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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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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张榜后,整座京城瞬间都沸腾了,几乎是人人奔走相告。自信心满满的唐寅没有成为自己期待已久的状元,只觉得难以置信,竟是在徐经买下的别院里枯坐了一天一夜。只中了同进士的徐经也颇为失落,但他却不是为了自己而失落,而是为了唐寅而失落——他坚信对方一定会是状元,可眼下到底是出了甚么差错?

受到打击的唐寅直到皇帝陛下召见的那一日依旧没有完全缓过劲儿来。他的文章绝不可能不如其他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穿着新衣衫立在一群进士中间,远远望着前头慢行的状元、榜眼与探花,忽然觉得春日的阳光如此刺眼,而又如此冰冷。他依旧对自己的才华充满自信,可是却对能寻着欣赏自己的“伯乐”不那么自信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须得找到机会去御前问一问,他到底何处不如三鼎甲。不然,这口郁气便犹如利刺一直扎在心底,他怎么都不可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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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寅下定决心必须通过馆选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的时候,宗室们早已经陆陆续续地离京了。往年宗室离京都是悄无声息,早已引不起京城百姓们的好奇。毕竟,连续几年下来,他们已经见过多少回宗室进京离京的场面了,如今早就不觉得稀罕了。官宦勋贵们本也是如此,就算是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们,也不过是按照亲疏远近去送一送行罢了。

然而,今年不同,因为雍王朱祐枟即将出京就藩。他不仅仅是弘治年间第三位就藩的亲王,更是本朝第一个奉着母亲就藩的亲王。更令人遐想的是,他的母亲邵太妃所生的三子皆已经出京就藩,而齿序在雍王之前的益王朱祐槟、衡王朱祐楎却迟迟没有就藩之国的意思,看架势似乎还想在京城里待下去。

无论有多少言官弹劾,两位亲王也都巍然不动。上回岐王朱祐棆就藩时,言官的攻击还不至于如此激烈;这回比他们更年轻的六弟朱祐枟眼看就要出京了,言官的弹劾每天都像是雪片似的,不乏如风霜刀剑般指责他们图谋不轨的。

对此,朱祐槟与朱祐棆依然沉默不语。倒是朱祐樘在早朝时发了怒:“荒唐!你们这是在离间天家的兄弟之情?!”

如此勃然大怒的皇帝陛下堪称罕见,原本还想慷慨激昂陈词的言官们绝大部分都愣住了。自诩性子直的回过神来,还想继续分辨,希望陛下能够看清那两个弟弟的“狼子野心”;聪慧的已经转过圜来,心里禁不住一惊,离间天家兄弟之情这种罪名,他们承受不起啊!!

“益王与衡王之所以迟迟不就藩,是朕的意思!”朱祐樘目光冷如冰霜,“朕希望他们能待在京中尽孝尽悌!身为孙儿,他们怎能不侍奉祖母?身为儿子,他们怎能不侍奉嫡母与生母?身为弟弟,他们又怎能不为朕分忧?!”

“当初兴王就藩,便让长辈们尝尽了骨肉分离之痛!岐王紧接着出京之国,一次又一次分别,无疑是生生地从朕心头剜肉!子女乃血肉之系,兄弟乃手足之情。你们可在家中尽享天伦之乐,凭什么朕却须得反反复复地忍受削手断足之痛?凭什么朕的祖母和母后却须得强颜欢笑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离开?!”

“尽孝与尽悌,有甚么不妥?!你们眼见着民间与官场种种不平事不去管,反倒是来管朕的家事?!”盛怒之下,皇帝陛下终是控制不住情绪,“朕想让他们甚么时候就藩,就让他们甚么时候就藩!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退朝!!”

暴风雨过后,群臣怔怔地望着皇帝陛下的背影,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侍奉御驾的内侍们都跟着走得干干净净,才有言官嘀咕道:“陛下说是舍不得,可雍王不是都已经奉母出京就藩了?怎么不将雍王留下来?”

五位阁老瞥了瞥出言的人,脸上多少流露出嫌弃与无奈之色。真是傻啊,是啊,雍王都奉母离京了,难不成还瞧不出来么?以陛下与兄弟姊妹之间的情谊,自然恨不得他们都能待在京城时时瞧见。可邵太妃所出的三位亲王都先后离京,连她自己都走了,这无疑意味着主张离京的就是她。也正因此,反倒是伤了兄弟之情啊。

若非如此,怎么只有兴王为了受嘉奖而努力入京,岐王却没有半点动静?指不定雍王奉着邵太妃离京后,也是一去不复返。

不过,陛下对弟弟们的怜惜不舍,真是既让人触动感慨,又让人担心忧虑啊。若是陛下想将诸位亲王一直留在京中陪伴,该怎么办?藩王出京就藩,实同软禁在封地。虽说他们天高皇帝远,确实会闹出不少事来,但也正因此,便是他们有谋逆之心亦很难染指兵权,怎么也折腾不出事来。更何况,近些年宗室的风气已经好转了不少,眼见着各地宗室都规矩了许多。维持现状便已经足够了,益王与衡王等亲王可千万不能破例啊!

回到乾清宫的朱祐樘几乎是瞬间便收起了满脸的怒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朕忙着批折子,若无要事,任何人都不见。”既然难得大怒一回,便不妨让群臣更深刻地体验一次帝皇之怒的感觉。毕竟,能找到这种撂狠话的机会可真不容易。往后祐槟和祐楎他们大约不会再有甚么就藩的压力了,便是群臣想要施压,也只会朝着他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和善的人不发怒则已,一发怒很容易唬住人的╮(╯▽╰)╭

第455章 王献回京

帝皇的雷霆之怒, 自然并非须臾间便可消解的。对于寻常官员来说, 大约对此没有甚么真切的感受。但平日里想甚么时候觐见就甚么时候觐见的五位阁老却受了连累, 一连吃了好几回闭门羹。拦在乾清宫前的何鼎面无表情地传陛下的口谕:若无要事,任何人都不见。

这几天倒是真没有甚么要事,但桩桩件件日常须得慢慢理顺的事儿也不少,只是不那么着急罢了。譬如玉米推广的情况, 又譬如各地悄悄括隐的进展等等,这些原本都是皇帝陛下极为关心的事儿, 隔三差五便会将众臣唤过来商议一番。但如今他们连皇帝陛下的面都见不着, 只能从奏折上的朱批来体会陛下的意思。

另外, 那些依旧不信邪坚持弹劾益王和衡王的奏折, 却教通政使司给拦住了, 当场扔回去拒不收受。有言官勃然大怒,说是要弹劾通政使司渎职。通政使司上下言辞一致,这便是皇帝陛下的口谕:类似的折子他不想再瞧见, 更不想为此浪费任何时间与精力。

言官们一而再地坚持弹劾,再而三地被通政使司阻拦在外,皇帝陛下又接连数日不上朝,弹劾之事自然而然便偃旗息鼓了。他们之中不是没有固执的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坚持弹劾直到皇帝陛下接受他们的想法。但他们能坚持,内阁却无法坚持, 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四处蹦跶,影响原本无比勤奋的皇帝陛下的心情?

于是乎,不过五六日过去, 内阁便对诸位言官施加压力,给他们抛出一些更适合弹劾的事例。不拘是吏部得到的消息,还是户部、刑部得到的消息,偌大的朝廷与国朝,总能寻出许多比益王与衡王不就藩之事更重要的问题。

听闻此事后,坤宁宫内,皇后娘娘笑道:“适当罢工果然有好处。”后世以罢工为手段来进行谈判的事儿很常见。若是罢工者足够多,他们的工作足够重要,政府自然会让步。而皇帝罢工,造成的影响自然更不必说。如果是没有实权的皇帝也就罢了,罢工不罢工内阁都能运转。可眼下内阁辅佐皇帝陛下正是彼此相得益彰的时候,怎么可能抛开陛下独自运转?怎可能顺利运转得下去?

“罢工?”皇帝陛下想了想,“倒是很生动形象。但我也并不是完全罢工,每日都照常批奏折,只是懒怠见他们老调重弹罢了。”他只是想给众人留下一次深刻的印象,好教他们知道,就藩之事日后莫要再随意提起而已。

“万岁爷这回铺垫的时机选得很恰当,下一步打算如何行事?”

“我已经初步有了些打算……”

帝后相对而坐,含笑低声絮语着。看似在话家常,其实却是商议国家大事。太子朱厚照正带着弟弟妹妹顽耍,有些不理解为何弟弟突然盯着扑腾扑腾冒泡的茶壶瞧,怎么问他都不答话。觉得有些无趣,他便回头看向爹娘。

此刻爹娘相视而笑的模样落在他眼中,他忽然朦朦胧胧地想道:我要是以后娶了妻,也希望能这样相知相亲。甚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听起来很美好,但其实仍然存着距离。真正的夫妻,真正的家人,应该就是爹娘这般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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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年方八岁的太子殿下怎么忽然想到了未来娶妻成家之事,却说雍王奉着母亲邵太妃乘船南下,不过几日便已经顺流行了数百里。虽然兴王说定了与他们相伴南下,但也仅仅只是“相伴”而行罢了。雍王带上京中准备的物事以及各色赏赐,足足装了四条船。而兴王一家却是轻车简从,拢共不过一条船而已。

邵太妃初离京时,总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恍恍惚惚难以相信。待到离京越来越远,运河两岸的景致似乎与数十年前她入京时依稀有些相像,她方是骤然清醒过来。这时候她才猛然发觉,自己是独乘一条船,身边相伴的女官宫女皆是平时伺候的老人儿,却不见两位儿媳侍奉在身边。

“怎么?不是该女眷乘一条船?”邵太妃问身边人。

女官答道:“回太妃娘娘,这船里装着娘娘的私用之物,安置着咱们宫里的人以及医女等等,已经没有足够的船舱安置两位王妃了。况且,兴王殿下说,若是眼下合并作一船,日后再分船怕是有些麻烦,倒不如各自安置妥当些。”

邵太妃皱紧眉:“今夜停泊的时候,将他们兄弟俩都唤过来,我得好好与他们分说。同行三四个月,哪里能一直这么分居?岂不是有些生分了?到分别的时候分船又有何不可?不过是稍稍耗费一两日而已。更不必说,我与刘氏这段时间一直都没甚么机会见面,熙哥儿也只见了几回,都是一家子人,一起住着正好能熟稔些。”

朱祐杬本想让船工继续连夜前行,却不想接到了邵太妃命人传的话。他仔细想想,觉得这一路也不适合紧赶慢赶,适当休息一夜亦未尝不可,便点头答应了。至于让刘氏带着熙哥儿移居邵太妃船上便算了罢——先前好不容易隔开她们俩,可不能功亏一篑。

正当他苦思冥想该如何婉拒的时候,服侍刘氏的宫人忽然喜滋滋地来报,说是王妃诊出了喜脉。朱祐杬不由得大喜,笑呵呵地领着儿子去见王妃。刘氏怀着朱厚熙时,随着他一路奔波劳累,生下孩子后便有些亏损。幸而皇嫂送的医女医术高明,给她调养好了身子。不过纵是如此,在封地这几年她也没有再度开怀。如今想来,京城果然是他们的福地,不过是来一趟,他们便又有了孩子。

“爹,我要有妹妹了?”朱厚熙眨着眼问。

朱祐杬低头笑了:“怎么?你想要妹妹?不想要弟弟?”

“我……我想要哥哥姐姐。”朱厚熙咕哝道,“像太子哥哥和桐桐姐姐那样的哥哥姐姐。可是太子哥哥说不可能……四叔家的妹妹很可爱,那就要个妹妹吧。”当他的美好愿望被太子哥哥无情戳破的时候,他的心都碎了,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现实。

朱祐杬哑然失笑,揉揉他的小脑袋:“你不是已经有太子哥哥和桐桐姐姐了么?还想要甚么哥哥姐姐?他们虽不能每时每刻都陪着你,但回回进京都能见着他们,你们与兄弟姊妹也没有甚么差别。倒是你想要妹妹……或许你娘这回怀的真是小妹妹。爹平日忙,你便替爹守在娘和妹妹身边,好好保护他们,怎么样?”

“嗯!”朱厚熙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挺起了小胸膛:“太子哥哥也是这么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好好地保护娘和妹妹。爹,我想像太子哥哥一样,每天上午好好进学,下午练习骑射!以后我就能给太子哥哥帮忙啦!”

朱祐杬目光柔和下来,笑道:“既然是你自个儿提出来的,以后可别叫苦叫累。回头我就给你请先生,让侍卫教你习武。”虽然宗室习武容易教朝廷防备,但孩子毕竟还小,只是习来强身健体而已,应当不至于招来御史弹劾。至于日后这孩子究竟能不能帮得上忙,就看他是不是有足够的能力了。无论他们堂兄弟之间的情谊如何,该帮忙的时候须得义不容辞,该避锋芒的时候也须得懂得收敛。

这五条大船夜间停泊的时候,正好遇见几条官船逆流而上。互相通报一番后,朱祐杬和朱祐枟得知那几条官船是自南京而来,里头为首的正是已经在南直隶待了两年的御马监掌印太监王献。王献礼数周到地拜见了兴王殿下、雍王殿下与邵太妃、兴王妃、雍王妃等,给他们呈上些南直隶所产的极品绫罗绸缎,便告辞继续北上。

朱祐杬并未问这几条官船上都载着甚么,朱祐枟也始终保持沉默。纵然邵太妃觉得好奇,没有人帮她打听,亦只能悻悻然地目送那些官船离开。倒是朱厚熙悄悄地对刘氏道:“娘,我看见妹妹了,好多妹妹呢!”

刘氏怔愣片刻,想起皇嫂曾经提过,南京的济慈堂里收养了许多女婴女童,眼见着已经快要住不开了。王献这回该不会带了许多女童上京罢?可将这些孩子带进京后,又该怎么安置呢?皇嫂若有章程,她这两年在封地里收养的那些孤儿,是不是也能按照同样的法子安置?看来,她得赶紧写信问一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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