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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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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梒正运笔而书,听他这么问,不禁一笑道:“ ‘君子远厨疱’出自孟子与齐宣王的对话。齐宣王因为看到有人牵了一头牛要杀了祭钟,于心不忍,所以让人换成一头羊,却被国人说他小气,他就问孟子应该怎么看待这件事。孟子道,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故君子远庖俎’。意思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对于动物,看到它或者就不忍心看它死去,听到它临死的惨叫,对着肉都下不去筷子,所以君子要离厨房屠宰场这种地方远一点。”

小书童听得怔怔出神,奇道:“所以,这句话并不是告诫男人不能进厨房的意思?”

沈梒颔首道:“当然不是。这句话的本意,是孟子在劝告齐宣王要实施仁政。《礼记》中亦有类似语句, ‘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这都是在告诫君子们,切忌杀生,更是在告诫君王们不要实行□□,要体恤爱民。”

“原来如此啊……”小书童恍然大悟,“可是刚才爷爷为什么引用这句话,让你不要进厨房呢?”

沈梒无奈笑笑:“有些文学经典被人引用得多了,便失去了它原本的深意,一传十、十传百,被传变了味道。你看,原本是一句 ’劝告君王行仁政的话’,却被扭曲成了’男人不可进厨房’。所以我教你读书,向来是要求你求本溯源,不可轻听妄信。”

他顿了顿,又扬眉看了眼小书童道:“说起来,《孟子》我早已让你读过,你应该知道齐宣王的典故才对。”

小书童一激灵,偷偷吐了吐舌头,垂下头认真磨墨不吭声了。沈梒知道这孩子读书一向马马虎虎,有心说他两句,可又顾念着今日是难得的佳节,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训斥他。

写了两幅春联后,沈梒又持着小书童的手,写了几个字,便恰巧听到外间老仆叫他们吃饭。

二人出去一看,却见团团的圆桌上摆满了珍筵佳肴。摆成牡丹状的“花开富贵虾”红彤喜庆;油亮喷香的“高升排骨”寓意节节高升;散发着糯米和荷叶香气的“珍珠丸子”代表了团团圆圆;半个臂膀长的“葱烧鲫鱼”被泼上了葱花、酱汁和滚油,年年有余、“鲫”祥如意;还有孩子最爱的“黄金玉米烙”,甜滋滋、黏糯糯,寓意了金玉满堂。

小书童欢呼了一声扑到桌边,伸手就想抓一块玉米烙来吃,却被老仆狠狠打了下手:“大人还没入桌,你就敢张嘴?身份和礼数都忘到哪儿去了?”

沈梒随后而来,笑着劝道:“无妨,孩子饿了便吃吧。今儿个就咱们几人,不拘着这些,一同入席吧。”

能坐六七个人的大圆桌上摆满了饭菜,桌边却只有三人,乍看的确有些冷清。然而席间有个狼吞虎咽的小孩子,还有位慈爱体贴的老者,谆谆细语、咋咋呼呼间,让整个厅堂都显得热闹了起来。沈梒心中亦十分感慨,若不是有他们相伴,想必今年必又是一个孤寂的新春。

刚想到这里,却听那边小书童啃着猪肘,含糊问道:“大人,今天谢大人不来看你吗?”

老仆面色一僵,冲他使了个眼色,但小孩子却浑然不觉。

沈梒笑了笑,道:“今日是与家人团聚的日子。谢大人他也有自己的家人,所以不能过来。”

“可谢大人他都说他是你的内人了,其他的都是外人。”小书童振振有词,“内人不能一起过春节,还叫什么内人?”

孩子童心质朴,并不明白婚姻、家庭及两个男人之间的不伦感情意味着什么。沈梒在心底叹了口气,有心解释,却又不愿毁了他这份童真,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仆骂道:“一张小嘴忙得很,啃猪蹄还不够,非要说些什么才好?快吃你的吧。”

小书童委屈地埋了埋头,一双大眼睛却还是瞥着沈梒的方向。

小孩子的好奇心最旺盛,若是在自己这里得不到答案,必会想方设法去别处打听。涉及他与谢琻的关系,沈梒并不想让小书童从别人那里听到什么污秽肮脏的言论。

他伸箸,给孩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思琢着缓缓道:“春节,是用来陪伴平素无暇相触的家人的。像我,平日里忙碌往返于宅邸和朝堂之间,很少有空能陪你们吃一个饭。今日才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让我们能好好坐下来团聚。而谢大人也是这样,他身为三品大员,平常几乎都没时间和父母兄弟相触,也只是今日他们一家人才能够聚齐。

”而我与谢大人,我们无论是在朝堂上和是在下朝后,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呆在一起。而且只要我们彼此通晓对方的心意,莫说是这一日不能相会,便是一月、一年、或更久,都不畏惧分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明白了吗?”

他虽尽量用通俗的言语说了这番道理,但其中宛转复杂的深意,对于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小书童咬着筷子听得懵懵懂懂,半晌道:“所以说大人是平日里可劲儿霸占着谢大人的宠妃,今日里可算把谢大人还给正宫娘娘一日。是这样的吗?”

“你……”沈梒被他气笑了,伸手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无奈道,“好罢,你这么想也不算有错。”

这顿饭,吃得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待酒足饭饱之后,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鹅毛大雪却还在持续下着。堂前无人扫雪也无人路过,几个时辰的时间积了一层无暇的雪色毛毡。小书童兴奋得大喊大叫,非要出门去堆雪人,沈梒便和老仆拿上了一捆鞭炮打算到门口放了,吓走晦气迎新年。

刚出得门来,却见挂在门口的红灯笼不知何时被雪压掉了一个。这多不好看,老仆连忙又张罗着小书童去搬来了一个高脚凳,想把灯笼重新挂上去。

可这二人,老的老、小的小,无论谁踩在那高脚凳上,看着都吓人得紧。沈梒看不过去,上去指挥着这一老一小扶住凳子腿,自己撩衣一手提灯笼,一脚踩上了凳面,打算亲自上阵。

“哎呦,这是忙什么呢?”

乍听这道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主仆三人猛一回头,却见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一马,逆着风雪而来,转瞬便到了他们的眼前。

高峻的黑马倨傲地抖了抖脑袋上的落雪。马上的锦衣青年亦满头满身都是积雪,但却丝毫不妨碍他那张面孔一如既往地深邃英俊,且面带笑意。却见他单手还抱着一大簇红梅,朵朵怒放娇艳,将他整个人都映衬得喜庆了起来。

“谢大人!”小书童欢呼了一声,扑了上去,“您怎么来啦!”

谢琻哈哈大笑,跳下马来将怀中的红梅塞给了他。继而大步上前,一把托起了刚想下来与他打招呼的沈梒,用力往上一举。

“你——”沈梒被他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成何体统快放我下来。”

谢琻毫不费力地拖着他的腰,自下往上望着他,笑嘻嘻地道:“你不是要挂灯笼吗?踩椅子多危险。现在快挂吧。”

沈梒微微红了脸,清咳了声,一扬手挂好了灯笼,谢琻这才将他放下来。二人站在红色烛火的光晕里,彼此相视,都忍不住露出了深深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沈梒笑道。

如谢氏这般的大家族,过节的时候要拜会的宾客众多,一定忙碌得很。沈梒虽也想与他一同过年,但又猜他定然忙得抽不出空来,所以便没有多说。

没想到他却还是来了。

“我来给你送新梅。”谢琻将他冰凉的手揣入怀中,笑道,“今天我大哥回来了。有他们俩人应付,足够了。我一日不见你,便心痒难耐,今天的节说什么我也要同你一起过。”

两人相视而笑,一同携手迈入了沈宅大门。小书童笑闹着在外面放起了爆竹,喜庆的炸响顿时驱散了飞雪间所有的寒凉。

谢琻来时也已吃过了饭。但他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年夜饭,也吵吵着要吃东西。沈梒让老仆做碗面条给他,却又被谢琻嫌弃。最后他指挥着小书童搬了几块转头来,垒成了一个烤炉,又让老仆切了些蔬菜和肉。最后几人搬了几把小马扎,围在了飘雪的廊下,开始做起了烧烤。

“哎哟,糊了糊了!”谢琻大呼小叫地捻起一根马上焦黑的鸡腿扔到了小书童碗里。小书童皱着脸咬了口,结果发现外面的皮都黑了、里面的肉却还是生的。他皱着眉头刚想吐,却又被谢琻瞪眼指住,“吐什么,你这孩子怎么浪费粮食呢。”

小书童委屈巴巴地含了一口生肉在嘴里,吐又不敢吐、咽又不敢咽。

沈梒在一旁瞪了谢琻一眼,伸筷将那半拉没法吃的鸡腿夹到了自己碗里。却见谢琻脸色瞬间一变,连忙笑呵呵地拦道:“你别吃我烤的,我烤的不好吃。别要了别要了。”

小书童含着筷子筷子在旁边坐着,敢怒不敢言。

似察觉到了这孩子怨念的目光,沈梒清咳了一声放下了碗筷,含笑对他道:“你来,给我拜个年。”

小书童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过去,给他作了个揖,大声道:“恭贺新春,恭喜发财!”

几人都笑了起来。老仆在旁边笑骂道:“你这孩子,该祝大人官运亨通才是。”

“无妨。”沈梒笑道,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小小的红布袋,在小书童惊喜的目光中递到了他的手上,“我也祝你新春快乐。”

小书童兴奋地大喊一声,当即拆开布带,却见里面滚出了几个金豆子。他这辈子恐怕都还没得过这么多钱,开心得找不着北,一把拉起沈梒的袖子兴奋地摇。

“好了好了……”沈梒被他晃得快散架了,终于笑着止住了他,“新过了一年,也新长了一岁,该长大些了知道了吗?”

“嗯!”小书童用力点头。

沈梒摸了摸他的大脑门,柔声道:“我再多说两句。你与我一样,在这京城里算得上是出身寒门。但跟在我身边时间久了,我希望你也能知道,寒门子弟亦能有大抱负。你不能一辈子当我的书童,以后再长大些了,我希望你能走出去,闯一番自己的天地。但如今你便要更加努力,认字读书,学习待人接物的准则,日后才能少吃些亏。明白了吗?”

小书童乖乖地站在他的面前,听到最后似也是感动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他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若不是沈梒,早就饿死在了桥洞里。而如今沈梒竟然对他说,像他这般的弃子,不仅能吃饱饭,以后还能有大出息。

这对一个孩子而言,是多么大的冲击?

“我……”孩子一时情急,说不出什么,最后红着眼睛磕巴道,“我、我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识字,但我喜欢耍刀耍剑!以后想当个大将军!保护大人!”

沈梒微微讶异。他没想到自己一个文官,身边的书童竟然会想学武。但转念又一想,这孩子体格轻盈、悟性又极高,说不定真的是个学武的好苗子,当即笑道:“你若真想练武,我自可找师父教你。但这字,该学的还是得学。不然以后连兵法书都看不懂,还怎么当将军?”

谢琻又在旁笑道:“还有啊,你想当将军,先把这小丫头的范儿给戒了。被你家大人说了几句便掉金豆,哪家的将军是这样的呀?”

小书童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又没法反驳,气哼哼地扑到老仆怀里,拿屁股朝外。

几个大人都被他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外面的风雪虽下得纷纷扬扬,但屋内的欢声笑语,却驱散了所有寒冷。

第55章 韭菜

沈梒如约定的那般,在过年之后便请了个拳脚师父,来家里教自己的小书童武功。但他也已与小书童约法三章好——练武是可以,但识字功课该学的一样也不能落下。或许是沈梒新岁那日说的话给他心里种下了个小火苗 ,这个孩子愈发勤奋了起来,不仅文字功课按时完成,连武功都进步飞速。

或许有人会质疑他为何对区区一个书童费心费力。但沈梒内心清楚,自己已是将老仆和这个孩子当做了自己的家人。

与此同时,北部的疆土也已暂时恢复了平静。娄长风以新平堡为屏障,北抗敌兵,虽偶有几次草原骑兵突然偷袭的事情发生,但却没有攻下新平堡的一石一木。

这次主要来犯的札干族终于意识到,看似守备空虚、兵将废弛的中原朝廷并非全无能人。他们虽射落了娄家军的暮日,却立刻又会有新的旭日升起在中原的沃土之上。只要热血未凉,便会有数不清的少年赤子们拿起兵刃枪戟,勇往无前地以自己的血肉填起边疆的堡垒。

札干族虽战马彪悍、战士骁勇,但他们终究只是一个中等大小的草原部落。一开始撕毁和平条约侵犯中原领土时,札干族尚有几个小部落盟友。但后来时间越拖越久,战线越拉越长,那些无粮草和新战力补充的小部落们很快便退出了同盟,剩札干族一根独木苦苦支撑,最后被娄长风赶出新平堡后终于也再无力存续,灰溜溜地回了北部草原。

而草原上大小分布了五十多个部落,彼此关系亦是错综复杂,并非所有人都想看札干族在这场战役中获胜。

洪武二十九年的新岁刚过,便有一名为达日阿赤的部族恳请封贡。应州巡抚朱检明白兹事体大,便上疏朝廷,恳请洪武帝做一决断。

封贡之事,牵扯了未来中原与草原的关系,非同小可。洪武帝携内阁重臣,和诸位军机大臣密议了四五日,依然难下决断。

一月末的京城更冷了些。这日又是四五个时辰的议事之后,李陈辅疲惫地回到了礼部内想查阅些文书。此时已至子时,除了值班的班房外,大部分的房间都黑着灯。李陈辅揉着倦怠的眼眉正想赶紧办完事后回去,正匆匆走过廊下时,却忽见有个门帘一挑,暖橘色的灯光倾泻了一地,侧站在门边的青年正探身出来,微微讶异地拢着裘裳望了过来。

“老师?”沈梒微讶,侧一步挑高了门帘,“老师要不要进来暖暖手?”

李陈辅脚步一顿。他确实有点被冻僵了,屋内透出的热气的确让他有些心动。再加上——

李陈辅的目光落到了沈梒的脸上——他也有些事情想问问自己的学生。

二人一同步入屋内。李陈辅外衣上凝结的那层冰霜瞬间在炭火的包裹下化为了融融的雪水,沈梒十分细心地帮老师脱去披风,又打了块热毛巾来给他擦面擦手。李陈辅坐在烧得通红的炭火前,缓缓擦着手脸,终于觉得被冻僵的皮肤慢慢找回了些知觉。

此时沈梒又倒了两杯红枣生姜茶来。李陈辅端起喝了一口,闭目享受了会儿这种暖入丹田的感觉,半晌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沈梒轻声道:“学生心知这几日皇上和内阁诸位大人们都在达日阿赤封贡的事儿。自己辗转难眠,便想留下来查阅些资料,好为皇上和老师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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