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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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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宁帝愣了下,忽然击掌大笑了起来。他极年轻,尚没有被那身沉重的龙袍压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暮色,此时欢畅笑开时有着说不出的蓬勃朝气。

“朕记得幼时,常常能见谢老将军因您的事情,进宫向先帝请罪。大多时候老将军被气得捶胸顿足,大骂犬子不孝,但最终却还是恳请先帝务必再给他一次机会,准他能回家好好管教。”正宁帝感慨道,“记得朕当时还十分羡慕……能得父母如此回护,实在是一件幸事呐。”

谢琻眸光微动,低声道:“臣自小顽劣,至今仍不能不改,实在惭愧。”

“先生不必这么说。自在洒脱之人大多不容于世俗礼法,这并非是顽劣呐。”正宁帝笑道。

他说着,起身站起,覆手在殿内缓缓踱起了步子,半晌含笑道:“先生说得不错,丁忧结束的官员即刻返京乃是规矩。算起来,沈先生返乡将满两年,是时候计划回京的事情了。”

谢琻微微吸了一口气,低声应“是”。

“但我也知道谢老将军的担忧和难处……”正宁帝微笑着,背手扬首沉思可片刻,转头向谢琻笑道,“说起来,听闻先生您尚有一表妹待字闺中,尚未许人?”

如今谢氏尚未许人的年轻女子,唯有谢琻远方的表妹谢娇憨一人。这姑娘虽出身名门世族,性格却如她的名字一般又憨又直,率性肆意,与其他的世家小姐大有不同。也正因如此,这位娇憨小姐如今年岁渐长,却始终没寻到一门称心的亲事,可极坏了她的爹娘。

谢琻拿不准正宁帝此时提起这位表妹是何用意,迟疑了下方答道:“是,臣的表妹谢氏娇憨还未定亲……只是臣的这位妹妹性子——有些粗野,难登大雅之堂……”

“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正宁帝一挑眉,“天下的女子,非得是一般的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才叫好吗?朕倒觉得,性格率真之人,别有一番赤诚之美呢。”

谢琻有些无言,半晌应了个“是”。

“便这样吧,今春选秀,将这位表妹一同送进来吧。”正宁帝缓步踱回了御座,笑瞥了谢琻一眼,“朕知许多老臣担忧如今新帝即位,许多平衡会不会再次被打破。但朕心中自有一杆秤,哪怕是起复了沈先生,也不会顾此失彼的。”

谢琻心下明了,跪地谢恩。

“先生早些回去吧。夜寒露重,还要走那么长的官道,莫再沾上凉气。”正宁帝顿了顿,不禁又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呐……朕还记得那个冬日,远眺离京的官道,满心担忧,猜想着沈先生走到了哪里、路上顺利不顺利……转眼间竟已过去了两年。”

谢琻眼眸微颤,无声轻叹。

岁月以它一贯的速度流逝着,不会去在意人世间的那些悲欢离合。多少忙碌于昏晓之间的人们辗转于世上,匆匆忙忙,一垂眸再一抬眼,便已然蹉跎经年。

但对于那些一直在等待着的人来说,岁月无声,却有痕迹。石砖上的青苔在一寸寸蔓延,桂树逐渐茁壮,书页正在泛黄,紧闭的门扉因常年无人开启而生了锈迹。在那远行的旅人归来之前,月非月、花非花,万物都是思念的凭证。

千山叹悲凉。那把你送走的漫漫长路,终于又将带你回到我的身旁。

————

三月的荆州尚处于倒春寒的料峭之中。江南终年无雪,却有风雨,将那四季常青的山脉染上了几分苍翠。

小镇上养蚕的乡民们又将开始一年的农忙。男人们忙着培育蚕种,种桑树,女人们还织着去年的蚕丝,打算拿到镇里卖出个好价钱。

接连一个月的细雨连绵后,终于盼来了一日的天晴。妇人将络丝机搬到了院外的桑树下,趁着凉荫,吹着山风,闲适地赶着手里的活计,边看几个垂髫小儿在溪水旁嬉闹。

未及,一个小童叫嚷着跑进了院里,大喊“阿娘”。

妇人回过头来,抬袖擦了擦他脸上的几点黑泥,斥道:“呶怎地又去耍泥呐?方浆洗过的衣衫,又要重头洗来呐。”

小童躲着母亲的手,大喊“阿兄来了,阿兄在外面”。

家里哪有什么阿兄?妇人心中疑惑,放下籰子起身,携着小童的手往外走去。举目一看,却果在木栅栏外看见了个青衣的人影。

门口种了几株迎春,这个时令正巧开出了团团鲜嫩娇黄的花朵,团团簇簇地还沾着昨日的雨水,格外灵透喜人。而那青衣的人影正立在花下,徐风吹过,骚动花枝拨扰着他扬起的一缕长发。那人微微侧身,抬手轻柔地用修长的指尖抬起花杆,解下了自己的青丝,那姿态温柔仿佛不愿伤了任何一朵娇花。

而在这一回首间,那人流利秀美的侧脸弧度恰巧从翠色掩映的花丛中显露了出来。似江南湖畔的柳叶青,如雨后初晴的天际蓝,他便这么垂眸站着,唇角微微扬起,便已盛极了一季的春深。

听得身后脚步声传来,这人举目回头,含笑行了一礼,温声道:“大娘安好。”

这人实在相貌出众得紧,乍看仿佛是正当青葱的少年,也难怪那小童会误称他为“阿兄”。可若细观,却可发现他眉目安宁,神态稳重,那时岁月才能历练出的成熟姿态,实在是已算不上年轻了。

妇人的年级其实已可做他的婶娘,可此时被他这么温柔地看着,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手忙脚乱地也冲他回了个礼:“先生怎么来了?”

这青年男子向来深居简出。众人虽不知他身份来历,但都隐隐觉得他是个有学识的大人物,所以也都不去相扰。他来此定居两年,大多乡民也不过只见过他几面。

“打搅了。”这青年纵使面对乡野妇人,却依旧恭谨有礼,吐字文雅,不急不缓地和声道,“这里有一筐鸡蛋,和几篮青菜,是我自己院子里的,若您不嫌弃便请收下。”

他弯腰,提起脚畔的竹筐竹篮,递了过去。妇人忙接了过来,还有些迟疑,不解道:“这……”

“我院中还有一房蚕种,都是今春育下的,您闲暇时可着人去取。”青年微笑道,“其他的别无长物,只有几卷书简。若是家中有启蒙的小童,也可一并拿去,供他们习读。”

“这、这奴怎么敢收……”妇人慌道,“这都是好东西,先生不要了伐?”

青年含笑摇头:“我用不上了。”

妇人怔了怔,随即明白了过来:“先生要走了啦?”

虽习惯了半山上有一位隐居的青年居士。但大多乡民心里面都知道,这位惊才绝艳的人物,早晚还是会出山去的。

“是啊。”果然听那青年低笑着应了一声。

随风摇动的桑叶瑟瑟,难得明媚的春日暖阳自叶隙间洒下金光,正好透入了青年秀美的瞳孔之中。他微微眯起眼睛,漆黑的眸子在灿阳下显出了几分浅棕,仿佛是溪水间被洗刷得正好的石卵琥珀。

那一刻,他的双目明亮,流转着动人的华光。

“我要回家去了。”

第79章 家宅

“谢大人,您怎么又来了?……哎哟这搬的是什么,赶紧给我吧。”

院里一通大呼小叫的声音由远及近,谢琻笑着一侧身,躲开了来人递过来的双手,打趣道:“怎么,练了两年功夫可有劲儿了。这是看我年纪大了,搬个东西都恐怕我闪着腰?”

沈搏空嗤嗤笑了两声,也玩笑道:“大人您整日坐在文案前,疏于锻炼,这万一伤着哪儿了,耽误的可是朝廷大事。我皮糙肉厚的,这种粗使活计还是让我来吧。”

“免了。”谢琻懒洋洋地端着手里的花盆往院内走,“要是让你家沈大人知道他不在京的这些日子里,我尽使唤你做苦力,回来了还不得好一通埋怨?”

当年满地乱跑、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书童,如今已长成了挺拔如松的少年。许是常年练武的缘故,他的身形出落得比同龄少年更加高挑健硕,一身扎腰黛青武服衬得整个人是肩宽腰细,匀称有型的肌肉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小麦色的肌肤更是在阳光下显得朝气蓬勃。

当年沈梒离京时,他便经沈梒准许随了沈姓,后来又给自己取了“搏空”二字的名,取得是“凌云壮志,搏击万里长空”的寓意。在这股心气儿的作用下,这两年哪怕是无人看管,在习武上他也不曾有一日懈怠。有时谢琻看着他,都不禁感慨,或许这孩子未来真能长成一位悍将也未可知。

洪武一朝重文轻武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新帝登基,已下旨意要重开武科。若他能在武科中博得头筹,前途必将一片光明。

此时沈搏空紧跟着谢琻的脚步穿过庭院,一路往内院走去。两人来到以前沈梒的卧房,谢琻推门一看脚步便是一顿,随即回头瞪了沈搏空一眼。

沈搏空清咳了一声,状似无意地调转开了目光,挠了挠头。

“你这小子,是不是又动我上次摆好的东西了?”谢琻毫不留情地斥道,“翅膀硬了,怎么天天就跟我作对呢?”

沈搏空叫苦不迭:“谁跟您作对了!我是想着——想着我家大人最喜欢在西窗下看书写字了,在那摆个书桌椅子,不是方便他用嘛!”

“我还不了解你家大人?”谢琻反问道,“他从不把公文带到卧房里,有什么需要处理的文书都是在书房里解决。这卧房就是睡觉、休闲的地方,以前西窗下摆的就是个软塌,他要想看点什么还能躺着靠着。现在被你摆上了个嗝屁股的硬椅子,真是煞风景……拿走拿走。”

沈搏空撇了撇嘴,嘟哝道:“……什么都由您说了算得了。”

“大人不在家,难道不由我这个内人说了算?”谢琻两手腾不出来,抬脚踹了他一下,“赶紧的,别让我催你啊。”

沈搏空“哼”了声,那模样有点不服气。

孩子还小的时候,不通男女之情,谢琻自称为“内人”他便也跟着信了,也就嘻嘻哈哈地如此称呼了。可此时的沈搏空已年近弱冠,早已明白“内人”这两个字所代表的缱绻情思和深刻含义。

在他的眼里,沈梒便是这天下最完美、最出众的人,这么说沈梒的“内人”怎么也该是个温柔知礼、貌美无双的姑娘才对。谢大人虽也好,但毕竟是个糙了吧唧的男人,还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世家子。以前的事是以前的事了,如今两年过去,沈大人回京之后难道还要跟这个不会疼人、脾气又差的谢大人在一起吗?!

沈搏空这么想着,总觉得惋惜不甘,总觉得这段感情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

谢琻眯了眯眼睛,一看这小子飘忽不定的眼神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正想开口再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和咳嗽声。两人同时一回头,却见不知何时老仆已拄着拐杖,慢慢地从廊下绕了过来。

“爷爷!”沈搏空赶紧抽身过去扶住他,“你怎么出来了,不在屋里歇着?”

“我听见谢大人来了。”老仆笑着摆了摆手,在他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前,“怎么又没规矩,在和大人顶嘴?”

“我……”沈搏空有些不情愿地正想辩解,却被老仆给止住了。

“行了,按谢大人说的去做吧。”老仆叹笑道,“知道你是为了大人好。但你想想,大人这么久没回家,一回来定然是想看到一切如故。这家具摆设,还是按原来的布置,不要动的好。”

沈搏空想了想,似乎也是那么回事儿。少年的脾气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他转眼便将方才的不悦抛在了脑后,咋呼着去后面叫人来帮他一起搬桌子、挪椅子了。

谢琻看着少年的背影像一头健硕的小豹子,转眼儿消失在了垂花门后,不禁笑了下。他随即转身,扶着老仆进屋坐下,又将自己搬来的那盆花放在了窗台之上。

赤红威武的菊花珍品“帅旗”如今并不在花季,但一株花枝却生得是挺拔碧翠,生机盎然,不难想象若到了金秋之时定将再开出满眼夺目的艳色。

谢琻手指轻抚花梢,想着未来秋日的盛景,目光不禁渐渐柔和了起来。

老仆看着他的动作,又看看那盆花,不由得叹道:“还记得当年大人走时,满脸的都是不舍得,可最终还是狠了狠心将这花送回了花铺……连满园的白木香都让人铲了去。他是不愿意因自己不在,糟蹋了这些花草啊。”

“是。”谢琻含笑,低低应了声,“良青是最温柔的脾性,一花一木都不愿辜负。”

他顿了顿,举目望向了窗外的风景。透过窗子可见此时正有下人们忙碌着翻土栽种,将一株株鲜嫩的花木重新移植回空荡荡的院中。

“但如今他要回来了,我必会将那曾经的风景,全部还给他。”

老仆心中感慨,叹道:“大人回来时,再看到这满园的春色,定然会十分感动……只是不知——唉——不知大人走到哪里了?怎么也没个音讯?”

几个月前,正宁帝起复沈梒的消息不胫而走,又闹得满城议论纷纷。

当年沈梒因“达日阿赤之变”而落罪,最后落了个遣返回乡的下场,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幸灾乐祸。可这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沈梒回乡才刚两年,正宁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迎回这位曾经的老师,足见新帝对沈梒的重视。又是曾经的帝师,又是闻名天下的才子,沈梒这次返京,必能登上必之前更高的高峰。

或许是为了免遭非议,沈梒此次返京悄无声息的,谁也没知会。连谢琻和老仆等人,都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

谢琻心中也是十分焦灼,日也盼、夜也盼,恨不得明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思念了两年的人。可是他也知道,光着急也是无用,此时只好宽慰老仆道:“您别急,算算日子,这几日也该到了。这几天家里还缺什么,您都尽管知会我,或者是让搏空那孩子来谢府跑一趟,需要的东西千万别短了。”

老仆连连应着,又不禁叹道:“唉,这两年若不是谢大人您,沈宅或许早已败落,那还能是如今的模样……”

“怎么又说起了这种客套话?”谢琻笑了笑,他的目光转过那熟悉的床榻、桌椅、书架和窗楹,眼波下是满满的宁静和温柔,“这里,也是我的家啊。”

第80章 远归

从沈宅出来,小厮早已牵着马侯在门口,一见谢琻便问道:“大人,回户部去么?”

谢琻心中还盘算着要给沈宅添置的东西,随口“嗯”了声翻身上马,谁知却听小厮又提醒道:“大人,您忘了么?今日是魏国公世子邀您去南郊题石的日子,早些儿的时候世子家就来催过好几次了,您看还去吗?”

谢琻一怔,随即想起了这事。

前段时间魏国公世子不知从哪儿得了一批上等的太湖石,其形鬼斧神工,有的状若“精卫填海”亦有神似“灵猴捞月”;其色异彩纷呈,纹美质佳,灵秀飘逸。得见之人,无不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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