剩下景山上最高的一座。而且社稷军占领了北方领土,军备补给主要在太原生产,补给相对充足;可京城守军的炮子那便是打一个少一个了,刚刚入秋时候的已经流露出节俭持家的意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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