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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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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小光坐在钟圆圆身边,躁动不安,不时转身朝四周望着。“为什么我们后面的舞台也这么宽?”她好奇问,“难道现在还有花车巡游吗?亚星不是人都走光了吗?”

指挥家捏着的指挥棒上挑起来,欢快轻松的交响音乐《如梦:新年变奏》在乐池里响起了。钟琴在全场的寂静中敲响,如同第一声春来的鸟啼,现场歌迷们无论在做什么的,此刻都转身望向了舞台中央。蓝色光点像簇拥的萤火虫,在黑暗中一片片、一团团地出现了,围绕在乐池周围,仿佛日出之前地平线泄出的第一道光芒。

灯光渐次亮起。大幕拉开,十位身穿燕尾服,头戴大礼帽,用羽毛假面遮脸的绅士骑在黑色马上——中间还夹了匹白的,十匹马,缓缓踱步而出,步伐优雅,马儿体态匀称,毛色在舞台上隐隐发光,踩着《如梦:新年变奏》轻快的鼓点,迈步而出。

歌迷们开始有节奏地鼓掌,和着旋律,这是不由自主的。她们无论坐在观众席的哪个角落,都能看到身着盛装的骑手高高骑着马儿,缓缓经过自己面前。他们围绕全场。过去塑料打造的南瓜花车,乔装打扮的玩具人偶,再也找不回了。眼前活生生的生灵,脖子上挂着铃兰花环,仿佛凭空出现在舞台步道上,似乎有些昔日的感觉。

观众席上出现一阵骚动,因为那位骑在白马背上,仿佛漫不经心表演着的骑手遮脸的假面不小心松开了,他索性抬起戴着手套的手,把假面摘下来,他年轻的,不可一世的面孔到了哪里都能轻易唤起人们的心动。既然被发现了,周子轲索性把头上的大礼帽也拿下来了,他是无所谓的,更自在了,轻装上阵,骑在马儿背上,绕场,继续这场仪式。

舞台中央上升起一块圆形小舞池,四面垂降下一层一层的珠帘。灯光暗下来,只有珍珠反射出晶莹的光彩,仿佛夜空中的群星,一串一串,从天垂到地。他出现了,汤贞,站在升降台上,双手握着话筒,他好像还没有足够的信心,重新见到这样多的歌迷,而歌迷也未必就做好了准备,重新迎接他。

《如梦:新年变奏》结束了,传来寂静中三声钟响,交响乐队演奏的是今夜第一首歌,《amour》。这首汤贞十九岁时写的歌,被收录在电影《漫长的等待》原声大碟里。此前,汤贞从未在演唱会上唱过这首歌,没人知道今晚的歌单是谁和汤贞一起敲定的,居然挑出了这首歌来开场。

汤贞开始演唱,他站在珠帘后面,像电影当中的人,对恋人传达经历漫长等待后的爱意。汤贞想念这个舞台,思念这些听众们太久了。听众席熄了灯,只有荧光棒在摇曳着,骑手们在阴影中骑着马走向出口,唯独那个年轻人,他骑在白马背上,在步道上,黑暗中,静静望向了台上的身影。

曾经,汤贞横空出世,他所引导的“偶像文化”风靡整个亚洲。歌迷遍布各个年龄层,她们疯狂、痴迷、张扬,从不顾忌大声表达自己的爱。她们冲破保安的围墙,随时爬上舞台,拥抱住汤贞献上一个猝不及防的吻,然后被保安拽下台去。这几乎是每场演唱会必然会发生的荒诞景象。

如今,年轻人成长了,她们坐在听众席里,认真地聆听,举着手里的荧光棒,随着奏乐摆动着,她们在音乐结束时鼓掌,没有人想去干扰乐队,她们隔着一段距离,这样远远地去欣赏汤贞。

她们曾误会他,错怪他,冷落他,险些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而汤贞,好像没有怨言,他还在心无旁骛地歌唱。

《amour》后的第二首歌,是收录在 mattias 第四张专辑中的冠军单曲《天方大赦》。这首曾席卷全国的电子流行金曲,以脍炙人口的唱词,顶级水准的制作,连冠二十三周的逆天销量,一举奠定了 mattias 国民乐团的历史地位。今天乐队演奏的是慢板抒情版,是汤贞曾于当年演唱会安可时段上台,现场临时哼唱出的版本。

钟圆圆坐在台下,望着台上,闫小光从旁边悄悄问:“圆圆姐,你听过这个版本吗?”这时她发现,钟圆圆另一边坐着的那位头戴帽子的年轻女人,用手帕捂着口鼻,不知为何在哭泣。

舞台后面的大屏幕忽然亮了。伴随着《天方大赦》的慢板音乐,开始闪过许许多多剪辑出的影像片段,那些年,不同年纪的汤贞在演唱会上流着汗唱歌,汤贞头戴花环,揽着公司的孩子们,与漫山遍野的歌迷们一同合唱,汤贞跳上花车,和玩偶一同载歌载舞,汤贞弯腰对着镜头,笑著喊了声“再会!”……当这些画面放映出来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小声在台下合唱起了《天方大赦》的歌词。

舞台彻底亮了,从天垂下来的“繁星”一层层升起。汤贞手握着话筒,他的头发束在脑后,走下了小小的升降台,来到台前。

他笑着,来与所有的歌迷“再会”了。

演唱会到这里,似乎才算正式开场。已经唱了两首歌,乐队结束了演奏。汤贞手里拿着麦克风,他应该要开始讲话了,台下有歌迷远远喊道:“汤汤!”“汤汤!”“阿贞!”

汤贞抬起头,朝她们的方向微笑。

“大家好,”他说,“我是……mattias 的成员,我是汤贞。”

工作人员趁机会搬运钢琴到舞台上。汤贞还在和歌迷说着话,就听到听众席里有惊呼声传来,原来是那位骑手从白马上下来了。有驯马师牵着马儿沿出口离开了会场。汤贞不说话,手把话筒举在胸前,望向那个方向,他看着小周一身燕尾服,好高贵,好潇洒,好英俊,上了台阶,慢慢来到他身边。

小周低下头,就着汤贞手里的麦克风:“我是 mattias 的成员,我是周子轲。”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种漫不经心的磁性。只是说了句话,听众席里人们又开始鼓掌了。

汤贞抬起头,正巧小周也低头看他。汤贞也鼓掌。

青年儿童合唱团的孩子们由女带队老师引领上台,在钢琴对面依队站好。男孩穿墨绿色的厚毛衣,女孩穿月白色的毛绒裙。汤贞在钢琴前支好了麦克风,他坐在钢琴凳上,小周来到他身边坐下了,近一个月的山上生活,让小周那句“我帮你伴奏”的玩笑话,真的实现了。

《雪国》的前奏响起,汤贞先弹右手的部分,小周左手放在琴键上,陪他弹左手的和弦。儿童合唱团的孩子们开始歌唱,清澈的童声,融合为琴音的一部分。

汤贞也唱起来。

大屏幕上放映出一段录像,是大山深处,结着冰凌的松树梢,是一段汩汩流向林间的河流,在清晨的日光下,透出河底卵石洁净的光泽。

半年前,周子轲宣布自己加入 mattias ,成为这支国民团体的新队长。他很少唱歌,更别提拍戏,除了拍拍广告,录制节目,他还能胜任什么呢?mattias 十周年纪念专辑迟迟没有发行,今天,在场听众们终于第一次感受到这位公子哥在音乐上的诚意。《雪国》结束后,舞台暂时暗了下来,工作人员搬下钢琴,汤贞和周子轲两人,也随着青年儿童合唱团的孩子们一同退场。乐池里演奏起新的候场音乐,是电影《黑堤上的蓝色雨衣》主题旋律《whisperthe rain》。

灯光重又亮起来了,听众们情不自禁开始鼓掌。他们看到汤贞和周子轲回到了舞台上,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衬衫、裤子,穿一样的白鞋,只是尺码不同。同一个组合,就要穿一样的打歌服,哪怕再像情侣衫也无所谓。周子轲把汤贞的手攥在手里——同一个组合,一家人,就要牵着手,哪怕数万人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乐队开始演奏了,是汤贞十九岁那年写下的情歌《夜航船》的前奏。汤贞从舞台幕布上摘下一个装饰性的花环,戴在自己头发上,他又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个花环来,走回到小周身边,戴在小周头上。

汤贞手心里都是汗了,被小周握在手里紧紧攥着,又十指相扣起来。汤贞的耳朵红了,他回头望向大屏幕,发现上面并没有在放映什么剪辑影片,而是汤贞这时的特写,放得好大,耳朵的颜色好清楚,这让汤贞更紧张了。

连唱三首歌,汤贞的嗓子应该休息了。他唱几句,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小周唱上几句。小周这段时间也没少练习这几首歌,小周什么都会,想学什么都好轻松。汤贞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他应该看台下歌迷。汤贞转过脸,去对歌迷们微笑。

《夜航船》结束以后,是《同步卫星》,讲述两个年轻恋人渴望日日夜夜在一起,不愿分离的情歌。场下听众再一次随着节拍鼓起掌来,因为子轲低头拿着话筒,居然唱了整首歌的四分之三,一句都没唱错。汤贞握着话筒,在旁边也忍不住跟着拍起手来。

周子轲陪汤贞在台上唱的第三首歌,是前段时间以“kaiser 周子轲”的名义最新发行的单曲,《天狗》。

汤贞第一次有机会对歌迷提起他近几年的创作。整场演唱会,又或者说,当大众提起“汤贞”这个名字,提起的总是五年前、八年前的音乐。

可汤贞一直没有放弃创作,他一直在写新的歌曲,只是不再有机会公开演唱。

黑夜是危险的,可我只有黑夜。

汤贞唱道,他和小周紧紧握着手。

为什么一直有条天狗,连最后的月亮也偷走。

第七首歌,是汤贞给女歌手费梦写的一首暗恋主题的情歌,《恋人的眼眸》。

小周演出结束了,在掌声和呼唤声中离开了舞台。汤贞一个人留在台上,他依依不舍,回过头,一直到瞧着小周的背影消失,才转过身来。

你的眼睛里有宇宙万象。

汤贞唱着这句,远远看到一个套上了黑色棒球夹克的身影从会场侧门走进来,走到了观众席最后一排的位置。那个人头上戴了顶熟悉的棒球帽,是一下台就立刻赶过来继续看汤贞的。

闫小光恍惚道:“汤汤好美好美哦……”

钟圆圆坐在一边,当所有人手里的荧光棒都举起来了,钟圆圆反而将她手里的放下了。

这几年,汤贞所有公开演出,钟圆圆永远是站在第一排高举灯牌的那个。她渴望给汤贞更多的力量,却看着汤贞日渐萎靡、憔悴。年初的时候,汤贞去南方商演,钟圆圆追去了,她看着汤贞在台上唱《如梦》,唱到一半跑调,断拍,汤贞在嘘声中呆呆站在台上,举起话筒,还继续唱,到最后好像在唱一个不好听的俗套故事。

早年间的风华不复存在。自杀之前的汤贞连唱起歌来,都有些绝情绝爱的味道。

“圆圆姐!”闫小光轻声呼唤他,“怪不得汤汤一直看后面,子轲就在后面!你看!”

只是短短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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