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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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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头往房间里去,唤少年一同进来:“过来,穿我的。”

余锦年惊异了片刻,摸摸索索地跟到屋里,一探头,果然瞧见季鸿在自己的包袱里翻衣裳,他站在桌边,见男人在一片云彩似的好料子里拨划着,不禁说道:“不用了,我套两件亵衣先凑合着就成,大不了不往前堂走动……”

季鸿蹙眉:“仅着亵衣像什么话。”

他从衣物堆里提出一件水青色的,又提出一件玉色,正是初见那日季鸿穿着在身上的那套,很浅淡的颜色,像是和田玉里微微透出来的水头,他问余锦年喜欢哪个。

余锦年匆匆看了一眼,想起那天桂花巷里一枝独秀的季鸿,鬼使神差地探出根手指头,朝那件玉色的指了指,愣晌儿又回过神来,摇摇头说:“还是算了罢,给你穿坏了不好。”

“有什么穿不穿坏,喜欢就好。”季鸿将他拖过来,揽在身前,将少年腰间系衿挑开,灰麻布的衣裳不似绫罗绸缎,没法自己顺着肩膀滑下来,得上手去脱。

光天化日的,他与少年窝在房里剥衣裳。

窗纸间格影摇动,日光偏移,晃得人眼里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恍恍惚惚一会儿是少年那张俊而不艳的脸,一会儿又是他乳白亵衣底下紧贴着的腰。季鸿眼神有些错乱,剥了两下没剥下来,余锦年就自己攥着袖子,布与布之间粗糙地呲的一声,便给拽了下来,扔在脚边的地上。

里头薄薄的亵衣掩着胸口,季鸿在他领口看了两眼,乳一般白腻,因未见风吹日晒,比脸上要嫩一些,他半晌收回视线,抖开那件玉色长衫罩在少年身上。

这衣穿在季鸿身上时不显,换到了余锦年身上却格外轻飘空荡,大了一圈,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般,袖子长了一截,衣摆拖在地上,他抬脚往前一走,整个儿被下摆绊到,趔趄着扑进季鸿怀里。

床头的小柜上立着一只用来梳头的铜镜,余锦年扭头一眼,视线正好撞了进去,看见自己这幅狼狈模样,和季鸿一比,简直是个丑角小鬼,他将头往季鸿胸上一埋,恼羞成怒道:“丑死了,快脱了。”

“哪里丑。”不仅不丑,稍加打扮一下,便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公子了,季鸿抓住他扒自己衣裳的手,朝外喊道,“清欢,进来!”

余锦年抬头:“叫她做什么?”

季鸿说:“给你改改就好了。”

清欢应了声跑进来,问什么事,季鸿捏着长出来一块的衣袖:“给年哥儿改改衣裳,这儿短一些,衣摆往上收一点。”小女娘听罢点点头,飞快地跑去拿来了针奁。

余锦年攥着袖子往后躲了几步,缩在床上,急道:“这么好的衣裳改了多可惜!清欢,别听他的,不许改!”

清欢见两人僵持不下,年哥儿约莫是心疼季公子的好衣料剪了可惜,季公子约莫是心疼年哥儿不肯穿好料子,两个人明面上看着实在怄气,实则上都是对彼此好着呢,她楞楞站了会儿,打断他俩道:“其实可以不用剪,稍微往里收些就好,外头看不太出什么来的,只是里面儿可能不太好看……”

季鸿将躲在床帘里头的小老鼠揪出来,扔在清欢面前:“随意你怎么改,合身即可。”

余锦年也动心,他还是想穿季鸿衣裳的,这会儿听见不用剪料子,装模作样地踌躇了一会儿,就抿出来个笑来,欢欢喜喜伸手过去,让清欢给仔细缝缝,这一番乍怒乍喜得简直令清欢哭笑不得,她捧着衣裳收线,余锦年在一边踢踏着腿,目不转睛地指挥道:“袖口长一点点好罢,我看人家公子都是只露半个手掌出来的,很贵气的样子。”

季鸿端着茶,不由说:“你不碍事么?”

“可是好看啊。”余锦年忽地蹦下凳子,钻到橱子里翻箱倒柜,季鸿问他找什么,他也不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一把素扇来,是月夕日时季鸿投壶来的,他将素扇打开铺在桌上,把笔塞季鸿手里,求他给“随便写一个”,末了又补充:“要好看的。”

季鸿想了想,抿墨于扇上题道:半帘烟雨斗酒满,十里长街一碗香。

最次的羊毫笔,最贱的烟墨小锭。

因笔墨之贵,余锦年向来是斤斤计较着用,这回墨也研得有些稀了,季鸿收笔时习惯性地停顿了一下,便不小心将一小滴墨甩溅在了旁边的空白上,他思索片刻,又由着那个墨点,随手撇出了一支墨梅,还好没有将整扇面都作坏。

余锦年捧着扇小心地吹干了墨迹,掖在怀里,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

他见清欢改衣裳还要有一会儿,便提出去做点小食来犒劳他们,于是拔腿就往外面去了。

清欢针下娴熟,望着余锦年的背影笑道:“年哥儿真是好哄呢。”

季鸿置笔停墨,也和煦地“嗯”了一声。

没多大会儿,余锦年就端着一碟甘荀薄脆片回来了,即是切薄片的甘荀用盐腌去水,再下油锅猛炸,硬脆后捞起控油,装盘便是,与薯片是一个做法——白瓷青纹的大白碟子,里面小山一样装着红彤彤的甘荀片,翘着首尾,吃起来清清脆脆,咸中透甘,配上一盏清茶,当做午后小食吃最是惬意。

待说着笑着干掉了一碟薄脆,清欢也将衣裳改好了。

余锦年迫不及待上身来试,合身得不得了,只要不仔细去看就十分完美,他直夸清欢手艺神奇,穿上了更是不愿意脱掉,幸好时近傍晚,食客不多,否则他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衣服的姿态,别说是在厨间干活了,便是提个水桶、喂喂鹅子都束手束脚的。

晚上又对着镜子孤芳自赏良久,最后是被季鸿给拐到床上去的。

他转过身,拿脚踩了踩季鸿的小腿肚,好声道:“阿鸿,再借我穿两天,好不好?”

季鸿见他喜欢得紧,本来也没打算再要回来,只是听少年绵柔柔地说话很受用,便刻意僵了一会儿才答应他,余锦年半撑起身子,吧嗒在季鸿脸上嘬了一口,乐开了怀。

衣服放在床头,素扇摆在枕边。

过了会儿,听他在背后仍不消停,季鸿回过身去,见他还在看那柄并不如何精美的扇,齿间小声地念着上头的字,他捋起少年的一缕发丝,轻道:“因为一件衣服就这样高兴?过几日陪你去买套新的。”

“才不是因为……”余锦年咕哝了两句什么,声音太轻了,季鸿一个晃神没能听清楚,他是不爱强求什么事的,放在以往,听不清便自当是没缘,不听也罢,此时他却微微有些意动,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遂想确认一下那究竟是什么,于是扳回少年的肩膀,捧着他的脸,想叫他重新再说一遍:“没听清楚,乖,再说一次。”

余锦年大喇喇的本没觉得有什么羞臊,被季鸿拿“乖”这样暧昧的字眼温柔地哄了几声,便禁不住脖颈烫了起来。枕席间总觉得潮乎乎的发热,是被湿暖呼吸喷熟了的那种感觉,房间里远远地点着一支黄烛头儿——是余锦年想出的新花招,因为燃一整夜的烛火太贵了,他便估算好了季鸿入睡的时间,剪短短一截的烛头来点,这样等季鸿睡着了,烛火也刚刚燃尽。

今夜因为衣服的事闹得比平常晚些,此时烛头将尽,微弱火苗瑟瑟地跳着,时明时暗,季鸿在一片灯影摇曳中亲了亲他的鼻尖与脸颊。所以说习惯是可怕的——季鸿常在睡前这么干,索一个轻吻,或者一个搂抱——余锦年也自然而然地轻抬起嘴角,朝前凑了凑。

季鸿捉弄似的轻笑了下。

余锦年登时拿被子蒙住他的脸,气急败坏地道,“不说了,睡觉!”

只不过他的气是气不过一夜的,第二天,自己的衣裳干了,便又换上自己的旧麻衣,将季鸿那身依旧摆在床头,跑到春风得意楼去教课去了。

没瞧见姜秉仁,下头人说是后头院子里要造个假山,姜少爷在后头督工,说话间欲言又止,躲躲闪闪,似乎是想套点八卦出来听听,约莫是那小饼人督工是假,在生他的气是真,托词不肯见他。

余锦年费解,想不通,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话招人不痛快了,能叫那混不吝生这麽大的气。

春风得意楼要办小雪品茶会的事这就传开了,余锦年进出后厨时,便见到来来往往的伙计仆役手里捧着隽秀的豆绿色小帖,有条不紊地到各府上去拜会,有些名气大的诗客文士,还顺手送去一盒扣门小礼。那姜饼人兄虽说是气得连见他也不想见,等他告辞回家时,却还是派了个小厮追出来给了他一张小请帖。

一样是豆绿色,不过没有余锦年见的那些精致,像是随手扯来匆匆写的,里头的话也小气吧啦,约莫是说:我们春风得意楼小雪日要办品茶会,礼节性地给你发了张请帖,你看看就罢不用非得来,你要是想来,我们也只好随便招待招待。

余锦年:“……”

做姜饼人非得这样傲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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