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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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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原本扯季鸿衣袖的鹅子转而叼住了季鸿的裤腿,正脑袋贴地,炸着翅膀往下拽,季鸿只得又匀出一只手来往回扯自己的裤子。

余锦年从他身上滚下来,掀开蒙在脸上的宣纸,看着季鸿手足无措地与一群大鹅周旋,一直退到后背撞上了桌案的木腿,俨然一副被村头恶霸强逼的小媳妇模样,娇弱中透着一丝恐慌……不由噗嗤一声,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哎哟、哎哟”地叫疼。

在一阵翅膀扇棱的声响中,季鸿怨念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隐约流露出求助之意,而他宽大衣袖间露出的手臂上已经被鹅子扭出了几块红痕,看着好不可怜。

余锦年憋着笑从地上爬起来,冒着鹅林鸟雨冲上去,一手抓住了领头大鹅的脚,那鹅扭过头来啄他的手,他忍痛起来将这只大头鹅扑倒,两手掐住了大鹅的脖颈。

“快点快点我抓住它了!”

清欢忙跑进来,提着这只呆头鹅塞进竹笼里头去,两人又忙活了好一阵,挥着扫帚又驱又赶,好容易才将剩下两只四处乱窜的鹅子抓住。

“拎走拎走。”余锦年看着笼子里嘎嘎凶狠乱叫的鹅,坐在地上揉了揉被拧疼的屁股,仍是心有余悸,赶紧挥挥手让清欢将竹笼拎走,见了它们浑身都难受。

清欢拎着鹅子们出去,准备在院子角落扎个篱笆将它们围起来,再喂些食,总放在笼子里也不是个事儿,穗穗和小叮当见状,纷纷跳下墙头跑出屋,跟着清欢去看大白鹅。

季鸿扶着腰站起来,头发里还插着支大鹅脱落的细羽毛,脸色也很不好看。

余锦年屁股疼腿也疼,于是坐在地上朝季鸿伸手,意思是请他把自己拉起来,结果季鸿只垂首看他,眉间微微愁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笑问道:“你莫不是……折了老腰罢?”

“……”季鸿目光一沉。

余锦年自个儿爬起来,扶着季鸿向床边走去,还翘脚在他嘴角嘬了一口,笑嘻嘻道:“被大鹅欺负的小可怜儿,余大夫心疼你……你趴着,我找东西来给你冷镇一下。”

被嘬了一下的季鸿暂且放下了不悦,听话地趴在床上等着。余锦年走出房间,见清欢和穗穗正拿一兜麦麸杂上碎菜叶儿,搅碎了喂笼子里的鹅,他过去扣下了一小盆麦麸,好等急性损伤期过后给季鸿热敷用,又狠狠瞪了那呆头鹅一眼,对方乃是鹅霸,呼喇一声又跳起来,吓得余锦年拔腿就跑,放话道:“莫要嚣张!过会就将你宰了下锅!”

清欢与穗穗望着落荒而逃的余锦年的背影,一个劲咯咯发笑。

余锦年溜进厨房,这才松了口气,他将麦麸放好,另取了手巾在院中井里浸过,捞起来稍稍拧干,之后再浸两下再拧干,直到觉得手巾冰凉咂手才可以。将手巾叠成方块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问清欢:“这些鹅是哪里来的?”

“哎呀,差点忘了这个。”清欢正用柴火扎篱笆,赶紧停下手,从衣襟里摸出张纸条来,“早上下板时,这些鹅笼就在门外放着了,笼子底下又压着这张字儿,我虽然认不得几个字,可看着笔迹……好像跟上次送鸭蛋的是同一个人呢。”

“诶,是吗?”余锦年将纸条接过来看了看,这笔迹与上次送鸭蛋时的字相比,确实是出自同一人,这倒不是因为对方写的有多潇洒好看,而是一笔一划都板板正正的,像孩童初学一般认真,故而给人留下的印象格外深刻。

字条上仍然是“谢余先生”四个字,他不禁纳闷道:“这谢医礼还兴送两回的吗?”

清欢也说:“我们信安县没这个风俗呀,也许那人是外乡人,所以兴送两回?”

余锦年仔细想了想,他好像没治过几个外乡人啊。

清欢琢磨起来:“上次是送了百十来个上好的青皮鸭蛋,这回是送了好几笼子肥鹅,这人应当很是阔绰。年哥儿你没有印象么?”

出手阔绰的病人?

余锦年只能想到杨家那一伙儿,以及那个令人脊背发凉的一心小师父。不过一心是个动不动就送金银珠宝的奇葩,应该是不会突然转了性子给他送如此实惠的东西的,那既然不是一心,还能是谁呢……

左右想不出来,他先拿着浸好的冷手巾回房,一边给季鸿冷敷,一边与他将起这桩奇事。

季鸿素体偏寒,又生性怕冷,被冷手巾一镇,腰背上的鸡皮疙瘩全竖了起来,手脚上的温度没多大会儿就褪了下来,指尖凉得发白。

“现下是刚伤着,镇着些对腰有好处,稍忍一忍罢。我过会儿就去找那鹅,替你报仇去!”余锦年将手巾铺在他后腰,之后将自己双手搓热了,把季鸿的手指包进来揉搓着取暖。

季鸿动动手指,在他火热得如小暖炉一般的掌心里挠了几回,轻笑说:“也不知究竟是叫哪个小怂包给累折的,倒是怪起了鹅。”

余锦年低下头,趁人之危很是霸气地挑起了季美人的下巴,手指摩挲着对方薄而微软的唇瓣,挑挑眉梢道:“我也不知呢,你知?”

季鸿一张嘴,余锦年手指还停在他唇缝间,猝不及防就探了进去,与季鸿发冷的身躯不同,他的口腔里是湿热无比的,仿佛能呵出雾气来。余锦年不过是手指在里头,却感觉自己好像也陷在一团软热的沼泽里头,愈是心焦难耐,就愈是拔不动腿。

余锦年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点晶莹,他恍恍惚惚将手指抽出来,贴着季鸿的唇线抹开,对方微微干燥的唇瓣顿时蒙起一层水光润意,余锦年又使坏地揉弄了两下,那双浅唇便渐渐泛起淡淡的嫣色出来,是真正的皓齿朱唇。

男人衣衫半开地趴在身边,轻抬着眼眸,背宽腰细,形色倦散,何止是一句花容玉貌可够形容的,余锦年先是愣看了半晌,过会儿又暗暗自得道,这样的大美人还不是可怜兮兮地躺在我的床上?

心里想着,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奸笑,拿食指在季鸿下巴上挑了一把,笑眯眯说:“小妖精,好好歇着罢!爷给你烧鹅吃去!”

被调戏了的季公子僵着老腰趴在床上,无语地看着那个称呼他为“小妖精”的少年一蹦一跳走出了房门。

只听他刚出了房门,就没了方才调戏他的气势,哆哆嗦嗦喊道:“啊啊啊,清清清欢……你别松手啊!哎哎哎,旁边那只、旁边那只要跳出来了……”

院中吵吵闹闹好一阵,笑语欢声与鹅噙此起彼伏,隔墙的后巷里又传出糖栗的热卖吆喝声,季鸿轻一抿唇,慢慢阖上双眼,各种声响融洽在一处,似一张温暖的手抚慰着耳廓,渐渐地他也忽视了腰间的疼痛,俯卧在枕上,隐隐困倦起来。

院中,余锦年正与清欢商量如何宰鹅。

他前世还没宰过脖子这样长的禽类,一般都是直接买来杀好的鸭子来做,清欢一说要放血,他还犹豫起来要在哪节下刀才合适?清欢是个爽朗豪放的,见余锦年迟迟不下刀,干脆自己动手,给那大肥鹅抹了脖子,红通通的血一淌出来,余锦年忙端起盆子去接。

淋淋漓漓接了小半盆,那鹅还在嗷嗷叫,两人宛如刽子手般,将大鹅放血、烫羽、褪毛,又清理干净其中的内脏,约莫一个时辰才终于将一只鹅处理好。

鹅也算是全身都是宝的好东西了,其从血到肉俱能入药,且功效也不尽相同。其中鹅血味咸性平,有解毒治疗噎嗝的功效,余锦年前世曾有鹅血冻干粉及糖浆制品,对消化道的癌症有辅助治疗的作用;而鹅肉则入脾肺二经,性平和,能和胃补虚。

总的来说,鹅之一禽,对体弱身虚之人来说是极好的补益食物。

余锦年决定待鹅血凝固后,给二娘做成鹅血豆腐汤,至于肉,则打算做一道色泽嫣红的胭脂鹅脯,到时剔下来的骨架又能煮骨汤来卖面,肝则可以与肉末一起搅碎了,制成饼子馅儿……反正对于一个好厨子来说,一只鹅可以吃出千百种花样来。

据说胭脂鹅脯应是用玫瑰酒与玫瑰露腌制而出的淡淡胭脂色,这方法对余锦年来说太过刁钻,他选择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来染出胭脂色——即是用红曲粉。

余锦年将鹅剖半,先要用盐粒、花雕酒、少许糖末,并甜蜜,将清理好的鹅腌制一段时间,他手上沾着花雕酒与蜜涂抹鹅身的时候,小人得志般捏着鹅的脖子,哼道:“叫你啄我们,我余大厨的屁股岂是你能随便啄的!过会把你做得好看一点,给我家季美人赔罪去。”

若是鹅在天有灵,怕是要气得一口叨出余锦年的眼睛来。

将鹅腌上一会儿,他就先去忙店里的生意了,许是天气越来越冷了,愿意出来用食的人也不如前一阵子多,他前前后后跑了几回堂,正给食客介绍菜色,冷不丁听见隔壁桌几个客人聊天,提起了杨家,因他比较在意那个神神秘秘的一心,故而仔细听了几嘴子。

那些人道:“哎,你们知道昨儿个杨家出事了不?”

“杨家怎的了?”

“嗐,听说啊……闹鬼啦!”

“闹鬼?不对不对。”一个头秃了半拉的男人咋舌摆手,“我听说的可是他们府上闹妖!我有个表亲在杨府里打工,他跟我说,这妖气还是杨二爷给招来的,还说是杨二爷冲犯了那早逝的小四爷的煞气,破了府上的风水,这才引来了妖物。哎,冯大耳朵,你家不是也离那杨府没多远么,昨儿夜里的猫叫你可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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