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庭霜顿时有点担心:那你柏昌意唇角微勾,用上课开玩笑时的幽默口气说:但我是终身教授。
终身教授?
终身教授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听到那话的一瞬间,庭霜简直想为民除害,他妈的,终身教授好像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下一刻,柏昌意便收起了玩笑语气,眉目间刻上一种硬的、深邃的东西,仿佛一眼经年:终身教授的意思就是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看着这个地方。
一直站在这里
一直看着这个地方
不知缘由地,庭霜就在这句话里平静了几分。
你问我看到的是什么,我告诉你我看到的。柏昌意看向更远处的医学院实验室,Ting,你相不相信,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那栋楼里诞生了一种新型纳米机器人,让某种人类疾病从此成为历史?
柏昌意的声音听起来太可靠,庭霜一愣,不由地看着那栋实验室出了神:什么纳米机器人?
柏昌意低笑起来,庭霜一下子反应过来,炸毛:你逗我?
没有。柏昌意笑着,又随手指了一下那群在广场上晒太阳的学生,你相不相信,在这么一个跟平时没两样的中午,这群小孩里有一个天才,晒着太阳,喝着冷掉的咖啡,突然灵光一现,就能让整个人类的知识边界跟着往前进一步?
庭霜很想说不相信,想说你他妈又逗我玩,但这一刻他说不出口。
我信。庭霜觉得匪夷所思,我真信。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信。
因为你知道这样的事正在不断发生。柏昌意低头看了一眼楼顶的地面,你脚下的这栋楼,就正在改变很多人的生活方式。
庭霜也跟着低下头,看着脚下的LRM所。
他好像有点懂了。
柏昌意说他们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确实。
他站在一个只看得见自己的地方,也就只看见了自己。
他听到你认为大学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就只是你认为大学对你来说是什么,大学对他来说是一段时间,一个阶段,一个终将离开的地方。
就像柏昌意说的,他知道他只会在这里待个几年,所以急着带走点什么,急着让这几年给他一点改变,把他雕刻成他想成为的那个人。
但大学这个地方
其实还有别的意义。
流水的学生,铁打的教授,对一直站在这里的人来说,大学是另一种存在。
楼顶的风继续吹着,好像吹了很多年。
庭霜避着风,点燃一支烟,尝试在烟雾中看见柏昌意看到的东西。半晌,他才问:柏老板,那你认为大学是什么?
柏昌意接过庭霜手里燃了一半的烟,吸了一口,嘴唇轻启:人类先锋。
可能是楼顶的风太大,庭霜的手臂上忽然激起了一层了鸡皮疙瘩,后背跟着发麻。
人类先锋
Ting,我只向你们提出最难的问题,因为我从不低估你们。柏昌意转过头,看着庭霜,迟早有一天,你们中的某些人会走到我前面,哪怕只有一个。
第四十二章 更新可能迟到但从不缺席
庭霜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消了,留下一阵淡淡的心悸。
风还在吹。
太阳稍斜,远处一栋教学楼墙上的爬山虎被阳光染亮了一角,成了一种金绿色。
柏昌意看了一眼表,说:我该走了。
时间过得太快,庭霜有点舍不得:就不能再待五分钟?
我很想,但可惜不能。柏昌意笑着,眼底也有一丝遗憾的味道,最近有一个教授招聘工作,下午教授搜索和考核委员会开会。
好吧。庭霜从衬衣口袋里掏出柏昌意的卡,物归原主,那咳,亲一下再走?
目光灼灼。
柏昌意低头在庭霜唇上亲了一口,说:走了。
哎你这个亲得也太敷衍了吧庭霜在柏昌意身后不满地说。
不敷衍不行。柏昌意没回头,只能听见声音里的笑意,不敷衍就走不了了。
庭霜看着柏昌意的背影傻笑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人在楼顶的围栏边站了很久。
现在他看着四周,好像都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
巍然不动的建筑,来来去去的人们。
潮水摇摆,青山不动。
这几年他总觉得,要现实点,但是现实好像也没他认为的那么现实,那么没有想象力。
这么想了一阵,他忍不住拿出手机,在Robotik必过群里发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我们教授还是挺不错的。
宋歆:?
郭凭:?
何乐:?
庭霜:我想问一下,咱们教授的课除了不容易过以外,还有其他缺点吗?
宋歆:有。
郭凭:有。
何乐:有。
庭霜:?
队形竟然如此整齐。
庭霜:什么缺点
宋歆:你们有人答过疑吗?但凡你去过一次但凡你单独跟他交流一下你就会莫名其妙地开始怀疑自己智商有问题
何乐:没错,我预约了一次以后就再也不敢去了,因为他说他听不懂我对问题的描述,让我重新组织语言,当时我感觉下一秒他就要送我一本德语词典。
郭凭:而且,无论你问他多难的问题,他都会在解答前告诉你,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庭霜: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想低估我们
群内寂静了三秒。
何乐:求他低估我。
宋歆:求他低估我。
郭凭:求他低估我。
庭霜不死心地打字:其实想想要是上课讲什么,下课就练什么,考试就考什么,那不是跟高中一样吗?那有什么意思?
郭凭:你觉得没意思?
郭凭:我告诉你什么叫没意思。
郭凭:毕不了业才没意思呢。
此话一出,没有人再跟队形了,也没有人再回复。
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庭霜盯着屏幕上那句的毕不了业才没意思呢,瞬间从柏大教授的高维空间掉回现实世界的低维空间。
那一刻,庭霜又记起了被重修支配的恐惧。
他再次意识到,群里的兄弟姐妹才是同胞,而柏昌意是墙外面伫立着的另一种生物。
柏老板说,他们对同一件事物的不同看法、不同态度,不是对错问题,而是角度问题。站在柏老板的角度,大学是人类先锋没错但是换个角度来说,柏老板是不是也可以稍微关怀一下他们这些人类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