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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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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仕松看着他,也不知心头涌起的是荒唐还是恐惧,惊战着虚弱道:“你们两个男人——他还是天子近臣……你要是玩笑也就罢了,但这么大阵仗……你不能你认真,你根本没有退路……”

“你听好了言仕松。”谢琻似根本没有听他方才的一席话,一扬眉,似笑非笑道,“我今天带你来,是因为足够信任你。但对于这件事儿,你只有两个选择——支持我,或者闭紧嘴。”

他似玩笑般地,在言仕松惊惧的目光中点了点他的额头。

第15章 桂风

沈梒觉得最近谢琻愈发奇怪。

按理说两人一个在西苑当值,一个在太子殿前,平日里若不是特意约着喝酒谈天的话是见不到的。然而就最近这短短的七天来说,沈梒足有五天都和谢琻碰了面。有三次他们是在东华桥外回家的路上偶遇的,还有一次是约好了去旧书斋买书,最后一次则是谢琻主动提出来要去给沈梒的新家暖房。

“你想来就来罢。”沈梒有些无奈地道,“只是我东西尚未安置妥当,屋里到处乱作一团,恐是没有好酒好茶来招待你。”

当时他们正并肩走在宫墙之下,高耸的红瓦砖墙在路面上砌下一道重重的阴影。二月的天气虽还有些凉意,但日光照在身上却已是暖的了,此时人们都愿意将整个身子晒在太阳底儿底下,没人愿意走到那渗冷的阴凉里。

沈梒也不例外。然而走在他外侧的谢琻却仿佛故意耍坏一般,放着另一边阳光普照的大路不走,偏偏要挤着沈梒往墙下的阴影里靠。他身高马大,三两步就把沈梒逼到了阴影与艳阳的交界处,两人肩膀和手臂都紧紧挨在了一起,远看仿佛两尊黏在一起了的泥娃娃。

“谁让你招待我了?”谢琻仿佛压根儿没察觉到他已经要把沈梒给挤没了,慢悠悠地笑道,“我是去帮你收拾东西的。你就雇了一个老仆吧?靠他整理,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安好家?放着我这个免费的劳力干嘛不用?”

沈梒十分怀疑眼前这位少爷估计平生连壶水都没烧过,但他这么热情,又不好拒绝,只好笑道:“你愿意来,我自然是欢迎的——”

话没说完,谢琻的身子又不着痕迹地往沈梒的方向一偏,挤得沈梒整个身子一斜,半边肩膀没入了墙下的阴影里。沈梒没忍住,正想提醒他能不能往外走点儿,却忽觉自己里面的肩膀一紧又一热,谢琻竟伸手一把搂住了他,微微一扯将他往外带到了太阳下——也带进了自己的胸膛里。

谢琻本就比他高一头,此时沈梒在他这一拉之下没站稳,微一踉跄正好鼻尖装上了谢琻的肩头。柔软的鼻骨撞上了藏在衣领下高耸的锁骨,一股酸意猛地涌上他的脑门儿,沈梒捂着鼻子,低低”嘶“了一声。

“哎呦,撞着了?”谢琻极为自然地一手松松拢住沈梒的肩头,一手擒住他捂鼻子的手腕,冲着他的脸就俯了下去笑道:“快点儿让我看看。我也不是故意的,本来是想让你往我这边靠点儿,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路也不会走?”

这话说得好像一开始挤人家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他这一俯身,两人顿时只余寸许之隔,胸膛都靠在了一起,鼻息可闻。沈梒愕然一抬头,嘴唇儿差点儿就碰上了谢琻的下颌。此时他鼻腔里的酸意还没褪去,一双眼睛噙着鼻酸带来的泪水,湿漉漉地望着谢琻。那模样,混像一朵春雨里被打湿了的青兰,又是无辜又是可怜,看得谢琻胸口里一股火“轰”地就冒了上来,顿时整个人又是燥又是痒,抓耳挠腮得差点儿忘了自己在那儿。

沈梒忽地用手一推谢琻,有些不适道:“你往外站点儿……”

到口的肥肉谢琻怎么可能往外吐?他登时更得寸进尺地往上贴了一步,拿出了十几年锻造出的无赖劲儿,又是热切又是无辜地低笑道:“怎么了,我不是想看看你鼻子有事儿没么。别藏着,我瞅瞅——”

然而还没等他把这株含羞带恼的小兰草扒拉开来,忽地一声平地炸起的怒吼如春雷般滚滚向二人劈来——

“沈良青!”

二人顿时一个激灵。尤其是沈梒,整个人几乎“蹭”地一下就从谢琻身边闪开了,那样子几乎像是晚一秒就会被雷劈成焦炭一般。

却见宫道尽头,正站了个身穿二品小团花绯袍、头戴乌纱帽的身影,临着长风整个人笔直得像是一杆削直的竹子。他一张脸生得刻板森严,连皱纹都如山体嶙峋一般刚毅,瞧面相便是位刚正不阿、注重风仪、最看不得旁人失礼失态的严肃之人。

这样的人,连旁人打个喷嚏都要皱皱眉头,更别提看到自己年少有为的学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另一名年少有为的官员于宫道上搂搂抱抱了。

来人正是李陈辅。

“老师。”沈梒躲开谢琻四五步远,才躬身冲自己的老师问安。

谢琻心中暗骂这来的不是时候的驴脸老顽固,却又不能无礼,只好跟着沈梒慢吞吞地行了个礼:“尚书大人。”

李陈辅眼里仿佛有一万个小刀子,来回在沈梒和谢琻身上刮,也不知是要刮掉谁的一层皮。末了,他近乎是森寒地狠狠挖了谢琻一眼,冲沈梒厉声道:“良青随我来!”

沈梒低声应“是”,看也不看谢琻一眼,匆匆跟上了李陈辅的脚步。

那位刻板的礼部尚书大人近乎愤怒地往前冲了几步,又猛一个驻足转过身来,指着谢琻怒道:“宫墙之下,天子座旁,行容放肆,成何体统!任你以前再风流,带上了这顶乌纱帽,也该规整规整自己的举止!”

谢琻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雍容闲散的笑,不急不缓地应了个“是”。

一看就没听进去。

气得这位尚书大人带着自己的学生大步扬长而去,恨不得离谢琻这滩祸水越远越好。

看着沈梒渐行渐远的背影,谢琻不无遗憾地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半是心痒半是懊恼地想——又给他跑了。

跑得还真快。

李陈辅在那天似的确察觉到了些什么,自那日之后开始频繁调借沈梒到礼部帮忙。编史的工作完结在即,正急需人手做最后一遍的勘验核对;此时又恰巧碰上有位太嫔殡天,急着要给追封,也都需要礼部草拟章程。

这整整半个月沈梒被自己的老师使唤得团团转,好几次都是天擦亮了才回家,换了身衣服又匆匆回礼部当值。任是谢琻到处逮人,愣是没让他堵到几次。

这驴脸老顽固!谢琻大骂李陈辅坏自己好事,但却又无可奈何。而那边王郸急着让谢琻给他回话,已经明里暗里拦着谢琻试探了好几回了,每次都被他含混应付了过去。但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杨镰绕过他们直接找上沈梒,那他的路子可就被堵死了。

迫在眉睫啊。刻不容缓啊。

谢琻急得抓耳挠腮,派人在沈宅外盯了小半个月的梢,终于赶在一个风轻云淡的春日里堵住了在家休沐的沈梒。

————

老仆将谢琻带到了前堂,又等了小一盏茶的功夫,沈梒才打着哈欠从后院走了出来。

这半个月他似乎的确是忙累了,难得睡了一场饱觉,眉眼间还带着薄红的睡意。因是在家里,沈梒只穿了件素白的交领道服,散着宽袖,脚上蹬着双木屐,露出了消瘦的脖颈和锁骨线条,以及玉笋似清秀的脚踝。

他踩着木屐踢踢踏踏地走进来,一见谢琻便笑道:“这么早来做什么?我可说好,今日是要在家里休憩的,不与你出去闲逛。”

谢琻爱极了他这般懒散的模样,似乎风清月明都融在了骨子里,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

“不是来找你出去闲逛的。之前不是说了么,要帮你收拾宅子?唔,人在这儿了,怎么用虽沈大人使唤。”

沈梒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笑道:“这是怎么了,来我这找着疏散筋骨么?你这大少爷,谁敢用呐?”

话虽这么说,但在谢琻的坚持之下,沈梒还是带着他和老仆二人开始了整理院子的大业。

沈梒的东西不算多,衣服杂物只占了卧房里的一个箱子,其他的十几箱家当竟全是书简。老奴拿着大宽簸箕将中庭的石板地打扫干净后,沈梒谢琻一人抱了个箱子,开始将书卷一册册搬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晾晒。

洪武帝新赐的这座宅子也不算大,但总算是个三进院,中庭里还长了棵桂树,这个季节新绿的枝头正发出了点点嫩黄娇憨的花苞,看得人心生喜欢。

“你看得书可真杂。”谢琻将书一册册摊开,手指抚过绢纸粗糙的表面,感叹道,“《园冶》《小窗幽记》《茶经》……等下!这几本是什么?!《海陵佚史》?《汉宫春色》?哈哈哈沈良青,你竟然私藏□□!”

他大笑着抽出两本手抄的薄册,近乎炫耀地向院子另一边的沈梒挥着手中的战利品。

沈梒站在艳阳下,两侧宽袖用一根襻膊在背后扎起,闻言抬头笑骂道:“谁让你乱翻我的书……而且,《汉宫春色》明明是史书,《海陵佚史》则文采卓然,凭什么我看不得?”

谢琻哈哈大笑着拍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翻开书页大声朗读道:“……负引女嫣至密室,为之沐浴,详视嫣之面格,长而略圆,洁白无瑕,两颊丰腴,形如满月——”

“好了,别读了。”沈梒的脸有些微微红了起来。

“——厥胸平满,厥肩圆正,厥背微厚,厥腰纤柔,肌理腻洁,肥瘠合——”

“谢让之!”沈梒羞恼地将手中书册往地上一掷,踩着木屐快步走到谢琻身边,劈手要去夺书,却被谢琻一把抓住了手腕。

却见半张脸隐在花荫下的青年笑盈盈地抬首仰望着自己,嘴角噙着痞坏的笑,调侃道:“不说是史书吗?不是文采卓然吗?怎么不让读了?”

沈梒的耳朵愈发有些发烫,半是窘迫半是羞惭,却又不肯承认,兀自嘴硬道:“此等私密之书,闭户静赏即可。你光天化日之下读出来……太、太不雅了。”

谢琻几乎要笑破了肚皮,但见沈梒的确是羞极了,才含笑放开了他的手腕认输道:“好罢好罢,我不念了……说真的,这写得的确是好。若论 ‘面白无暇,两颊丰腴,形如满月’,谁比得上咱们 ‘荆州汀兰’呀是不是——”

“谢让之!”

“哈哈哈好了好了,这次真不说了。”

二人笑闹了一会儿,才又各自分开干活。一时间院内无声,唯闻清风吹起书页时所发出的“淅戍”之声,以及沈梒走动时木屐与青石板地敲击的轻响。院中暖阳清浅,桂影飘移,墨香浮沉。青瓦之上碧空如洗,薄云淡如丝缕,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几十里外的地方便是金殿宫墙、权谋纠葛,然而当他们身处在这三进小院的静谧天地之中时,连天下和君民都变得不再重要。

谢琻再直起身时,锤了锤有些酸的后腰,转头看向沈梒。却见他正站在一片摊开的书册之中,手中持卷,垂眸观书,唇角带笑似正看到了兴浓之处。

午后日光如鎏金,映得纸如禅翼,人若玉琢。汀兰般的青年瘦削的肩头上仿佛披上了最醉人的春风,细窄的腰肢上似乎缠上了最温柔的霞光,泼墨般的发梢也缭绕着桂花的薄影。

只是他却忽然不知自己的秀色,只是旁若无人沉浸在手中书卷之中,似已忘记了外物。

谢琻静静地望着他,也跟着忘记了世界。

第16章 雾朦

两人一直从清晨忙到了傍晚,才将整个院子收拾妥当,又赶着在夜色潮气到来前将所有书收进箱子里,才勉强得以休息片刻。

老仆烧了晚饭,是最简单的两碗素米,一盘小炒,一盘切牛肉。谢琻从小到大山珍海味不知吃了多少,却仿佛只有此刻的一荤一素才最合胃口。

用过饭后,二人坐于廊下,见月上枝头,银辉浑满似玉盘,兴致起来便吹灭烛火搬了两把竹椅到那桂花树下,一边饮酒一边赏月。酒是老仆泡的果酒,摘了三月新下的青榄泡着白酒,入口浓烈,后味青涩甘冽。二人酒量都不算好,不一会儿便有些熏熏然了。

谢琻用后牙咬着青榄的果核,趁着酒意低低笑道:“你不知道,我初见你时,便已经十分仰慕你了——”

“胡说。”沈梒手撑着额头,抵抗着一波波涌上来的眩晕酒意,轻哼道,“金榜时,你还误会是我撕了你的拜帖,对我阴阳怪气得很……”

“不不不。”谢琻连连摇手,“那、那不是你我初见——起码,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沈梒一讶,扬眉瞥了谢琻一眼,却见他晃动着杯中酒,抬头仰望着树梢的月影,微眯起眼睛笑道:“扬州,在濠濮水榭的清谈会……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濠濮水榭?沈梒绞尽脑汁,终于隐约回想起了一些那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应扬州一大儒相邀参加清谈会,论的是“体与用”。然而他当时年纪尚小,与他同席的又都是颇具名望的前辈,所以他辨得并不算好。那次清谈结束之后,他深觉自己所知尚浅、所学尚少,便辞了所有前来拜会的人进山听经悟禅去了,也因此错过了谢琻的拜帖。

竟没想到,那次濠濮水榭里,谢琻也在。

想到此处,沈梒禁不住笑了起来:“竟是那次?那时候我年少气盛,辩得那么差,你还敢说仰慕我?”

谢琻低低笑道:“……就是因为年少气盛啊。”

那时你站在一众长须华发的智者儒生之间,却浑然不惧,昂首朗声侃侃而谈,仿佛胸中有山壑,眉间有河川。那日虽另有他人文思盖世,但若论意气风发,却独你一人。

会心处不必在远,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间想也。(《世说新语》)

而我曾在青山尽、海穷处寻不见的风月,回头看时,也尽在你的眉目唇笑间。

听出谢琻话中的赞叹之意,沈梒笑着摆了摆手,低声道:“好了你别再说了,君子应当虚怀若谷,但被你每日里追着夸,我都要变得倨傲了……那日老师还说我最近有些 ‘恃才傲物’,没有以前谦逊谨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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