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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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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娘不是为了考校他们,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这本是岭南特产,当然特产的不是皮子,而是染制这皮子的染料。我昨日见了这个才心有所感,这就是一门好生意,或者还能解决了之前羊毛的一点子问题也不定了。”

说着祯娘就把这染料染制皮子之后的特殊给说了出来,夏来保还有些不解其意,苗修远却是两眼放光——这实在是一样好东西!只是不知道岭南那边怎么没做成气候,不然又是一件行销海内外的顶级名产。

祯娘的想法却比他进了一大步,道:“我查阅了一番农书,原来是背诵沈括的《梦溪笔谈》中记载过‘《本草》所论赭魁,皆未详审。今赭魁南中极多,肤黑肌赤,似何乌。切破,其中赤白理如槟榔。有汁赤如赭,南人以染皮制靴’。赭魁,又称为薯莨,正是染制这皮子的染料。”

祯娘真是翻阅了好几本农书,才能把脉络捋清楚,这时候与他们道:“你们不知道这薯莨,但是看他工艺、材料都是书上明明白白的。我看了几遍,竟觉得人能染皮子做靴子,咱们为什么不能染些别的?”

夏来保和苗修远顺着祯娘的想法走,又想到了之前说过能用到毛纺上,苗修远便试探着道:“或者可以试着给毛皮用,根据这功效,或者能够使得毛色一般的油光发亮,也更加柔顺也说不定。至于羊毛使用,应该更加手到擒来才是。”

祯娘有些满意了,笑着道:“这件事没我想的那样简单,只是给他们一个路子罢了。你即刻就给南边写信,让那边给送一些这种染料过来,再要几个懂行的人,和其他的匠人多试用几样,总之一定能有所得。”

说到这里,祯娘又话锋一转,似乎是格外高兴起来。只轻轻扣了桌子道:“且不说这羊毛上的事情能不能成,只说另外一件是一定能成的。那些质量一般的毛皮,经过这个自然油光发亮身价百倍,皮子做大了也是不错。甚至还可以试着染纱染绸,你们说染出来该是什么样子?”

根据这皮子的手感也能窥见一二,竟是极适合夏天的样子——手感清凉爽滑,而且轻薄挺阔,不易起褶皱,不沾皮肤,等等等等,好处像是说不尽的样子。只要想想就知道是一笔多好的买卖了。

这件事也就这样定下来了,大约一个月以后,从南边总算过来了祯娘想要的人才和东西。这些祯娘也不见得帮得上忙,便直接给匠造那边送去,果然不久就得了苗修远和刘文惠来报喜。

他们不光只是自己来,还带来一些匠造那边的成品,欣喜异常对祯娘道:“东家且看看,这还只是第一批,想着后头再改进,定然会有更好的。但只是这样便足够了,做出去谁不抢着要这些货。”

不只是岭南染料过来了,武掌柜从夷人那里弄到的他们的药剂及配方也送到了,几样不同的东西放着一起研究。这会儿功夫,竟然就大有所得,祯娘看着成品就觉得这一回又是顺利的。

与将离道:“你把这件事记起来,提着我下回给太太写信,记得要让她在岭南那边给我多多买些山地。这薯莨第一就是要种植在这些地方,不然不能成活。到时候专门雇人来管着,算是专门为家里做原料了,不然这么大生意全捏在别人手里,我不放心。”

祯娘唯一觉得不错的就是薯莨并不算娇贵的材料——本就是山间野生较多,最早还是一味药材。做染料倒是需求大增了,据药农养殖的说法来看,也不大难,很容易就能成气候。

刘文惠听这句话,便好奇问道:“岭南早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如今靠着南洋海贸有钱人也多,土地被他们包圆的差不多。东家哪怕买的是山地,只怕也不容易,要花许多银钱罢?”

祯娘要有动作,自然不能是小气的几百亩,至少也是几千亩。若是山够大,上万亩又算得了什么。这样整块的土地,哪怕是少人问津的山地也剩的不多。若是想到手,少不得多花一些了。

祯娘一直在看那些新得的料子,大有研究一番的意思,对刘文惠的话倒是没大上心只是心不在焉道:“家里正是钱多的时候,不拿去花掉,换成各种产业,难道等银子不停跌价?”

然后又摆摆手道:“又不是那些适宜种茶的茶山,山地从来顶便宜的,值什么?你自己算账,只怕比这边的草场还要便宜——前头看老家那边的田价久了,再看哪里的地价都只觉得怎么这样便宜。”

江浙地价贵只怕是天下第一了,唯一可以相比的怕是只有松江这些地方,上等好田要二三十两银子一亩,至于中等田下等田,由各样不同,也是价格从十几两到十来两不一。

田价是这个样子,只要攒一个上等田居多的庄子,哪怕是小庄子,那都是上万两的银子。祯娘真心觉得这也是太过了,照着这个本钱,哪一年能回本?然而更生气的是,明摆着是这个情形,大家还争抢着做这笔买卖。比更生气还要生气的是,她家当时也想做这个生意,只是没成!

刘文惠一想也是,东家这边早不是自己刚来做伙计的时候的样子了。那时候也是富贵人家,却当不得如今的样子真正做大生意也要不断小心斟酌,怕做错一回,以后就不得翻身了。

现在却不怕,本钱厚了什么生意都兜得住。只要中间不是傻子一样被人骗了,或者一开始生意想的就是错了,什么做不得呢!

现在做的这个生意,或者说是两个生意。一个是毛纺织,另一个是和薯莨染料子有关的就都是这样。她不惜本钱地砸下去,同时也是为了让本钱不如她的知难而退,好让她能够做独门生意。这世上如果有什么生意是最舒服的,那当然就是独门生意了。

“毛纺织便罢了,羊毛也开始收起来了,等到日后我们自家草场上绵羊成群就更不用发愁。只有染料子这件事,绸缎、纱罗好说,那些兽皮、皮草怎么说?到时候不定是走外蒙的路子还是关外的路子,你们先打听出一个章程来。”

得了,又是一个花销。如今江南冬日越来越寒冷,皮袍这些御寒衣物走俏到了极点,购入这些东西花钱当然不少。然而花钱并不算什么,只怕花钱了也拿不到货——本来自家就不是这行当里的,人多货少时怎么轮的上。

祯娘倒是看出他们的难处,便指点他们道:“这又有什么难的!你不知道他们那些无毛的兽皮和皮草是天上地下价格的差别,至于皮草里面按着高低质量不同也有走俏和不走俏的。”

“你们只和做这生意的大老板说定,凡是给一张好皮子,就能搭配要货那些一般的皮草和无毛兽皮。按着这个做法,你们说他们做不做这个生意?”

做,当然会做!苗修远和刘文惠哪里有不清楚的。那些不好卖的无毛兽皮以及质量不佳的皮草可是滞销货,真个运到江南,脚费就是最大的成本了,最多就是赚个辛苦钱。留在本地?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皮子,哪里用得着次等货,更没办法出手。

每年不晓得有多少这样的砸在手上,这时候有人接这批货,那么好皮子给谁不是给,人家也是给钱的!还是那句话,生意就是生意,人情当然有作用,但是遇到更大的利润,那就不值一提了。

祯娘还循循善诱道:“咱们这个生意还不比一般人,每年需求说不准,好多采购都要到临时才能决定。我们本就是往大了做,要货量大,要货量稳定。与那些大老板谈一谈,价格只怕也能再让一让。”

做生意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大者为王。有祯娘这样的客户,或者单价来看还不如卖给别人,然而这就好比薄利多销,总会有人做这个生意不是。只要有的赚钱,一切都好说。

等到下一次周世泽从大营回来,祯娘还与他说起这件事,只可惜道:“我倒是听说你们大营是常常去山里打猎的,每年各样兽皮不知道出手多少。只可惜板子太硬了,不然直接找你们,也少了关外和外蒙皮毛商啰嗦。”

周世泽想了想道:“你且等一等罢,等你相公我出人头地更进一步,到时候都是我说了算,这些许小事再没有二话的!只是当前没得这等好事——罢了,我明日早晚去替你问一问。”

祯娘一下按住他的手腕,哭笑不得道:“你这一回忒心急,难道没听出来我是与你顽的?你们大营里凡是承接这种生意的,跟脚不知道多硬,都至少是‘皇亲国戚’来着。明知道没得空子钻,我做什么说这个!”

随着祯娘说话,她的手反过来被周世泽的手捉住,不住地抚弄,带着一股亲昵劲儿——祯娘都觉得手心痒痒的,只笑着要把手抽回来,却是被周世泽拿住,不能够的,最后把个人都搂在了怀里。

祯娘就在他怀里,声音闷闷道:“再者说了,你知道我要多少毛皮?且打住,你们一个大营都不够,非得去找那些把控住了这个行当交易的大老板才能真的供应不愁。”

祯娘真是同周世泽玩笑,想过他一口答应——因为不知道里面的门道。也想过他摇头摆手,因为他相当清楚是个什么章程。却没想到,他是知道了这件事是如何还要应下来。

祯娘就在周世泽怀里,谁也没见着,确实是开心笑过一回。

第100章

历来做生意讲究一个拜码头, 本朝武宗皇帝之后朝廷插手的少了,父母官在这上头行事越发小心, 然而却也没断了这上头的规矩。也是, 千百年来官商上面牵扯, 哪里是最近这百来年掐的断的。

祯娘做的是小生意便罢了, 这样的起手却不能不管不顾只门头做事。向来他们这样大小的生意,总要和上中下三处都通好声气才好!

所谓‘上’便是官府里头,香不烧好, 菩萨为难你,你往哪儿说理去?所谓‘中’便是一些同行, 无论是给你供材料的,还是承接你货物的, 车马行当的,本地商业行会的,不一而足, 总要各处给个方便。

最后所谓‘下’, 多的是一些坐地虎、地头蛇。不要小看这些街面人物, 真做起怪来才让人有苦说不出!不过这只是那些没得后台的商户担忧, 似祯娘这样, 周世泽本就是卫所子弟,只要给四方‘豪杰’面子,全了一点礼物, 人家自然懂事不上门。

这些事情说起来有各种困难,可若是做老的人看来, 再没有容易的了。祯娘只让账房支了八百两银子准备礼物,然后又添上一些祯娘嫁妆里江南来的小玩意儿,这就凑成了一副极体面不过的礼物。

于是打包,使了管家,再有八个抬礼物的小厮,自己亲自给送到了知府后宅里——算起来祯娘也不是没得门路,周世泽也是九边千户,和这些文官虽说疏远,也同是官场上打熬的。

中间想要寻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十分容易,然后两边联络着,上门拜访有什么不成的?中间通融不似对那等没得跟脚的,这些种种不在话下。

只说送礼物那一日,祯娘亲自带着丫鬟小厮去。山西知府夫人朱氏晓得是送礼的,还是知府大人提点过‘可收礼’的人,心绪如何不好?她原来就是知府大人原配,本事贫贱时候的糟糠。

知府大人如今也算是熬出来了,她也就是金尊玉贵的知府夫人。只是一条,到底是家底子薄,比不得那些出身高贵的官夫人,处处都显出格外的体面来——知府大人还一向做官严谨,也不是说出淤泥而不染,只是该收不该收心里有本极清楚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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