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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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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把六七个鸡蛋打散,坐油锅摊好,用锅铲打成小碎块,调好味,再同洗净剁细的韭菜拌在一处,就成了另一盆馅儿。

两个炉子捅开火,一边把些收在灵境里的剩饭放进去加了水熬着,另一边把风门关上一些,坐上一个大铁鏊子。

面板上倒上一碗干粉,把之前和好的面团往上头一放,直接分了剂子。取一个剂子沾粉擀圆,包上馅儿,跟做包子似的提着四边捏拢。鏊子已经热了,稍稍刷上点油,把刚包好的馅饼收口朝下往鏊子上一放,一边并拢四指把这圆饼往四面摊压。渐渐的越摁越大,皮越来越薄,包子变成饼了,却不会破皮露馅。

那俩娃儿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吃了奶换了尿布就是不肯睡觉,看着方伯丰就哼哼。方伯丰一会儿抱了这个换那个也没什么用,没法子只好都抱手里还往后灶看灵素来。

灵素一瞧这阵势,干脆把屋里的竹榻搬到了外面,叫俩娃儿躺上头。她再同方伯丰俩人,一人提炉子一人端鏊子,索性把这饼都放前院里烙了,自己就在跟前,这俩人也没什么好闹的了。

果然,这么一来这俩就都不哼哼了,往竹榻上一躺顾着扯衣袖掰指头地咿咿呀呀的,也不晓得在交流个啥。

灵素这边一张接一张的烙出来,刚出锅的饼皮都有些酥脆,叠一块儿放着,一会儿就都软了。灵素的手艺是没得说,那饼皮都薄得跟纸似的,都能映出里头的馅儿来。翠绿嫩黄的韭菜鸡蛋饼,轻红微绿的葫芦馅儿饼,盘子大小一样一叠,煞是好看。

那剩饭熬粥也快得很,灵素又进里头忙活了一会儿,端了一个卤味拼盘和两个鲜拌凉菜出来,一人盛了一碗粥,就准备开吃了。

方伯丰还有些不放心道:“这竹榻窄,这俩这么呆着成嘛?”

灵素看看并排横躺着的俩人道:“没事,又还不会翻身。”

方伯丰便也坐到了桌前,那竹榻打横对着桌子,俩娃头都朝着桌子这头,灵素同方伯丰两人一伸脖子就能同他们对上眼。方伯丰笑道:“得了,刚才不睡,这会儿你们更不肯睡了。”

说着话夹了个秋葫芦的馅饼来,上头虎斑纹,返油变软的皮柔韧半透,沾了沾唇还有点烫嘴。不过这馅饼就得趁热才好吃,一口咬下去,汤汁四溅。肉汁和着新鲜的瓜菜汁水一齐迸出来,皮软馅儿嫩,真是……

他这里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得骨碌一声,那边在竹榻上并排躺着的俩人忽然齐齐翻了个身,都趴那儿伸着脖子往爹娘桌上瞧。湖儿还沉稳些,两只藕节一样的胳膊撑着身子,上半身都快要抬起来了。另一个就性急许多,这刚撑起来,就伸出一只胳膊想往桌子那头探,可她这会儿的力气哪能凭一只胳膊就撑住自己了?啪叽一下,臂力不支,小脸砸回去打自己胳膊上了。

方伯丰一转头恰看到这场景,一口馅饼的汤汁都呛到了气管里,又是笑又是咳嗽。

灵素看看这样子,上去抱了俩娃在怀里叹道:“这多早晚能喂点儿别的啊?老这么着,别给馋出个好歹来……”

第198章 惯有之事

灵素家娃儿满月和百岁,刘玉兰都过来了。只都避着人,就跟灵素私下说了几句,给娃儿做了几身衣裳,还有两件小护身符。席是一回都没留,她说了:“我家男人又没在家,我这一个妇道人家出什么面。再说铺子里也离不得人。”

灵素倒没想到刘玉兰这样一个人物,居然会有妇道人家不能单人出场面的想法。也不晓得这算这儿的什么规矩,反正她既觉着这么好那便随她,灵素也不强留。刘玉兰倒觉着灵素这样挺好相处,她最怕人教她什么事儿该做、又该怎么做,就跟祁骁远似的。

方伯丰同祁骁远一起去的府学。如今方伯丰回来县里干活,难免传出些风言风语来。只说到底不是正路子去的,虽顶了个府学就读的名头,到底仍不过是个廪生身份,改头换面做的也还是从前的活儿。如今方伯丰在农务司里做事,众人也没有真把他当成“府里来的”。有几个老人还趁机多使唤使唤他,方伯丰也不会有何怨言。

至于祁骁远,如今从前的同窗都晓得他读的是“私府”,自然难免有说酸话的,可这酸的背后,归根到底还是个“羡”。可祁骁远从前说黄源朗说得太多了,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走上了这条用钱砸学的路。就算旁人不当面说他什么,他自己也觉着面上挂不住。是以自从去了学里,他甚少回来。便是回来,也不见什么人,顶多来寻方伯丰说几句。

这么一来,同方伯丰和灵素不同,祁骁远和刘玉兰是真的长期两地分着了。祁骁远还托灵素劝过刘玉兰,想叫刘玉兰跟他一起去府城呆着。刘玉兰不干。开始就说是喜欢县城里的日子,不喜欢府城人多又窄腾。后来更熟了,才同灵素说,却是厌弃祁骁远。

祁骁远嘴损,损发小同窗是如此,损自家媳妇也是如此。虽明明待刘玉兰也挺好的,就是嘴上不肯饶人。尤其喜欢指点刘玉兰。“这话粗俗。”“这东西就不该这么放。”“做人应该多读点书,不识字已经算个半瞎子了。”这样的话就没停过。

刘玉兰早年被自家老爹送去过私塾,只是没学会什么,她尤其讨厌一坐坐半天还不能乱动。后来她爹没办法也只好由着她去了。之后长大了,她爹不知道怎么想的,死活想要把她嫁给读书人,便又老调重弹逼着她开始读书认字。是以这字她是认得些的,只是不喜欢这些东西。

偏偏祁骁远向来以“二世祖里最擅长读书”的自居,没想到自家娶的这个媳妇也认字,那可比一般的姑娘强多了。他尤其想要把自己的这个长出发扬光大,最好夫妻俩都在这块能压过旁人才好。偏刘玉兰就不喜欢听人替她安排日子,俩人因此颇多龃龉。

刘玉兰道:“在县里就够他啰嗦的了,这个不合规矩,那个不应景的。若是到了府城,那还了得?!只怕每天的饭菜都要雕个花才成了!我才不去受那罪!这样挺好,大家清静。”

灵素不会劝人,她总觉着这些人“做人”的功夫都比她长,肯定比她明白,她指点人家什么!刘玉兰说什么,她便答应什么,有时候听不明白才问两句。刘玉兰因此觉着灵素挺好,是个明白人。

可这少年夫妇,一直两人不在一处呆着,就容易生出事故来。尤其祁骁远从来就是个爱玩闹的性子,又好面子,经不得人撺掇,且他手里也不缺钱。时候久了,就传出些风言风语来。

刘玉兰是个根子上一板一眼的人,她认准的事情就那么几样,若是犯了哪条,那就该改改路子了。素来闲话最爱传这些的,祁骁远没回来,她就听说那些事儿了。她也不多说,把卤味店的东西卖完,挂上歇业的牌子,就收拾东西回娘家,同她爹说要同祁骁远和离。

刘屠户一听自家闺女说的这话也很是生气,可又不许刘玉兰就这么说什么和离的事情。刘玉兰娘疼女儿胜过儿子,一听这话就跟刘屠户闹上了:“当年我就说嫁读书人不成,叫你在村里寻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就挺好。你看老核桃家的二儿,来咱们家帮了多少回忙?多好的孩子!你就非要跟什么读书人攀亲!这自古以来读书的有几个好人?!读了一肚子心眼子花花肠子,这才刚花了银钱去府学读两天书,就学会养戏子了!往后要真的考了官,还不定怎么亏待咱们闺女呢!你个老不死的,都是你歪心眼子招的祸!你给我去退亲,这就去!”

刘屠户被自家媳妇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全没了脾气,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人要往上走,什么最快?自然是读书了!只要当了官,还能没钱找上门来?手里那许多权力,随便批个什么,都有人大把送银子来!再说了,有钱能买来人叫你“大人”?能买来“诰命夫人”?这都得读书才成!

自家儿子不是那块料,闺女却是个好命格儿,怎么能跟着泥腿子混!自然得嫁给读书人才是上上之策。

这回的事情,他乍听是挺生气,可反过来想想,这也是难免的。这真读书当了官了,有人送钱自然也有人送色,财色不分家不是?这自家女婿在外头场面上应酬,能不沾点儿?要紧的是自家闺女可是正妻,旁的什么野花野草的再如何,到时候诰命也落不到人家头上不是?男人逢场作戏而已,心里念的肯定还是老婆孩子!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俩人还没孩子呢!心里惦记着,过了半日,自家媳妇不那么鬼哭狼嚎了,自家闺女也不那么生气了,他才劝道:“这男人的心总是落在家里的,什么叫家?老婆孩子那叫家!你呀,别听那些有的没的,只赶紧去府城同女婿守在一处就没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再趁早生个孩子,就拴住他的心了……”

刘玉兰抬头看了她爹一眼,问她娘道:“敢情爹的心就是这么给拴住的?!只是不晓得爹的心拴在咱家里了,人又多少地方游荡过没有?……”

刘屠户一听这话正要生气,就见一旁刚搂着闺女的玉兰娘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头撞过去道:“好啊!我说你怎么替那二流子说话呢!敢情是一路货色!你是想起你当年的事儿来了吧!那小寡妇……”

刘屠户上去一把捂住她嘴,紫胀了面皮道:“你在孩子跟前胡咧咧个啥!走,出去说!这都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你也翻出来……”

玉兰娘伸手去掰他手,俩人拉扯着出了刘玉兰的门往后堂去了,第二天刘屠户都不敢随便弯腰大吸气,面上看不出来,那是玉兰娘给他面子。身上前胸后背都是极深的抓痕,真是爪爪见肉,——“这婆娘是豹子投胎来的!”刘屠户只好心里咒两句。

玉兰弟弟也给玉兰撑腰:“姐,那样男人不要也罢。你回来,爹不养你我养你!”

从听说事儿到现在一滴眼泪没流的刘玉兰就哭了出来,看得家里人越发心疼了,这孩子从小到大哪里这么哭过?这是多大的委屈啊!

刘屠户也不好说那话了,说了声:“我叫人捎信唤他回来,当面问个明白再说!”便出去了。

又说祁骁远忽然在府城里得了两头来的信,一边是刘屠户叫他去后山峪说清楚事由,另一边是自家家里来的信,先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说了他媳妇要同他和离的话。这下他也管不了什么花银子读书叫人笑话的事情了,赶紧搭了船回德源县。

先到自己家里,自家老娘都被气病了,老爹也道早知道读个书读成这样,就不该花这个钱。连他那个帮他走门路的姑父都来了,直说对不住,都是自己害孩子走了弯路等话。

祁骁远听得气闷,又没法儿说,便索性还回德源县里的宅子住了。从前刘玉兰在这里,总是挺热闹,她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可喜欢的东西又同寻常妇人不同,也不容易寻着伴儿,就一个人在院子里折腾。旁人都不晓得,她身上还有两分功夫呢……

一想到这里,祁骁远忽然缩了缩脖子。好家伙,万一到时候动起手来,那自己胜算可委实不大啊。

他也不敢就这么去后山峪,一方面晓得这回不认错是过不去了,可另一方面他又觉着自己实在没什么错,怎么认?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府学官场也一样啊!

什么同窗同年同乡,怎么都说个同呢?为的什么?攀交情啊!可这交情这么容易就叫你攀上?像方伯丰似的,整天不是守着地就是看着山的,能同谁攀交情?所以才有被季明言白白利用了一回的事情。若是换一个人,只怕就没这么容易叫季明言过去了。随便在他京考的时候传些话出去,也不能叫他好过喽!关键的时候都得有人,有人伸手帮忙才成!

这人怎么来的?自然得交际。这一到交际了,吃酒听戏不是在所难免的?自己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这在府城里说来都算“雅好”,捧个戏子怎么了,大家就都是这么玩儿的!

祁骁远心里郁闷着,最后逛来逛去,还拐去小清河了。看方伯丰家院子门开着呢,便敲了两下喊着“伯丰兄”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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