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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只是不敢贸然断定而已,此刻听那老妇称自己为孙儿,心下更无怀疑,此
老妇必是当今北魏皇太后,也就是自己的亲生祖母窦迦陵。
当日渭桥之会,承乾远在丹凤城楼之上,未曾看得真切,但自此之后,心中
孺慕眷恋之意甚切,只是两国断绝,何由得见今日不意竟见到祖母,便如见了
生身母亲一般,历年来心中苦恨委屈一时俱涌上胸间,投入祖母怀中,“沙竭罗
见过奶奶”,嚎啕大哭。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窦太后连连道:“我儿莫哭莫,你那狠心的父亲不要你,
奶奶要你。”自己说着不哭,那眼泪却益发滚个不停,白衣尼在旁诵佛不已。
良久,窦太后忽然想起白衣尼还在身边,放开承乾,抹了抹眼泪:“哎呀,
我倒忘了,只顾自己哭个不住,孩儿,快见过你叔祖母。”那白衣尼便是萧后,
她的事迹承乾自然也曾听说,当下向萧后跪倒叩首:“沙竭罗见过叔祖母。”萧
后微笑受了他跪拜,对窦太后道:“恭喜姐姐,今日祖孙重聚,真是莫大之喜。”
窦太后泪痕未干,心中却是喜不自胜。
“孩儿,你如今到了北国,有奶奶在此,再不必担忧。”窦太后所生四子一
女,除李世民外,俱已凋零,今日见到这三代长孙,欢喜之情委实是无以言表,
三人席地而坐,窦太后紧紧挽着承乾的手,絮絮说话。
“奶奶,我师父此刻却在哪里”承乾忽想起玄奘。
“玄奘法师乃当世大德,是你的师父,又救了你的性命,老身久已闻名,也
正要拜见。那牛鼻子道士丘处机说要和他论法,此时不知说完了不曾,我们且过
去看看。”
三人走出空寂殿,穿过重重楼台廊宇,往丘处机所居龙汉殿而来。
“金刚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堕邪道,不能见如来。”
“以故可知,凡立寺建塔,祈福造像,燃指供佛,延寿消灾,转经拜忏,诸
有声有色,一切有为之法,皆非佛法,已堕邪见,乃为外道。今之阎浮提生乃深
陷声色外象之中,以妄为真,假空说有,惘惘惑惑,无复忆念瞿昙当日传法真义,
我故借人主之力而悉破除之,伪法破尽,正法独彰,去伪存真,即此之谓也,我
又何过之有”
龙汉殿内,丘处机手挥麈尾,侃侃而谈。
“如真人所言,也不过是皮毛外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尚自沾沾自持。”
玄奘霍然立起,手持木杖,踏上一步,厉声开言。
“何谓其二,愿闻其详。”丘、马二道微笑如旧。
“大悲世尊既入般泥洹,阎浮提世界一切有情众生已不能复睹世尊之相好庄
严,不能复闻世尊之微妙言论,使世间亿兆大众,何所依归故此先有结集,后
有经卷,有塔刹,有寺院,有佛像,皆因深忆念世尊所至,斯又何过之有声色
外相,固非正法所在,不过权便而已,然而又何害于正法若重外象而轻正法者,
乃宿业所聚,学法不深,传法不力,罪在我僧,世间大众何过之有”
“好个罪在我僧,法师果大仁者。”丘、马二道不怒反笑,轻轻拊掌。
从是西方,灵鹫山上,大雷音寺,大方广金刚狮子座前,现大圆智镜,放千
光明,内外玲珑,遍照三千大千世界,五乘圣众举目同观,正见玄奘持杖扬臂,
慷慨陈词,身后红马扬尾奋鬣,似欲发足奔腾。
听到最后一句“若重外象而轻正法者,乃学法不深,传法不力,罪在我僧,
世间大众何过之有”众圣合掌同念:“善哉果仁者也,当得传世尊法印。”
龙汉殿内,丘处机道:“法师,你我各执一端,彼此难伏,只索罢了,且休
争论。只是你适才提到瞿昙般泥洹,若有憾焉,似不满瞿昙住世过速”
“诸佛出世,皆因缘乘会,修短有期,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奘虽有憾,
不敢强求。世间今无佛,奘等为僧伽蓝摩,渡世之责,乃在我辈。”
“若法师将来得成佛道,当如之何”
“愿我来世,成菩提时: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
说者,得大智慧;知我心者,即身成佛。虚空有尽,我愿无穷,如是,如是。”
此愿发时,大地震动,天雨曼华,那无尽虚空中亿万龙天皆隐隐赞叹:“善
哉善哉”丘、马二道微笑不语,瘦老赤马泯耳低头,唯有石台上的四名道人
听若不闻,巍然端坐,不动如山。
千华台上,文殊师利法王子、普贤王菩萨、观世音菩萨与诸大菩萨摩诃萨皆
合掌当胸,低眉微笑。大悲世尊偏袒右肩,一臂垂地,微微颌首,亦低语云:
“善哉”举金色臂,轻轻一拂,天镜消融,寂然清净。
“玄奘法师在哪里,老身特来拜见。”窦太后苍劲慈和声音在龙汉殿外响起。
脚步声响,几名小道士引着窦太后、白衣尼与李承乾进入殿内,丘处机与马
钰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这一位就是玄奘法师。”
窦太后见玄奘一袭白衣,清俊轩昂,点头道:“果然是有道之士,法师,信
女迦陵有礼。”窦、萧二后躬身向玄奘合十为礼,玄奘忙合掌还礼,承乾上前拜
见玄奘。窦太后见礼已毕,转头对丘处机道:“丘道士,你可曾难为法师你若
难为法师,休看你是国师,老身也不能与你善罢。”
丘处机笑道:“太后说哪里话来,法师乃当世龙象,贫道岂敢无礼,适才我
三人谈论甚欢,太后可请放心。”玄奘也道:“二位真人不曾难为贫僧,太后不
必多心。”
窦太后道:“这也罢了。老身信佛,你这道士偏偏鼓动佛狸儿,灭佛屠僧,
又受什么劳什子的太平真君名号,老身本来十分嫌恶,念你不曾难为法师,又出
力助我祖孙团圆,便不与你计较了。”丘处机与马钰微笑而已,并不接口。
“法师,这静轮宫是他一干道士所居,法师且不要待在他的地方,便请到信
女所建瞿摩帝伽蓝安息。”原来魏太武帝拓跋焘听丘处机之言,灭佛焚经,
北魏数千佛寺几乎全被毁坏,唯有云中城之瞿摩帝伽蓝乃窦太后所建,拓跋焘不
敢废除,以此独存。
道观佛寺,不过容身之所,在玄奘看来,也无多大分别,但窦太后既然亲自
奉请,玄奘也不好拂了她的美意,当下合掌道:“贫僧恭敬不如从命,但凭太后
安排。”
窦太后命内侍抬来肩舆,请玄奘上座,自己与白衣尼、李承乾共坐一车,一
行千余人,出了静轮宫,迤逦还归云中金城。
将到云中,魏主焘出城迎接,见了玄奘,虽然不喜,窦太后面上,却也不便
形于颜色,当下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