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溟海 3（1 / 2）
即使卓静笃打定主意再不像上次那样随手撩人怀安, 心里到底还是期望此刻, 流浪者世界依旧是复仇女神光顾的模样。
他想地球世界的时空轮回应该影响到了流浪者世界吧？怎么可能不影响呢, 两个世界毕竟是曾经勾连过的。
卓静笃找不到流浪者世界跟上一轮时空不一样的理由。
由此推断，怀安现在还活着。
卓静笃想到自己以前那种, “来都来了，不如撩妹”的处世态度、人生哲学，想呼自己两巴掌，这世上怎么就有他这样的人，渣还渣得这么自洽。
不负他期待, 果然是一样的, 天地全暗，陨石碎片遮挡得阳光一丝都到不了地面。
冰天雪地中一队人马擎着火把, 等在交叉口，准备活捉黎动他们。
但是卓静笃扫了一眼就知道了，说：“不是怀安，是梅林。”
他虽失望，但是不写脸上, 特别擅长掩饰内心, 在别人看来，就好像他全无心肝, 尤其是莫慈这种想问题不拐弯的, 就认为卓静笃发现将领不是怀安之后的表现，太过淡定，令人不满意。
卓静笃喉结滚了滚, 问黎动：“什么计划？”
他们这一次没有直接现身，外头多冷都领教过了，现在大家藏在空间包里，开着空间包可视模式，打量外头的将领梅林。
“准备好跟踪梅林，第一目标是跟Fate对话，不能被其他的事拐走。”黎动说。
莫慈有个疑问：“动哥你说，这里头会另外有一个我吗？”
黎动说：“理论上来说，可能会有，但是更大的可能是没有，凡是亲历了两轮时空的人，都能从时空折返当中被剥离出去。时间空间都不是线性的，但是记忆是。”
“那要是没我，他们怎么祈福？”莫慈惊搓搓的，“总不能又临时找了个圣女，狸猫换太子吧？”
“跟着梅林，很快就知道了。”
梅林接到消息，纵马回到冰山宫内务处，内务处大长老、美美、永定长老三个吵成一团，当然主吵人员是大长老跟美美，永定长老负责左边同意一下，右边同意一下。
等到美美长老跟他要意见的时候，他就像那种典型的从来不发表观点的人，这种人一般“说了等于没说”的技能很强，因为他能把两边的观点糅杂在一起，一边都不得罪，而且显得好像还真的说了点什么。
“怪不得有另外一栋白顶房屋，原来是有三个长老，为什么我不记得那个大胡子呢？”莫慈蹙眉，“现在看见了，倒是觉得很眼熟。”
流浪者世界危机解除之后，地下城恢复原貌，所有的房子都翻上了地面。大长老那时候已经离世，所以大家都不记得多出来的那座白顶房子是属于谁的，既无人认领，黎动他们就老实不客气地给占了。
黎动看着大长老，大长老有一个技能，就是控制人心——可能他是从金字塔世界流浪到此处的——上一轮时空他临死之前，把所有跟自己相关的记忆从别人的意识脑区给抹去了。
现在听三个长老的意思，莫慈也失踪，怀安也不见，美美长老为了圣女祈福大典顺利进行，提议找个女孩假扮莫慈，反正莫慈在那么高的台子上，黑咕隆咚的子民也看不见。
卓静笃听到这，就知道他的希望破灭了。怀安不在流浪者世界，不是因为她失踪了，躲起来了。而是因为在金字塔世界，她死了。
美美长老这个听起来十分靠谱的提议被大长老无情驳回了，理由当然不是出于实用方面的考量，而是——
大长老一激动胡子就招展，此刻胡子就正招摇着说：“胡闹！这是随便假装就能顶替得了的吗？圣父责备下来，降罪于我们，谁能担得起？到时候天父直接就把整个世界拧成渣子，咱们也不用等慢慢冷寂了！”
美美长老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莫慈其实一直也没表现出什么神通，他们主要的希望还是放在异世界进来的人。
她觉得如果异世新人到了，那么她就自顾自找个姑娘假扮莫慈，反正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解除危机，大长老那些古板的人生信仰什么的着实不太重要。
梅林回来之后，身上的雪都来不及抖，美美长老立马凑上来问：“怎么样，有动静吗？”
梅林摇头：“没有任何人出没，你确定异世新人能帮我们？”
美美长老捏起脖子上的珠贝串子，说：“不是我确不确定，这是圣书给的指示，不信也得信，不容置疑。天父啊，希望你显显灵。”
黎动看着长老这一把似乎永远不忘记显示威严的大胡子，忽然想明白一件事，自语：“不外乎是对别人的意识脑区动手脚……”
“说什么呢？”莫慈把黎动从无人之境拉出来，一看就知，此人又陷入思考中了。
黎动说：“被Fate元素感染的治疗方式应该很简单才是，神职的脑部意识怎么用来操控他人我暂时还没发现，不过人类对他人的控制，逃不开意识脑区。”
“什么是意识脑区？”莫慈摸了下额头，觉得这么小小的一个脑袋，他们竟然还就分出了这么好些区域，她虽然很快接收了地球世界上语言、文化等信息，但是正如对所有的人而言，科学一向是最枯燥无味，因而也根本比不上影剧对莫慈的冲击力大。
莫慈一般看到这种科学知识都会直接跳过。
黎动说：“意识脑区是可以判断此刻意识到的表象是感官所感觉到的还是来自想象或回忆。”
莫慈觉得黎动着实对他们这些没什么知识储备的人很不友好，卓静笃说：“就是比方，你现在看到了梅林，但是你不能确定是梅林真的在你眼前，还是想象出来的。你没法确定梅林不是你想象出来的。”
“听起来很哲学啊，简直就是四大皆空的意思，但是梅林是不是我的幻想，什么关系吗？”莫慈认为黎动有点离题。
黎动说：“暂时没有关系，但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如果加强意识脑区，就能抵抗命运元素。”
“哦是吗？那为什么你们不去加固一下？”莫慈问，“都已经十五年了，要加固早加固了，现在也不会那么多人被Fate搞成行尸走肉了。”
黎动沉吟：“对，不管是从生物学还是物理学的角度做加固，都有很多办法，平拆队十五年前就已经跟Fate斗过一轮，怎么可能没想到呢？”
卓静笃说：“当时两方是真的你死我活，秣马厉兵，平拆队为捣毁命运总部，那牺牲，跟打仗也差不多了。用这么巨大的牺牲换来的，是现在的毫不警惕，是不是说不下去？”
赵洛正是死于那一战。
莫慈问：“是不是没想到啊？你看黎动也是现在才想到的。很有可能大家没留意的。”
“不可能是没想到，旷日持久打得那么惨，最后连这么浅显的问题都没想到。我觉得用你动哥的话来说，大概率，Fate已经渗透了平拆队高层，将他们这弱点藏了起来。”
莫慈像个陀螺被滴溜溜一拨，马上又觉得卓静笃说得很有道理。
黎动对卓静笃说：“这一点疑问你肯定会记得的，等我们回到本世界，你记得去找答案。这个问题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莫慈悄悄问焚渊：“为什么不能轻易放过？”
莫慈觉得不得了，她感觉自己一回流浪者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地方是她家，她立马就变成了之前的那个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搞不清。
脑子里一天就只有捣乱跟吃喝，每天脑细胞动用最频繁的时刻是睡前故事的时候，其余时候高难度问题她根本懒得思考。
焚渊虽然是争斗当中历练出来的，但是他不了解他们的情况，因此也发不了言。
黎动一扭头，看见莫慈捂着嘴在跟焚渊说悄悄话，问：“梅林家在哪知道么？”
“当然知道了，这可是我家！”莫慈说，笑得得意极了。
黎动心一动，莫慈这表情，完全就是那个初见时的傻乎乎圣女嘛。
他们到了梅林家，一进门就看到空旷的房间中就看到一个女人，高坐在椅子上。
准确来说是女尸。
梅月，她已经死了许久，被梅林用某种特别的蜡封方式保存住了。
当时Fate命运元素通过陨石到达地面之后，就是先找的她，然后梅月由于心里变态，所以轻易为Fate所用，成为那次逼宫的总指挥。
不管她被打扮得多么栩栩如生，到底是个死人，但是黎动就这么凑近看她，毫无心理障碍，就跟他眼前的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似的，他可能看一只猫也是这个眼神。
经历了星火世界的傀儡甲，黎动离看破世界又近了一步。
黎动跟卓静笃要来军刀，割开梅月的心脏处的衣服，凑近前去看。
焚渊虽是个机甲，但被教化得很好，颇知廉耻，因此黎动如此盯着一个死人的胸口，他就觉得不太舒服了。
但焚渊担心这是文化差异导致的偏见，所以没有表现出什么嫌弃，只是问莫慈：“他在干什么？”
莫慈听出了焚渊这个语气下头的潜台词，焚渊似乎觉得黎动有点变态。
因为她也是觉得，好像有点变态。但是！黎动是不会毫无理由做这种事的，一定是他们这些凡俗的大脑误解了。
莫慈还来不及替黎动平反，黎动说：“过来看。”
很好，现在还不独他一个人看了，要众人都看。
他们只得忍着想吐的心，走过去，只看到梅月锁骨下头有一道伤疤，疤痕已经凝结，除了证明她是匕首刺进胸膛死的，还能说明其他什么吗？
黎动说：“放大看。”
卓静笃三个连忙调整焦距，莫慈本来以为她只要调整自己的眼睛就可以了，正想嘲笑卓静笃还得靠墨镜帮忙，忽然之间她发现，她失灵了！
她根本不能在自己眼中放大梅月的伤口，她到了流浪者世界之后，又一次失灵了！
这地方到底装了什么神奇的魔咒，让莫慈一进来就进入被雪藏的状态。
卓静笃跟焚渊放大了看伤口，这就发现不对来了，他们看见铁屑一样的分子，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从梅月的伤口渗进去。
进入没有的血液之后，铁屑迅速扩散，那速度，迅雷不及掩耳。
“命运元素？”卓静笃问。
黎动点着头提起军刀，对准梅月伤口轻轻刺进少许……
莫慈由于看不见命运元素在占领梅月，登时不好控制自己的表情了，黎动要做什么？！
“什么人？”梅林回家，怒斥一声。
莫慈扭头看了一眼，梅林瞪大眼：“莫皇？你怎么在这？你这是要做什么？”
梅林定睛一看，首先母亲的尸体被发现了，还有一个穿得奇奇怪怪的男人用刀刺母亲胸口！梅林怒不可遏，挥剑跑过来。
“焚渊，交给你了。”
焚渊三两下将梅林右护法制服，一转头看见黎动把刚刺过梅月的军刀对向了自己的小臂，莫慈赶忙攥住黎动的手，问：“干什么？自残会疼的！”
黎动摸一摸莫慈脑袋，让她把沙漠之花拿出来，说：“我要给Fate的中控做一个反植入，现在来不及去找被感染的陨石了，只能从梅月身上就地取材，实在是抱歉……”
他看莫慈：“没害怕吧？”
莫慈摇头说：“没有害怕梅月，但是你切自己我有点怕。”
莫慈刚说完，梅月倏地睁眼，黎动赶快挥军刀划向自己手臂，说：“只是划一刀而已，见血让命运元素渗透进去就行了。我的意识脑区很快会被占领，莫慈你打开沙漠之花，让里面记录下来的地球如今的影响渗透进我的脑波。”
“啊？你就这么就跟Fate对话去了？”莫慈急急说道，她看黎动的胳膊，总觉得放心不下，最近没什么事是顺利的，她总觉得会横生出什么枝节来。
“我会设置一个警报，如果我说‘圣女保护机制’就代表我撑不住了，焚渊立刻用你精神力量进来帮我，就这样。”
黎动闭上了眼，集中精神跟脑中那些幻想作斗争。
他确信自己现在闭着眼，什么都看不到，因此如今凡是出现在眼前的，都是被植入到意识脑区的幻想。
梅林看到梅月突然睁眼，害怕得不行，从未见过死人复生啊，一定是被邪术控制了。他母亲竟然被邪术复活了？
他挣脱焚渊的手臂朝母亲扑过去，莫慈对焚渊说：“把他打晕好了！”
焚渊得令，一胳膊下去，直接把梅林给砸晕了。
莫慈皱眉：“你不是能用精神力量么？怎么这么暴力？”
焚渊：“……”不是她说让打晕的么？
焚渊一向不爱与人争辩，尤其是女孩，他总觉得跟莫慈讲道理恐怕下场不太好，所以噤声闭嘴。
卓静笃一直按着梅月的肩膀，防止她暴起，梅月已经成为命运的傀儡，如果黎动的意识胜不了梅月的话，卓静笃打算直接把梅月脑袋割下来，他一直看梅月母子就不太顺眼。
梅月挣扎了几下，卓静笃觉得马上要按不住了喊焚渊来帮忙，梅月突然软倒，躺在椅子上，眼睛又闭了起来。
黎动自己从梅月身上挑了一些命运元素，任其渗入血液。命运元素当下生效，给黎动劈头盖脸砸过来一大堆画面。
黎动因为跟梅月在同一个系统里，所以他最先感觉到的，竟是梅月被唤醒的这些意识。
梅月一生好强，停留在脑神经上的意识都是她的执念。
黎动从梅月的这些闪现的记忆里头得出了一个结论，终于解开一个未解之谜。
那就是当时梅月到底为什么选择控制大长老，还有梅月反叛的起因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