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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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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鸿握着笔,有墨汁从笔锋处流下来,他像是被姜秉仁问愣了,眼里充满了迷惑,好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望着余锦年,想叫二哥,又叫不出来了。

闵雪飞看了看他们两个,正要起身解围,身边的少年则先一步走了过去,把姜小少爷一把拉了过来,急道:“你做什么?他本来就脑子不清楚。你给我出来。”

两人拉拉扯扯地出去了,闵雪飞和石星等人也随后跟了出去,怕他俩打起来。

只见余锦年将他拽到远处,将他往外推了推:“你走远点。”

姜秉仁拧着脾气,扬起下巴与他争辩:“他要是真好不了,你给他做一辈子二哥么?我可是提醒你,你当他二哥,以后可就不能睡一张床了,也不能亲,更不能抱,不能在一个被窝里对着他说那些甜言蜜语了!”

他伸手从余锦年腰间扯下那把剑:“你去,把剑扔他脸上!跟他说谁要跟你当兄弟,老子要跟你做情人。你看他醒不醒?”

余锦年皱了皱眉头,摊开手掌,犟道:“把剑给我。我跟你说不明白!”

姜秉仁反手一指屋里:“那你去跟他说呀!跟我急什么急,又不是我把他变傻的。”

“姜芽!”石星把他拽到自己身后,“你少说两句,本来就够乱的了。”

姜秉仁哼了一声,把无灾剑重重地往脚边一扔,腾起扑簌簌一团灰,然后气呼呼地扭头跑出去了,石星无奈地看了看余锦年,也赶忙去追。

闵雪飞走上前来,弯腰用没受伤的手捡起了剑,又重新递给余锦年,宽慰他道:“他其实是向着你,就是说话不好听。别往心里去。”

余锦年神情萎顿地接过剑,用袖子抹一抹上头的灰:“算了,我去给你换药。”

到了偏房,余锦年把剑放到一边,转身拿来了药箱,将闵雪飞手臂上的纱布剪开,重新上了药,再耐心地一圈圈包扎,全程一言不发。

闵雪飞以前亲身体会过。季鸿自从被从雪原上救回来,就隔三差五地发癔症,病得凶了哭笑无常,谁也不认得,口中净说些荒诞的话,有时自言自语,仿佛真跟房中的什么人说话似的,将那些伺候他的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没少去通告主母大夫人,说家中闹了二哥儿的冤魂。

国公夫人向来不喜这个庶子,季延出事后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府上传起闹鬼的事后,她倒是有胆魄,某日终于忍到国公离京,便冲到康和院,将季鸿毒打了一顿,关了起来。

后来闵雪飞得了好物件去找他品玩,才知道他竟被生生饿了三天,还发着高烧,命都去了半条,但幸运的是,这么一出竟将他给饿清醒了,后来有好几年没再发病。

比起那时候来,季鸿如今这样……已算是好的了。所以尽管闵雪飞平日里常常与余锦年合不来,但这时候却很能理解他,心里也难得浮起了一丝怜惜。他抬手摸着那剑上的刻字,闲谈道:“先皇在时,曾有世外名匠,以千锤铁铸成两把利剑,献于先皇。献剑那日,天降吉兆,有五色霞光自东方起,徜徉宫城上方一个时辰才散去。随即宫外快马加鞭传来了两份捷报,一是季将军大破北氐,二是十二皇子勇退西戎。”

“先皇大喜,便将这两把剑作为嘉奖,分别赏赐给了郦国公世子季延和十二皇子燕昶,并赐名‘无灾’和‘去疾’,为保天下无灾,为百姓去疾之意,希望大夏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余锦年听到这,知道他是在讲这把剑的往事,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好剑当随明主,这两把剑自此便跟着他们二人,斩过敌寇,斩过奸佞,更斩过宵小。”闵雪飞继续说着,语气中多了几分感怀,“当年英雄年少,长剑吼西风,系马高楼下,何等风流恣意。”

余锦年纳闷:“他们俩有交情?”

闵雪飞摇了摇头,道:“何止是交情。他们二人年纪相仿,季延自小便被选作十二皇子的伴读。两人一起长大,意气相投,志趣相合,可谓是亲密无间。因季家二哥生性洒脱,又好饮酒,时而会醉卧河堤柳下,沿街的馆子但凡看见他又喝醉了,便争先恐后地去十二爷府上通报,跑得最快的那个能拿到不菲的赏钱。”

余锦年觉得有些奇怪:“可他俩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交情的样子。”

“那是因为,季二哥出事的头两年,他们两个突然闹翻了。”闵雪飞将无灾剑慢慢地置在桌上,叹了口气,“我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仿佛是一夕之间,二人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从前分明是知交好友,后来却针锋相对,甚至在路上打了照面都不会互相理睬。”

“那这剑又是怎么回事?”余锦年问道。

闵雪飞道:“景佑元年秋,一伙北氐人潜入京畿,掳走了离京赏花的季家两位公子。叔鸾后来回忆,当时他们逃出北氐营地,误闯进雪山时,这把剑还在二哥身上。然而事后,参与救援的每一个人都说,当时在冰窟里找到他们时,二哥身边只有昏迷的叔鸾,和一支长不足尺的短匕首,并没有这把剑。”

“季家曾派人搜遍了附近雪原,也遍访域外大小部落,更曾在北雁关附近以重金悬赏此剑,却始终没有寻得此剑的踪迹。季公便以为这把剑丢失了。”说到此,闵雪飞眸色微微地暗了一暗。

余锦年疑问道:“这剑又不是阿猫阿狗野兔子,总不能自己张腿跑了?”

“正是。所以我认为……”闵雪飞瞧了他一眼,暗暗攥起了手,皱眉说道,“在季家人之前,曾有人见过了二哥,拿走了无灾剑,却并未对他们二人施以援手。”

余锦年摸了摸下巴,揣测道:“可是有人贪财,私吞了那剑?”

闵雪飞:“茫茫雪原,那冰窟偏僻至极,便是当地人也难以涉足自此。更何况若是为了钱财,缘何二哥和叔鸾身上的金银玉石却未见分毫丢失?单单只有无灾剑消失无踪。这十年间,季鸿从未放弃寻找无灾剑的下落,甚至在黑市中开出天价来买此剑的线索。然而这剑就像是凭空消失了,直至今日,它又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余锦年一下子明白了闵雪飞话中的关窍,他稍加想了一想,便觉脚底生寒,似腰间爬上了一只长虫,一股瑟意随即沿着脊背窜了上来。他嚯地起身,惊悚道:“那依你的意思,拿走这剑的人认识无灾剑,认识二哥,甚至知晓他的所在。倘若真的有这么个人——他才是真凶!”

闵雪飞扬起眼皮看他,眼神中尽是流露着“你也不算太傻”的意味。

但这只是一种猜测,并无分毫实据。

“天哪!”余锦年在屋中来回踱步,若真是这样,那拿走无灾剑的人该是有多狠心,竟对他们见死不救,让他们在饥寒交迫中慢慢等死。不过好在,这剑是荆忠带回来的,他定是知道什么的,只要等荆忠醒了问上一问,究竟事实如何,也就真相大白了。

这显然也是闵雪飞心中所想,两人合了个眼神,便打算一起到楼里看看荆忠的情况。

正要出门,那去追姜小少爷的石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瞧他步子,本是要进季鸿的房间的,走到门前才猛地想起自家主子现在脑子不太好使,忙又刹住了腿,调头往偏房里来,找备用智囊团闵二公子给出主意。

余锦年一见着他,立刻问:“这么慌做什么,可是荆忠醒了?!”

石星扑棱棱摇头。

闵雪飞:“那是何事?”

石星凝神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才禀道:“闵公子,北边传来探报,道是北氐人打进了北雁关,如今已过了雁城!”

“什么?”闵雪飞抖擞起精神,北雁关乃是北方一道险关,更是要关,当年季公便曾于此关驻守,与北氐人交战无数。景佑元年那场变故,正是因为季将军退敌三十里,几乎打进了域外北氐人的腹地,北氐狗急跳墙,一系列因果之后,最终导致季延殒命。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激怒了当时任镇北大将军的季公,季公一怒之下率兵攻入北氐皇城,将北氐皇族屠杀殆尽,一把火,烧了北氐皇城三天三夜。

自此,北氐灭族。

闵雪飞蹙眉:“北氐的什么人,探听清楚了?”

石星道:“领兵的叫贺逻阿,自称是北氐曾经的小皇子。据探报说,北氐灭族后,他侥幸逃脱,在几个老仆的护送下逃亡至附近的其他小国,十年隐姓埋名,卧薪尝胆,苦心经营,竟是在两年前颠覆了那小国的皇族,自己登位,还复了北氐的国号。此番就是打着为北氐族报仇的旗号,攻破了北雁关,一路长驱直入。”

闵雪飞:“守关的定北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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