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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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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年只以为这是自家面馆的生意好,却不知道其实是他在外头美名远扬,都道这是小神医开的店,且又有了上次卖金铃炙所留下的影响,又加上春风得意楼那边“有人”在不遗余力地朝食客推荐城西名点名店,其中就有一碗面馆。

甚则还有说开店的小神医其实哪家私逃出来的贵族少爷,不仅手艺绝佳,人也是清俊秀气得很,还引来一些不为吃饭,只为来瞧余锦年一眼的纨绔子弟。

清欢在前头卖米豆腐,竟还见到了当地几家贵族打发来的婢子婆子,都各自点了些菜,顺道也买了不少米豆腐回去尝鲜。

在余锦年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一碗面馆的名声就这样传了出去。

对这些说法,余锦年只能哭笑不得,且勤勤恳恳地在后院拉磨做米浆。

期间严家来了个跑腿的丫头,看着很眼熟,像是严玉姚房里的,说五小姐醒了,特来告余老板一声的。清欢到后厨来传话,余锦年听了,也不禁替严玉姚高兴,赶紧洗干净手出去,详细问了状况,他方要跟着去府上瞧瞧,那丫头连连摆手道:“小姐刚醒来,还有些晕懵,恰好府上有罗老先生在,老先生已瞧过了,道是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但是眼还盲着……我瞧小神医这儿还有得忙,便先不叨扰了。”

余锦年奇道:“罗先生去府上了?”

那丫头点头称是,说是大公子饮了太多酒,又当风一吹,着了风寒倒下了,故而请了罗老先生去看诊。

对于严荣那样知规懂礼的人竟然会酗酒这件事,余锦年只是稍稍惊奇了一番,却也并未过多关注,既然知道了罗谦在严府上诊治,他便省了事,不用多跑这一趟腿,只与严府来的丫头简单嘱咐了一番,又包了几块三色米豆腐给丫头拿回去打牙祭,就回到后院继续忙活。

那丫头与粉鹃是好姐妹,也是个忠心护主的,见一碗面馆门口这样火热,便猜测这米豆腐指不定是好东西,故而也不敢独吞,飞快地拎着米豆腐跑回严府去寻粉鹃,高兴道:“是年哥儿新亮的手艺,我瞧他们店里是用酱油辣子或者糖蜜拌来吃的,快拿去给小姐也尝尝。”

因小姐刚醒,嗓子被勒坏了还没缓过来,话都说不成个儿,粉鹃不敢给小姐吃什么醋辣之类的发物,便嘱咐厨下将米豆腐再划得碎一些,用稀米浆混着蜂蜜拌了,做好的豆腐浆像是一碗水透晶莹的宝石玛瑙,在乳白的浆汁里浮浮沉沉。

她将浆碗放在冰鉴里稍镇凉了一些,才端进去给严玉姚:“小姐你尝尝,是年哥儿的手艺呢!”

严玉姚愣愣地靠在床上,呆呆地接过粉鹃手里的浆碗,没人敢提她悬梁的事儿,这两日又是灌药又是扎针,都知道自家屋里的小姐吃了不少苦,只巴望着她能进些米浆稀水。

“年……”严玉姚粗粗地从喉咙里挤出个字儿,她似是觉得嘴里不舒服,抬手摸了摸脖子,却摸到一段缠绕在颈上的白纱。

自五小姐醒来,她自己好像是忘了有悬梁这回事,众人心下庆幸之余,又怕她触景生情,便用白纱缎将小姐颈上的勒痕遮住了,粉鹃忙笑:“是呀,一碗面馆的年哥儿,之前小姐不是头眼痛么,便是那个给小姐治病的小神医。”

严玉姚皱着眉头,表情很是困惑。

粉鹃心中咯噔一下,正要提及那枚镶金银骨牙的事儿来,就被旁边一个丫头戳了一肘子,小声暗示她道:“提那做什么?还嫌小姐闹得不够乱么。”

“可是——”

严玉姚接过冰浆碗用了两口,凉丝丝的小粒米豆腐滑过喉咙,让人觉得很是舒服,她慢吞吞吃下了半碗,在自己眼前摆了摆手,一字一顿地虚弱道:“我的眼是怎么……竟看不见了?这喉咙怎么也……”

这回不仅是粉鹃傻住了,就连旁边伺候的其他丫头也一起怔在原地,下意识叫道:“小姐——”

粉鹃捅了对方一下,暗中摇摇头,她想起之前听到那些郎中们的交谈,便捡自己记住的几个词儿胡乱编造了个理由,转过去故作轻快地对严玉姚道:“小姐,您怎么忘了,前儿个您睡梦时犯了疼病,不小心摔下床来碰了脑袋,大夫说您是眼睛里被瘀住,所以一时之间才会看不见,过阵子吃些药自然会好。大公子体谅小姐在病中,还让把嫁衣拿去让绣坊帮着绣去了呢。”

严玉姚才说了那么一句话,喉咙里又撕裂似的发疼,便闭上了嘴,低声咕哝了两句什么,粉鹃凑近听了个大概,登时面露难色,小姐是想要她拿本书来读给她听,好打发时间。

“书……”粉鹃支支吾吾,这书都叫大公子给烧净了,之后出了这好些乱子,她还没补呢,忽地脑子一激灵,道,“书、书都蛀了虫,叫下头人拿出去晒了!小姐,你大病初愈,还是莫要费神了,好生养病才是正理儿。”

说着只留了两个细心的婢子照看,忙拉扯着其他人一齐退了出去。刚带上了门,那去一碗面馆报信儿的黄衣丫头便不解地看着粉鹃,道:“怎么不让我说呀,小姐这是将前几天的事儿一并忘了!曹公子也不记得,年哥儿也不记得,就连眼盲和烧书的事儿也不记得!”

“唉,别说了,忘了就忘了罢,何必再提呢?”粉鹃摇摇头。

话毕,忽地闻到身后一股刺鼻的酒味,黄衣丫头回头一看,差点没将魂儿给吓飞,她哆哆嗦嗦地闪到粉鹃身后,行礼后低声唤了声“大公子”。

严荣手里提着只酒壶,脸上两团红晕煞是明显,满嘴酒气地问:“你们说什么,小姐如何?”

黄衣丫头道:“没,没如何……”

严荣看向粉鹃:“你说。”

粉鹃一心向着五小姐,此时见了大公子醉醺醺的模样,心中更是替小姐难受,她们小姐刚从阎王殿上被抢回来,自家做哥哥的听到妹妹醒了,只瞧了一眼也就罢了,竟然还跑出去酗酒。粉鹃一鼓作气讽刺道:“小姐将这几天的事都忘了,连自己如何看不见的都记不得……她话都说不出囫囵的来,今早漱口还吐了口血沫子呢。大公子你进去看看呀!指不定小姐见了大公子,就能想起些什么来呢!”

能想起什么来,无非是些不愉快的回忆。

严荣见识了一回严玉姚的刚烈脾气,这般寻死觅活的劲儿他只经过一次便够了,哪敢再进去刺激她,只远远望了姚儿闺房一眼,便扭头走了,快出院子,才沙哑着声音吩咐下头人:“若是还不好,明日去请罗……”他顿了顿,也不知都想了什么,就忽然改口说:“去请余老板过来瞧瞧。”

……

第二天余锦年提着药篮来的时候,正撞见严荣挡在五小姐闺院外,狗似的蹲在月门前,真是稀奇了,严荣竟真是在饮酒,他走过去,严荣只掀起眼皮遥遥看了一眼,也没阻拦。

余锦年虽打定主意不理睬那人,直到一路走到严玉姚门前,见到粉鹃,还是忍不住指了指门口,问道:“那个,是做什么呐?给你们守门子?”

粉鹃看了看,也没好气说:“天知道。”

余锦年巴了巴嘴,也不再问,径直进去看严玉姚。不过,虽然早上来拍门报信儿的丫头将严玉姚形容得如何严重,如何颓丧,还说小姐旧疾又犯了,害得余锦年大清早饭都没吃便匆匆跑来,但眼下实际看了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

人是怔忡些,近几天的事情记得囫囵半个儿的,但只能算是自缢缺氧的后遗症,是有个这样的过程,算不得大毛病,静心休养一阵子,还有记起来的可能,总之严玉姚恢复得还算不错。他又给五小姐开了些宁心安神助眠的汤药,能让她好好地休息休息。

至于眼盲头疼的老毛病,余锦年道:“我已知晓你们小姐的病该如何治,只是须得等她平稳些,而且这件事,怕是还要叫你们小姐和大公子一起商量一下。”他回头看了眼蹲在院子门口仿佛已经醉死过去了的大狗,啧舌道,“哪日你们大公子酒醒了,再去叫我来商议。”

粉鹃这下才放心了,给余锦年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做诊金。

余锦年收了诊金,挎着药篮子往外走,准备路上顺道买些好果子回家,去犒劳在院子里辛勤推磨的季小媳妇儿,谁想他刚刚一条腿迈出了月门,那已经醉死了的人忽地一伸手,诈尸了似的死死扯住了他的裙角。

“你……等等。”严荣爬起来坐好,伸袖子扫了扫旁边一块石头,指着那块结结巴巴道,“你、你坐!陪我喝两盅。”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两个青瓷酒盏,也用袖子粗粗抹干净了,要给余锦年倒酒,酒浓香烈,乃是劈震春。

但余锦年此时并不贪他这一杯两杯的酒,他不知严荣又要搞什么鬼把戏,但他知道严荣此人最讨厌不合礼法的事儿,于是故意掐着副柔弱细嗓,扭扭捏捏一阵,娇滴滴、委屈巴巴地道:“年儿才不要喝酒,在你这儿喝了酒,回去要被阿鸿骂的。”

他自觉这一段矫揉姿态别说恶心严荣,就是自己都要被恶心得吐出来了。谁知道严荣醉了以后,力气骤增就罢了,竟连心胸也骤然间宽阔起来,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加执拗地要拉他过去坐。

余锦年挣不过一个酒鬼,便想着先顺着看看他要做什么然后再做打算,谁知他刚坐下,严荣就从袖袋里摸出个东西,瞬间塞到余锦年手里,嘴里咕咕哝哝道:“给、给你,你就……就稍微坐一会儿……”

余锦年低头一看,是个尤其精致的瓷盒,他狐疑地打开来瞧了瞧,只闻香气四溢,又见了其中盛装的东西——竟是盒胭脂——不由困惑地看向严荣:“给我这个做什么?怎么,是想让我帮你讨好一下五小姐?”

严荣撑着脸托着腮,醉睨着余锦年,似是打量什么罕见的朱钗琉璃,又似瞧什么稀奇物件儿,过了会儿酒气上头,他好像是觉得热了,扯松了自己的衣领,又嘀咕说:“不是给、给姚儿,是给你、你的,你不是……喜欢么?我见你日日要抹那个,那个香膏……”

他有些羞于启口,声音越来越低:“这是妃妆阁的桃红醉胭脂,还、还挺贵的,买你一个时辰,陪我……”

“啪”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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