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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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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她的战场啊,她回来了。

这间厨房,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堂屋还要大些。虽然这只是阮家私厨,却足以与酒楼的后厨相媲美,甚至分成了切配、红案、白案等几个区域,各种厨具应有尽有。阿俏过去拉开柜门,只见各色食材、辅料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阿俏取了一片磨刀石来,擦擦擦地将刀磨亮,心里想,这一大早的,吃点儿什么好呢?

她去检视了装着新鲜菜蔬的箱笼,今日新鲜的蔬菜大约还未采买来,柜底除了一小把荠菜、几颗冬笋之外,没什么旁的了。

阿俏想了想,去削了小小的一片五花肉,细细地跺成肉馅儿,然后将荠菜焯熟剁碎,与肉馅和做一处。她又和了一小把面,擀成面皮,将调过味道的馅儿填进面皮包成元宝形的馄饨。

阿俏本想将这五六只荠菜肉馅儿的大馄饨煮来吃的,想了想,还是临时改了主意,去寻了一只平底锅出来,将包好的馄饨摆在锅里干煎,看看底面煎至金黄,阿俏便淋了一碗水进去,扣上锅盖,让这馄饨闷熟。

这种做法,做出来的馄饨卖相与口感俱佳,而且油煎之后,厨房里会弥漫着浓郁的香气。果然,阿俏揭开盖子的那一刻,荠菜肉馅儿的香味儿一下子就冲了出来。阿俏看看水烧得渐干,就将锅从灶上挪开,随手撒一点芝麻与小葱,将她做的这道干煎荠菜大馄饨给盛在碟里。

阿俏挟了一只,然后咬了一口,烫,烫舌头了!可是虽然烫,这干煎的馄饨又香又脆又鲜,滋味爽快到再烫也教人不忍心停住口。

正在这时,厨房门外转进来一个人,伸手抬抬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问:“你是谁?厨房里新来的?”

阿俏一瞥眼,只见进来的人一身西装,正伸手去从咖啡壶里倒咖啡。这不是她的亲爹阮茂学么?

阿俏当即脆生生地回答:“不是啊!我是这家里的三小姐,我从老家出来,到省城里来看看的啊!”

阮茂学立即想起昨夜宁淑向他提过这茬儿。

“阿俏?”阮茂学心里这么想着,扭头去看他这久未谋面的亲女。

眼前这出落得亭亭玉立,手脚麻利,在灶上快活地忙碌着的大姑娘,就是十五年前,他亲手抱过的那个小小女婴?

阮茂学一颗心顿时柔软起来,开口正准备招呼阿俏:我是你爹——

岂料阿俏扭过头望着他,开口就问:“你也是在这阮家做事的么?”

阮茂学:……

他心中陡然生出愧疚,十五年了,他的亲生女儿,竟然根本认不得他这个爹。

“阿俏……”

岂料阿俏语气轻快地打断了他的话,抱怨着说:“这阮家也真奇怪,这么大的厨房,竟然都不准备早餐,要人自己动手。”

她冲阮茂学一笑:“你是不是也要用炉灶做早餐啊?我已经用完了,你用吧!”

说着她就将身后刚刚收拾清爽的灶台让了出来,然后自己捧着那碟新鲜出炉的干煎荠菜大馄饨,施施然地斜倚在厨房的窗台旁边,准备开始享用。

第6章 假的三小姐

阮茂学给自己取了个杯子,倒了点儿咖啡。然而他心不在焉,手就有点儿抖,将咖啡洒出来一点。

岂料阿俏见到他倒咖啡的样子,就拍拍脑袋,说:“哎呀!还好有你提醒,不然还真缺点儿什么!”

她去食材柜子里翻翻,取了一个罐子,打开闻闻,朝罐中瞧了瞧,当即赞叹:“是极品猴魁,好极了。”

阮茂学立即刮目相看:没想到自己这个闺女竟这么能耐,只闻一闻,看看茶叶的样子,就能辨出茶叶的种类与品相。只是他却不清楚,阮家的极品猴魁一直放在那个绘着双猴献寿的瓷罐里,阿俏上辈子在厨房里混迹多时,所以她一早就知道罢了。

于是阿俏便去烧水的炉子上,试了试她早先顿上那只银铫子。“差不多了。”阿俏看看水已经起了鱼眼泡,就将银铫子提了下来,给自己沏了一杯猴魁,饮了一口,这才舒心地闭上了眼。

“你喜欢……这茶叶?”阮茂学愣了愣,开口问阿俏,心想:若是她喜欢,便全给了她也没什么,只是这过去的十五年,如何能补偿,他心里没有半点主意……

阿俏品了一口,闭上眼,点了点头。

“城里人就是会享受,”阿俏品过那茶,睁开眼冲阮茂学嫣然一笑,“都说省城里天天早上喝早茶,这滋味,果然舒坦。”

阮茂学立即接口:“你是这阮家的三小姐,你以后想喝早茶,天天都可以!”

阿俏听了这话,却睁大了双眼,望着阮茂学,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半是玩笑地说:“我?我怕自己是个假的三小姐呢!”

阮茂学心里一惊:假的三小姐?

跟着阿俏冷笑:“细想想,哪有这样的人家,你好端端地长到十五岁,然后旁人告诉你,你爹娘其实是你舅父母,你其实还另有个娘,另有个爹?”

这话说得戳心,阮茂学望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女正微皱着眉,唇边挂着愤世嫉俗的笑,忿忿不平地说话。他一时实在不知道该劝什么才好。

“如果不是我娘拿了出生证明给我看,我自己都不会信!”阿俏冷眼瞥见阮茂学的表情,毫不留情地又往他心头上戳一记。

阮茂学与宁淑两人,当年都是在教会学校念的书。阿俏生下来的时候曾经受洗。她的出生证明也是受洗证明,上头清清楚楚地记着父母双方的名字与籍贯。

“说实话,我原也没想着到省城来能干啥,我其实就是过来见见我爹长什么样的,然后想请他摸摸自己的心口问问自己,当年他到底是咋想的。”

阿俏心里门清,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父亲阮茂学;可是阮茂学却不知道,他只道阿俏是头一回到省城来,还根本不认得自己。

可是细想来阿俏那几句话,每一个字都没说错。这偌大的阮家,根本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真的将阿俏当了自家人。就连阮茂学自己,昨夜听说阿俏到了,也只是随意点点头,继续在灯下忙他那些公事而已。

阿俏说这话的时候,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里悄然涌上泪意,可是她却忍住了没落泪,只低头挟了荠菜馄饨送入口中。待两个馄饨下肚,阿俏肚内饱了些,情绪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她喝一口茶,再度闭上眼品味一番,这才向着阮茂学大手一挥,说:“算了,其实这也真的不关你的事啦!这位大叔,谢谢你听我发牢骚啊。”

阮茂学心里难过至极:他就只是个大叔?

——可这一切,都只能怪他自己。

说实在的,如果阮茂学不是亲眼瞧见伶俐能干的阿俏,他很难从心底激发出对女儿的怜爱;如果他不曾听到阿俏在“全不知情”的条件下这样吐露心声,他亦难如眼前这般,从心底生出愧疚来。

这时候一名十岁上下的男孩走进厨房,看见阮茂学,开口打了个招呼:“爹!”

这男孩是阿俏嫡亲的弟弟,阮浩宇。阿俏见了他,眼中自然而然地便浮现出温柔。

然而阮浩宇却抽了抽鼻子,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煎馄饨香味儿:“爹,是什么怎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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