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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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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浮卵碗槐芽饼,红点冰盘藿叶鱼。

重新开了业的铺子终于挂上了牌匾,揭红那日,东十字街上来了不少就街坊邻居,都是来凑热闹的,且今日进店品尝的,还能免费送一盏槐叶冷淘。

如今日头暖多了,北方天又干燥,少不得许多阳火旺盛的人便有浮躁之感。这槐叶性平微苦,色嫩绿,不仅是在眼观上赏心悦目,有清神之功,便是吃进了肚子里,也能够凉血解毒、泻火清肝,的确是一样再常见不过却又别具风格的小食了。

新采摘的嫩青槐叶,洗净捣汁,与面同和,揉切成细若银丝的面条。先入锅煮熟,再捞出浸在新鲜打来的井心水中松泡一遍,是谓冷淘。吃时只需从冷水中挑出一团来,用一点芝麻小磨香,以余锦年密制的酱料微微一绊——气芳色碧,沁凉口感中带着槐叶本身微苦的清淡叶香,更有酱味点缀。

可真是能够让人爱不释口了。

莫说是店里的食客们,便是老板自己,也都趴在柜上,稀里哗啦扒了两碗进肚去。若非是季鸿拦着,不叫他一口气吃那么多冷食,他怕是要一日三餐都吃这冷淘度日了。

余锦年窝在柜后,受着某人的“监管”,还歪着脑袋盯着他瞧,朝他吐舌头略略略。

日头西斜,一群小财迷们正在店里核算着今日第一天正式开业,究竟赚了多少银子,街上突然纵马飞驰而来一道快影,两旁行人纷纷惊慌失措地躲闪,可真的是仓惶一片。

嘶——

马儿长啸一声,飞扬起的前蹄振起万千细尘,扑簌簌地直往三余楼里灌。

余锦年起身,纳闷地向外看去。

只见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一名年青人,约莫顶天也就二十岁,或许还更小些,穿着水碧色暗绣三瓣花莲的团领衫,一双轧得结结实实的皂色官制靴跑得飞快。其人面白皮净,即便是焦急万状,也透着股温和好看的劲儿来,若非是他腰上的过宫门牌,谁也想不到,这样艳若桃李的小美人,竟是个内侍,还是个已颇具地位的小少监。

余锦年不认得他,季鸿却认得,提步走迎出去。

那小内侍不知在慌什么,一个榔头差点被门槛绊着,栽进铺子里来,落地也顾不得眼前哪个才是他要找的人,立即喊道:“季世子,季世子!”他仰头看了看,才认清季鸿的方向,神色微乱,稍稍结巴道,“闵、闵大人伤重,危在旦夕!请求世子去见一面!”

季鸿心下一骇,追问:“哪位闵大人。”

内侍急道:“闵霁闵大人!”

第127章 回阳救逆汤

闵雪飞?

他怎么会——

来不及多加思考,季鸿立即命段明备马,要与那小太监一并去,正跨出了三余楼,背后有道身影匆匆跟了上来,道:“我也去!”他偏头看了少年一眼,微微一愣。

余锦年理好衣袖,从柜后拎了药箱,轻轻握了下季鸿的手臂:“愣着干什么,让我跟着,或许帮得上忙。”

季鸿转而吩咐,改备轻车。

小太监名唤连枝,瞧着年纪虽轻,却已做到了御前供奉,司宫台少监,是地位仅次于大太监冯简的宫中红人了。冯简这老玩意儿爱好收义子,这些年来,司宫台上没有八十也有十八,打得着的打不着的,都跟着叫他干爹,这连枝正是其中最受冯简宠爱的一个,冯简将他当做心头宝亲儿子在养,逢人便夸,屡屡提携,恨不得栓裤腰带上,走哪儿都带着。

连枝八岁进宫,如今就算是二十郎当,也足够称得上是宫中老人了,且他做事周到仔细,凡事都能多想三步,这么多年从没犯过错,可谓是滴水不漏。四方城是座魔窟,成千上万的太监宫女耗死在里头,多得是一辈子也没能得见圣颜的,连枝天生一副好相貌,笑时眼角自艳,还因此惹了不少闲话,道是他与那冯简有个什么,这才爬升得这般快。

冯简暗中勾结权臣,是朝官们私底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因此对于连枝,有心巴结的趋之若鹜,爱惜羽毛的避之不及。他曾帮权贪说过话,也为清官站过台,其人究竟如何——毁誉参半,真假不知。便是季鸿也不好妄加定论,但至少不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连枝冷静下来后,眉宇间的艳便也淡了下去,颇有些老成持重的感觉,见余锦年并不是个眼熟的,立即心中警惕,不敢贸然叫他同去,恐惊扰圣驾,于是狐疑道:“这位是——”

余锦年当下还没有拿到朝廷颁的玉符,只能说是赤脚医生,正要张口,季鸿已抢先答道:“这位是余锦年余先生,江南圣手,才请到我府上做私医。季某卧病多年,便是这位小先生给治好的。连少监大可放心。”

“……”余锦年看了他一看,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升了格调,成了江南圣手。

季家世子常年闭府不出,便是因为总受病邪侵扰,连枝对近日季府上有位神医的事略有耳闻,听说了季鸿忽然转好,还听说了卢将军那档子事,不想今日竟见到了小神医本尊,不禁多打量了几眼,朝他点点头。

那边段明牵了马车来,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此时被套了绳口做苦力,也无人心疼。形势紧急,连枝道:“二位公子请上车,其余诸话路上再说。”

他嗓音有着内侍特有的声调,偏轻细,但并不尖锐刺耳,反而不急不缓颇为细润,有些少年人未生展开般的喉音,让人一时间难以对他生出恶感。

几人也就不虚假客套,先后钻进车厢,驱车上路。

连枝将自己的宫牌挂到车舆外,凡遇路卡关哨,皆免去盘查畅快放行,不多时就出了京,直奔北去。段明将马鞭抽得噼啪作响,仍不敌连枝一叠声的催促,一架载了三四个人的马车硬是被赶出了一骑绝尘之势。

颠簸中,季鸿道:“连少监,猎场究竟发生了何事?”

连枝心神不安地望着车外,此时回眸,松了松手中的帘幔,攥起拳头道:“鹏林春猎几日前就已结束,返京途中,天子一时兴起,便弃车换马。这本也无事,然而途径蜂腰峡的时候,竟有刺客胆大包天,放了冷箭!蜂腰峡想必季世子也有所耳闻,形似蜂腰,外宽内窄,两侧皆是险山峻石,难能藏人。是故冷箭射出时……无人防备。”

季鸿微微皱眉:“贼人可被捉住?陛下如何。”

连枝叹了口气,顿了顿才道:“圣驾无虞,贼人三十二名,也已伏法。他们不过是一群落草为寇的山贼,只是听闻今日有一队富商经由此地,便来碰碰运气,谁知竟是圣驾,于是一个个还未严刑便已吓湿了裤子,都毫无骨气的招了供。”

季鸿道:“可细查了?”

“查过,所言非虚,的确是附近寨子里的土匪。”连枝道,“贼窝已被卢将军带人捅了,只是……”

他抬头看了看,眉心紧簇,颇有些担忧愧疚地说:“闵大人为护驾,替陛下挡了一箭。当时无事,大人自行拔了箭,奋战很是英勇,之后还驭马行走数里。瞧着好好的,我们也只当那箭是皮外伤罢了,谁知才出了蜂腰峡没多远,大人忽地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再没起来……”

余锦年挺起身,听得仔细,唯恐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季鸿也问:“他如今怎样!”

连枝声气愈低,答说:“大人连日病重,虽已用了各色药石,却仍不见起色,昨日更是气急难耐,几难喘息,便是灌了回阳的药,也都被大人吐了出来,眼见着就要、就要……”

他抿了抿唇角,淡淡愁绪萦绕在眉间,不忍心再说下去,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唉,如今圣驾停驻在热谷行宫,陛下连夜抽了宫中御医来诊治,却也毫无办法。”

“大人神志尚清,许是心中有些牵挂要叮嘱,昏沉间口中不断念叨着季世子的名字,奴才便自作主张,来请世子前去一见。”

连枝双手紧紧扣着,没有再往深处说,但他心里难能不去想——也许此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也说不定……既是那人病重之际还念念不忘的,定然是心中牵挂,他又如何能不去请呢。

季鸿闭了闭双眼,听着这意思,闵霁病之重,已到了药石难医的地步,他心中不免也有些焦急。可车马已赶得飞快,如此颠簸的道路,若是再快,怕是连人带车都要翻下山去。

只得按捺住了心中焦虑,默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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