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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安山河 第8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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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正要说这个:“前些日子我进了京城,不是正好花折受伤照顾了他几天嘛,他屏退了左右,只允许我近身,有两天失血昏迷的神智恍惚了,半昏迷地拉着我叫康轶,让康轶给他点时间,他应该做得到;又说什么康轶别怕,有我呢之类的昏话。”

“可能当时研究药的时候并不顺利,他搂着我问能不能余生分一点时间心疼心疼他,到时候愿意给康轶陪葬;深情厚谊,我听了都不忍心。”

把凌安之的酒都说醒了,一身一身鸡皮疙瘩,他双手复抱着后脑勺惊叹不已:“我是孤陋寡闻吗?没想到男人间还真能情深似海,这深情我难以理解,这欲望更理解不了。”

凌霄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我要是翼王,花折这毛病非给他打过来不可。”

凌安之尤觉得不可思议,又换到花折的角度上去了:“你说这人世间有百媚千红,花折何必想不开呢?”

凌霄听得不耐烦了:“别人的选择你少置喙。”

凌安之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对花折这个事怎么想的?”

凌霄语塞,翻身背对着他不说话。

凌安之推他肩膀:“问你话呢?”

凌霄言简意赅,用被子直接唰地盖住了头闷声说道:“我也觉得他得了失心疯,是痴心妄想!”

******

京城先是干旱,进入八月以来,暴雨连绵,连日来的大雨如注,树叶花朵被大雨拍击的纷纷落了地,炎炎夏日竟然感觉出丝丝冷意。

景阳帝生而为人想成仙,长在地上想上天,极为迷恋飞升之术,和泽亲王就他关注的话题交换了意见,已经深夜密聊过几次。

许康轶问皇兄聊天的内容,泽亲王吹着热茶回答道:“最开始聊的全是北疆的蹊跷事件,山妖鬼怪、阴兵回魂、以及灵丹妙药和山外仙山。后来数次提到过北疆之苦和军国大事,我看父皇对老二的信任之意不似从前,让我在京城多呆一阵子,不要急着回北疆。”

*******

景阳帝可能吃仙丹吃得太精神了,又填了失眠的症状,宫中的嫔妃太监们没有一个聊天能得他心意的,独独喜欢又会聊天又会拨弄乐器的小儿子许康轶,数次半夜宣翼王入宫陪王伴驾。

最近朝中形势也有变化,内阁郭大学士病逝,许康轶机不可失,四两拨千斤的扶持朝廷新贵李勉思上台;又趁着老二不敢动作太大,不着痕迹的将裴星元放在了御林军协领的位子上。

这一晚许康轶盘算到半夜,想着怎么把各地扶持的新贵物尽其用,将田税的律令推下去,花折一直陪着他,他正在听花折略有磕绊地读一份田税方面的公文:“…恣宿而睡,则上一而民平。”

许康轶皱着眉打断了他:“花折,是訾粟而税吧?你至少应该认识粟米的粟字。”

把按照田亩数来征收赋税,民意才稳定;活生生的读成了恣意的睡觉,老百姓才高兴,太不像话了。

许康轶觉得自己无论对花折说什么全是耳旁风,就单说读书写字这一项,前两年没这么忙的时候,他实在看不下去眼亲自教了数次,花折看似学的认真,可提笔就把“狼狈为奸”写成了“狼被围奸”,弄得他彻底服了,领悟到花公子的文化课没救了。

花折啪的把公文一合,他有时候故意写点别字逗逗许康轶,一笑如皓月当空般耀眼:“殿下,我知道是按照土地的数量向老百姓征收赋税,才算公平的意思;不过,我就是想要告诉你,已经到这个时辰了,你应该恣意的睡觉了,这样身边的花大夫才放心。”

许康轶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自作主张,胆子越来越大。”

花折担心他身体越来越弱还如此劳累加速了病情,不可能不管着他,已经伸手去卸他的发带镜片,拾掇他喝药洗漱让他休息。

可偏有那不识相的,许康轶才刚刚躺下,传令的太监就又到了,称陛下有请翼王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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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吐露心言

听到太监尖细的嗓子花折就心中烦闷, 还翼王千岁,这么熬下去说不上翼王能活几岁;不过没办法,面圣陪君的机会太过珍贵,不可能不去。

景阳帝许是年纪大了, 看长子次子均有自己垂垂老矣,二人等着他百岁之后好继承大统之感, 看他们两个即觉得儿子长成独当一面了欣慰, 又觉得儿子等着上位闹心,充满了矛盾。

唯有看小儿子许康轶,话虽然不多但是极有眼力极会答话,对他这个父皇的关心真心实意, 有老父之心甚慰之感, 又兼许康轶深通音律,所以时常传他入宫伺候。

近日雨大, 天气湿冷, 临近天明,许康轶才困顿疲累的在漫天黑雨中出了宫门, 花折带着元捷一直在宫门口的马车里等他,好不容易看他出来,马上迎了过去,接他上了马车。

许康轶靠在车内软塌上, 就着花折的手上喝了一口清粥,绷着的一根弦放松了一些,将手搭在腹部, 不经心的问花折道:“花折,看你最近写写画画,在折腾什么?”

花折对许康轶,从来不笑不说话,他将粥碗轻轻放在车厢内的盒子里:“兰州传来的药方子,把这些药的效果分门别类的加急汇总了来,我看了一下,有几个方子实验着有些效果,能让病程进展缓慢,能拖多久不好说,不过只要有了时间,说不上治病的办法就出来了呢。”

许康轶也分不出花折说的是真是假,可能只是变着法的哄他,他偏头想了想:“如若复发,症状如何?和上次相同吗?”

花折笑容褪去,低头缄默了片刻,许康轶的大气和善良从来润物细无声,可能是担心他压力太大,从来没有问过太多关于他疾病的事儿,这还是第一次。

他想到此事便如同芒刺在心,肝胆俱裂了一般,咬了咬嘴唇如实回道:“和上次不会一样,征兆应该先是腹部隐痛,之后发起低烧,不会再从外边腐坏,毒性由内向外发散。”

——而是从五脏六腑腐坏。

许康轶看花折提到此事便像是泰山压顶了一般,索性不再说话,几口清粥下肚之后,闭上眼睛双手交叉在身上,在马车上眯了一会。

以前许康轶入宫回来,只要泽亲王在府中,俱是先去见泽亲王,今天许是乏累了,思索了一下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院子方向,带着花折直接回到了自己房中。

他刚刚穿过处理事务的一间书房,脚步却不自觉的顿住了,弯腰扶住了雕花的桌案,单手捂住口鼻,好像恶心难耐,花折正挂他脱下来的外衣,听到他要吐的声音才两步跨了过来,正好见到许康轶鼻血顺着手背蜿蜒流下,将早晨吃下的几口清粥全吐了出来。

花折照料精心,许康轶已经多年未有过病症,此时花折如遭雷击,原地就晃了晃,强打精神扶住了许康轶,有些颤抖的单手摸住了他的手腕脉门——

脉象细弱无力,弦缓不定,多年来午夜的噩梦,在这么一个大雨天成真了。

血色瞬间从花折的面上褪下去,他整个人好似强撑着伸手去探了探许康轶的额头:温度颇高,火炭一般。

这么多年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花折感觉自己是被按在案板上的鱼,五内疼痛的像是正在被活生生的刮鳞剖心。

神情有些恍惚的从袖子中掏出丝绢轻轻擦拭许康轶流出来的鼻血,魂不守舍的问他:“腹部隐痛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康轶倒是镇静,他自己的身体江河日下自己最清楚,早有心理准备:“昨夜入宫后开始的,不过也疼的不严重。”

花折神智瞬间有些不清,看着许康轶嘴唇下巴还沾着鲜血,整个人多年来全部的武装和掩饰全都卸了下去,嘴唇发抖,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而后竟然微微倾身,伸双臂抱住了许康轶,脸贴在了许康轶的脸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颤抖着唇音在许康轶的耳畔说道:“…全怪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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