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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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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鸿湿了手巾来给他擦脸,又喂过水,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轻斥道:“怎的还笑?”

“没事。”余锦年抿了下嘴唇,咧开一个笑容,“就是看你好玩儿,这么紧张作甚么,我以前——”

季鸿蹙眉:“以前?”

以前生病的时候,连翻身如厕都要找人伺候,嘴里好几个月不知道油盐滋味,倒是将市面上听过没听过的药都尝了个遍,躺在病床上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接近死亡——那么难受的都经历过了,这些小打小闹的病还算的了什么。

余锦年转过身,朝季鸿腰侧一蹭,嘴一张一闭,虚伪叫道:“哎哟,头疼!”

止住了那让他不愿回首的话题。

季鸿也好骗,什么也没说,俯身将他拥住了,给慢慢揉着太阳穴。

折腾到大夫来,余锦年也开始怀疑自己并非是醉酒所致了。

——

大夫是村子里的赤脚郎中,乡里人鲜少生病,也生不起病,所以他平日里也只管看个头疼脑热,最为人津津称赞的壮举不过是帮着隔壁老牛家的难产母羊下了对崽子,所以当段明等人风风火火地找上门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开错了药要被人扭送官府了。

进到这老宅,见那一个个下人的衣着打扮都比那城里的商户老爷要好,他这后颈的冷汗已出透了衣衫,脚下打着颤想要往外走。段明、石星两人连提带携地把人弄了进去,齐刷刷一声“公子,人到了”,骇得那没见过世面的郎中当场给季鸿叩了个响头。

“……”

远处传来一声轻笑,郎中慢慢抬头一看,见着个没形没状歪靠在床上,脸色蜡黄的锦衣小公子,旁边坐着位不苟言笑的冷面郎君。脸上和气的是那年纪小的,从床上爬起来,朝他摆摆手:“先生快起来,可受不住这么重的礼。”

段明赶紧出来解释道:“我家小公子病了,烦请先生给看看。方才我们做下人的心里着急,没说清楚,抱歉惊吓到了先生……先生请。”

“哦,哦。”郎中恍恍惚惚地被段明扶起来,一番虚礼之后就坐到了床边,掏出脉枕来给余锦年把脉。

季鸿站在一旁,面色严肃,好一副“看不好就叫你陪葬”的做派。

郎中颤颤巍巍把了脉,验了病人身上,又仔细问了问,之后大松一口气,起身边整理起药箱边道:“脉数而洪,乃是热象。大人不必担忧,小公子只是酒量不济,吃晕头罢了,呕吐乃是胃热所致。今日多饮些水,我瞧着也不用吃甚么多余的药,歇一晚散了酒劲,明日自然就好。”

季鸿立刻道:“他酒量很好,怎的说醉就醉了?”

郎中奇怪地看了季鸿一眼,语重心长道:“千杯不醉还有酣死酒池的时候呢,这娃娃年纪小,身子又单薄,怎的能叫他喝那么多酒。”他打开药箱,从下头抽屉里拿出个小药瓶,回身时见桌上几道残羹冷炙,不禁“哎哟”一声,说道,“你瞧瞧,瞧瞧。小小年纪酗酒也便罢了,还吃那助酒之物,可不是要难受的吗?这瓶里是些芳香止恶之物,欲呕时置于鼻下嗅一嗅即可,以后可莫要这般放纵。”

余锦年捂着嘴正要吐,听到郎中这话,似被人在天灵盖上撞了钟,嗡的一声点透了任督二脉,霍然眼睛一亮,蹦起来道:“先生说助酒之物——”

郎中忙喊:“哎,你先不要……起来……”

这一下子从躺着变成站着,就算是个正常人也得晕上三晕,更何况他还是个“醉酒”的,那一瞬间也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像是脑子里的血液瀑布似的灌去四肢,他下一句还没说出来,就似个泡了水的泥人儿一般瘫下去了。

先前还只是头晕,现在是结结实实的真晕。

只不过软下去前的一刻,还知道张开手朝季鸿求救。神志清醒时最后的感觉,是男人怀里那股淡淡的熏衣香,和衣下手臂上绷紧了的肌肉,一把就将他挽住了,让余锦年能安安心心睡过去,免于醉死在冰凉地板上。

但是梦里倒清醒得很,一下子把这事给捋顺了。

——他就说那肉菇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第106章 素菇

难受了一夜,他自己没知觉,倒是将季鸿吓得够呛,一晚上也没怎么睡,恨不能一双眼睛长在余锦年身上,生怕他夜里醒来,饿了渴了却没人伺候。主子不歇着,段明几个更是不敢闭眼,轮流倒班守在门外,直到天亮。

虽然事实证明不过是虚惊一场,但等余锦年彻底醒酒的时候,这满院子就没有不知道他病情的了,他这自诩千杯不醉小酒仙,竟然被一壶清酒放倒,就连闵懋都跑来笑话了他几句。

余锦年扶着微余疼痛的脑袋,一睁开眼,就看见闵家老三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大脸,正边打量他边嘻嘻哈哈,假惺惺笑话道“你喝的是什么仙酿琼汁,竟然让人这般沉醉,快分我一盏尝尝”?气得他“恼羞成怒”,坐起来踹了那小少爷一脚。

闵懋大叫一声躲开,二哥三哥地乱叫一气,随即便有一道人影横插在二人之间,一伸手,结结实实握住了余锦年的脚踝,无奈地训斥他道:“才醒了就与他闹,头不疼了?”

余锦年抬眼看到是季鸿,顿时委顿下来,从张牙舞爪蒺藜草乖成一朵含羞花,老老实实把脚丫子藏了起来,在被窝里整理好的亵衣,才掀开被子下床,答道:“都好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这脑袋还有些微酸胀……哎对了,那大夫可还在?”

季鸿把外衫递给他:“昨天夜里就回去了。”

“那算了,”余锦年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急着向外走,想去前头找那小娘子讨根肉菇来仔细瞧瞧,以验证自己的想法。昨晚余锦年的模样确实吓人,哪怕是今天瞧着酒醒了,季鸿也是不放心,便跟着他一起去。

两人到了门前,正遇上对面吕家的人在般行李,吕言嘉被大小两位夫人簇拥着,光风霁月地从屋里走出来,显然是昨晚睡得不错。吕言嘉也瞧见了他俩,躲也躲不开,便只好过来寒暄两句,道:“早,听闻小公子昨夜吃醉了酒,现下可好些了?”

余锦年心道怎么所有人都知道他醉酒的事了,嘴上却笑道:“劳烦吕公子记挂,余某已大好。”

“那就好。”吕言嘉也无心他好不好,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挑起话题罢了,趁机会便说,“方才我已派人去探了路,从这儿再往前去,我们就该下东边走了。这一路上承蒙小公子看顾,文君的身子已是渐渐地安稳,往东去不过半日,便是河洛城,到了那儿一切都方便。”

原是要与他们分道扬镳的。

余锦年已拖了吕言嘉这么些日子,眼下也实在是找不出别的借口,他与齐文君姐妹非亲非故,能送到此处已是仁至义尽,再开口挽留怕是会令吕言嘉生疑,只好顺着他的话道:“即是如此,那便就此告别罢,吕公子路上小心。”

他看了含笑一眼,发现含笑面色平静,不仅对此毫无焦虑之态,竟还隐隐有些期盼之情。

也是奇怪。

这位吕大人是京外官中的年轻翘楚,袖带翩翩,举目文雅,如今京中正是用人的时候,想必不出几年,他定会一跃成为朝中新贵。而他左右两房娇妻美妾,各有千秋,三人融洽和睦,真是令人羡艳。只是谁又能知道,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真相之下,究竟爬满了多少肮虱脏蚤。

吕家人在老宅门外休整车马,含笑和齐文君两人在车旁说着悄悄话。

余锦年写了一张调养安胎的方,叫人拿过去交给吕言嘉,并格外嘱咐说齐文君素体虚弱,养胎期间断不可受累,否则若动了胎气,再小产一回,恐影响夫人日后受孕。

嘱完这些,他与季鸿去到厨房,正见了那婶娘正蹲在井边洗菜浸米,他跟着过去看了看,看旁边一张簸箕里扔着些不要的残根烂叶。他自其中捡起一根形状怪异的蘑菇,它似个未张开的伞形,头圆,裙边由白发乌,外层反翘着一层软鳞似的毛刺。

昨夜他还只是对这东西有了些模糊的猜想,此时见了正主,才心下豁然。

他拍拍衣裳站起来,季鸿则接过那菇去看。

婶娘提醒道:“那根坏掉了,不能吃了,得挑这些白胖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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