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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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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你……”沈梒沉默了下,“你来做什么?”

“我那么混账地和你吵了一架,若是晚上再不来陪个罪,还算个人么?”谢琻赔笑道,“还气吗?来让我进去,给你顺顺气儿。”

然而沈梒却没有挪步。他挡在窗前,微微垂头抿着唇,半晌低声道:“让之,你不必如此。你我争吵,也并非是因为私事,没有谁需要向谁赔罪……”

“不,我说错话了。”谢琻沉声道,“我不该说你忘了 ‘木兰围场之事’。其实我比谁都知道,你永远不会忘记那些过往,只是你比我成熟,不像我一样只因报仇心切,便将国事和私事混成了一锅粥。”

沈梒微微一颤,无言片刻,终是长叹了声,侧身让开了些。谢琻扬唇一笑,一撑窗台跃了进去,伸手一把将沈梒搂入了怀中。

沈梒一震正想推开他,却被谢琻紧紧按在胸口,闷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下……今天还被我大哥训了呢,说我不了解事情全貌,只会意气用事,比你差远了——”

“谢大哥回来了?”沈梒有些意外,“他说什么了?”

谢琻拉着他坐下,闷声道:“大哥说,达日阿赤汗病危了,他也没有子嗣,所以想求娶中原公主来生下未来皇嗣。”

这与乌日更达濑对自己说的话不谋而合。沈梒并不意外,谢父早年从军,谢家在边境和军中的势力远比在京城中要根深蒂固的多,谢铄先一步得到消息是意料之中的事。

谢琻凝视着他:“你是不是因为知道达日阿赤汗病危的事,才一力主张议和?”

沈梒微微沉默了下,摇头道:“我之前主张议和,是纵观草原部族之间局势得出的结论。至于达日阿赤汗病危的事……我也是今日才听说。”

说罢,他将与乌日更达濑会面的事,原原本本跟谢琻说了一遍。

谢琻拧眉听着,待听到乌日更达濑解释自己为何不能承继汗位的原因时,不禁嗤笑了一声,讥讽道:“你信他?”

“我……”沈梒哽住了。

在今日之前,沈梒本觉这位贵使大人为人圆滑风趣、彬彬有礼,的确能让人心生好感。

但当他见识过那双翠绿眼睛中闪过的野心之后,却再也无法轻言“相信”二字。

迟疑了半晌,沈梒终于缓缓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他说那段话时,不似作伪。但若说他一位年富力强的亲王,没有别的方法夺得汗位,我却又实在不能相信。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却又不想要这唾手可得的权利,实在让人疑惑。除非他——”

“——除非他想要的权利,比区区达日阿赤汗位的权利更大。”谢琻冷笑道。

比如草原的霸主之位。

二人相对沉默了片刻。

半晌,沈梒轻声问道:“你父亲和大哥,是个什么态度?”

谢琻的手指扣着桌面,眼神有些阴郁:“他们没有明说。我大哥那个人,心思深沉,事事以家族世家利益为先,甚少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谢家在边疆军队里根系深广,边疆与草原打了这么久的仗彼此之间早已是血海深仇,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大哥和父亲必定不能明着支持与达日阿赤的议和。但他今日私底下与我讲起了达日阿赤汗病中的事情,又猜测到了未来和亲的事,听他话里话外的语气,竟像是支持议和的。”

“那……”沈梒抿唇,低声道,“你听了他的话,现在心里……”

“我不信这乌日更达濑。”谢琻冷笑道。

沈梒没有说话。

“我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个典型的草原狼。”谢琻冷笑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是直觉——他的眼神,他的态度,还有他变幻莫测的态度,草原人对待自己的兄弟不是这个态度……良青,你久在江南,甚少接触这些草原人。但我从小到大,身边皆是将门之子,我们的亲族们或多或少都曾败在这些狡猾的草原狼手里。他们,真的不能轻信。”

“我知道。”沈梒本就心底彷徨,被他这么一说,更升起了几分焦躁,“但此乃国事,你凭直觉未免——”

“而且他说的那些理由根本也站不住脚。”谢琻恼道,“说什么自己喜欢男人,所以继承不了汗位,这多荒唐?我甚至要怀疑他是从哪儿听闻了关于你我的流言,故意编造出这一套说辞,降低你的警惕。”

“胡说八道!”沈梒脸色也渐渐铁青了起来,“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们的关系反倒成了我的弱点了?”

谢琻怒道:“怎么又吵起来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

他猛地顿住口,烦躁地吐了口气。

沈梒僵着身子坐在桌边,定定地盯着桌子的一角。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谢琻低低的声音在死寂的屋子里响起:“今天无论我说什么,怎么都好像是错的。”

沈梒心底也有些凉,他平视着桌角的烛火,轻声道:“你我还是不要再聊这件事了。”

谢琻盯着他:“那你最终究竟决定要怎么做?”

“乌日更达濑今日和我说的话,我肯定要如实转告老师。”沈梒低声道,“之后的事情,也非我能所左右的了。”

谢琻冷笑道:“李陈辅那守成迂腐的寒门文官,定然是巴不得赶紧与北疆议和——”

“让之,”沈梒平静地打断了他,“我也是你口中的 ‘寒门文官’。”

谢琻的心里猛地一紧。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今天却好像总是这样,平日里明明与他心意相通、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意思的沈梒,却好像是故意的一样频频曲解他,弄得他都心灰意冷懒得再多说一句了。

一股空洞的失望涌上心头,他从未觉得自己与沈梒的距离,有如此之远过。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在失望和燥郁中道,“我说什么都逮着一两个词不放,可劲儿地曲解我。这样有意思吗?”

“却是挺没意思的。”沈梒扭开了头,“所以别说这件事了。”

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冰墙。

又是一阵僵硬的沉默。

沈梒站了起来,还是没有看他,问道:“你要回去么?”

谢琻有些赌气:“怎么,我不能留下么?”

“随你。”沈梒转身走了,独自拖鞋躺进了床内。

谢琻烦躁地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粗鲁地脱去了外衣摔在了椅背上,大步过去了床前,却见沈梒已经背对着他躺在了床内,似乎没有再与他说话的意思了。

谢琻僵了一刻,也拖鞋在他身边躺下了。

两人一个面朝里,一个直挺挺地面朝上,中间隔着一道刻意的、不大不小的距离。

谢琻一双眼死死盯着头顶的床帏,脑海中的思绪混乱地涌动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吐了口气,下定决心般伸出手去,想去拉沈梒的胳膊。

谁知沈梒却如背后长眼般,在他还没碰到自己前,便一缩肩膀,躲开了。

“睡吧。”他背对着谢琻,道。

谢琻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缓缓地放回了自己的身边。

而他的心,也彻底坠入了一片冰水之中。

————

与此同时,谢宅。

虽已至深夜,谢铄却依旧坐于书桌前,正持笔写着一封密函。此时却听外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即一名小厮来至门外禀道:“大爷,老爷有事找您。”

谢铄应了一声,放下笔将自己正在写的那封信叠好放入怀中,起身走出了书房。果见外面谢父正穿着寝衣,有些焦躁地徘徊于屋内,似是打算睡了又匆匆从床上起来的模样。

“父亲。”谢铄迎了过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谢父转过身,有些焦躁地道:“不行,这事儿我必须得朝你问明白了,不然我睡不着觉……今天你和老三说那些干什么?这不是误导他么?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咱们真正的打算是什么?”

谢铄微笑道:“三弟一向不管家族里的事情,我与他说那些,平白增添他的烦恼。他只要如常做好他自己,便够了。”

“但你说了三分,又留七分不说。这是什么意思呢?”谢父一拍大腿,“你这话让他听在耳里,恐怕还以为咱们是真心要与草原议和呢!”

谢铄反问道:“父亲,我们谢家,难道不就是想与草原议和吗?”

谢父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一个激灵,竟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父亲心中应该知道,虽然此刻时候尚早,但我朝与草原的议和之事,其实已成定局。事态未来会如何发展,我在归京的第一日,也与父亲分析过了。有些事情,三弟知道或不知道,都无法改变,又何必多言呢?”

谢父嗫嚅道:“可你这样,多少也算是利用了他。老三那个暴脾气,以后知道了定要怪你——”

“我与他说的事情,并不算秘密。他哪怕不从我这里知道,也会从别人哪里知道。”谢铄平静道,“至于我不和他说的事情,他本来也不该知道。我哪里有利用他?”

谢父无言。

谢铄复又微微一笑:“我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是在担忧和三弟关系甚好的那个同科吗?叫沈梒的?”

“那是个好孩子……”谢父叹道,“又有才华,与老三关系又好……实在是可惜……”

“我听过他的才名,的确是个妙人。”谢铄淡淡地道,“但他乃寒门,我为世家。”

寒贵有别。

在这宦海沉浮的京城里,是自古难变的规矩。

“平素三弟交什么朋友,是寒是贵,都无关紧要。但涉及家族大事,他心里也应该有杆秤,应该明白亲疏有别、内外之分。”

谢铄微微扬起了眉。他浓深的黑眸里,流淌的是比窗外夜色更稠郁的黑。

“三弟忘记这条规矩太久了。用这事提醒他一下,也好。”

第59章 隔窗

乌日更达濑在京城又盘桓了几日,在册封大典之后,便如计划的那般向洪武帝提起了联姻之事。沈梒与谢琻等人早已知道此事会发生,所以并不惊讶;然而诸位不知情的百官们在听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封贡之事,已然许多军门世家感到不满。自己的子弟累死累活地在前线征战,一回头却发现朝廷却早已与自己的敌人议和,那他们牺牲性命浴血奋战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除了封贡,还要将公主下嫁给这些蛮夷之辈,我朝明明兵强马壮,却又何必如此?

洪武帝沉吟了片刻,倒是没立刻答应也没立刻拒绝,只是命乌日更达濑好好回去休憩,几日后按时返回达日阿赤。联姻亦是大事,他需好好思琢,不能草率做了决定。

而在转天的第二日,军门世家抗议的奏疏便如雪片般飞入了内阁,而其中更以谢琻的反应为最激烈。他在奏疏中痛陈草原蛮夷势力狡猾奸诈,一旦联姻,给了这些豺狼喘息的机会,他们定然又会翻身一口咬回自己的主人。况且如今北疆壁垒已筑,他们哪怕不与达日阿赤联手,也不惧土馍忠,所以何必冒这个险?

而与这些军门世家相对的,便是以李陈辅为首的寒门清流。

与乌日更达濑会面的第二日,沈梒便将他的所言所语如实汇报给了李陈辅,也一一说了自己的顾虑。李陈辅听后眼睛微微一亮,笑着让他不必多虑,回去撰写恳请洪武帝首肯联姻的奏折便好。

沈梒内心虽依旧有踌躇,但亦无可奈何。他说到底不过是一小小侍郎,朝局世事在如隆隆江水般向前流去,他虽有心让它慢一点、再给自己些犹豫的时间,却无法抽刀断水,亦无法让它有片刻停歇。

沈梒上疏过后,朝中针对这联姻之事又俨然分为了两派。将门世家,长呼力陈抗胡之百年痛怆;寒门清流,引经据典阐述这合纵连横之妙计。

一派气势汹汹,一派以守为攻,却都寸步不让。

本朝在邝正之前曾硝烟大炙的“寒贵”之争,又悄然有了复兴的苗头。

而沈梒谢琻分居于两派之中,在一片喧嚣争执之中无声默立,心中涌起的都是冰凉的苍然。

他们都曾觉得,出身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二人真心相爱,便无惧世人眼光。然而真正到了这一天,却又恍然发觉,出身门第已如烙印一般刻入了他们的骨血,他们的所思所想、所忧所虑,皆与自己的出身相关。他们费劲口舌,想将自己所忧虑灌入对方的脑袋,却怎奈对方亦如自己一般固执焦虑。

如若他们皆是飒然随性之人,或许真能将朝事置之身外。可偏偏他们又都是一心为国为民之人,当初结心是因此,此刻离心亦是因此。

他们扛过了流言如湍江、扛过了冷眼如凌风,却只能无助地在这泥沼一般的门第之争中愈陷愈深。

屋漏偏逢连夜雨。便在京城时局愈发混乱之际,沈梒收到了一封来自荆州的家书。他本来以为是沈父又写信来斥责他大逆不道,然而展书细观,却原来并非如此。

原来是沈母病重了。

父亲在信里写得并没有特别明白,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痨病”,又说近日沈母甚为思念他,但也理解他公事繁忙,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便不用回信了。

收到信的那日,沈梒静静坐于西窗之下,任大开的窗户渗入的半泼细雨打湿了自己的肩膀,也恍惚着浑然不觉。

说来沈母其人,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后院女子。

她大字不识,嫁入沈家后无法给丈夫红袖添香,便只好尽心尽力地为他照顾后院。本想尽力为沈家开枝散叶,但又怎奈婚后五年也只得沈梒一子。在受了些邻里背后的诟病后,这个女人沉默着,主动张罗为沈父纳了一房妾室。

独子是她唯一的依靠。但沈父对这孩子期望颇高,极为信奉“慈母多败儿”的道理,从小便不许沈母搂抱、亲近自己的孩子。每当半大的孩子摔了哭了时,沈母也只能无声地站在远处,无能为力地越过一堆乳母侍从中眺望着自己哭得脸涨红的儿子。

但那时,她起码还能见到沈梒。

待儿子开蒙之后,离开家去了书院,便是几年也不得会面。

自此,沈母过上了独居的生活。儿子远游在外,丈夫虽敬重她,却不爱歇在她的屋里,一年里倒是有大半是在妾室房中的。

没有人知道,远离血肉的沈母是如何在沈宅那一居的小院里度过一个个寒来暑往、春秋冬夏的。她生性沉默温柔,却又没什么爱好,唯一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便是刺绣。儿子还小时,她便经常搬个马扎坐在他的床边,一边绣着小肚兜,一边含笑想着以后的事情。

而后来,她的绣品也没什么人用得上了。

匆匆几十个春秋过去,如今沈梒唯一对她尚算鲜明的记忆,竟是每个仲夏的子夜,还是幼童的他悄然梦回,朦胧间透过蝇帐往外望去。一点如豆的烛火旁,有一个垂头刺绣的女子背影。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可他离家前沈母为他缝制的几件衣服,如今却早已穿旧,压在了箱子的底层,恐怕也再没有机会翻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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