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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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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贞隔天清晨带了一些沾着露水的野果,放在了庙门口。

莎草说,死人了,这下他们该晓得山上没有神仙,只有妖怪了。

山下的道士率领着一众村民上山来。他们欣喜地宣称,这名学生终于是感动了花神,只可惜他常年体弱,没有得到花神的馈赠,便一命呜呼了。若是上京赶考,怕是也要死在路上,这就是命。

汤贞沉在泉水里,他睁着一双眼睛,隔着水看外面朦胧的日光。他和底下的水草面面相觑。

隔年春天,上山来的学生比以往更多了。汤贞再也没有机会住在庙里。官府的人马赶走了守山的道士,他们带着火把,漫山遍野地寻找会给学生送去野果的花神。

汤贞躲在泉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偷窥。

“你也来这里偷偷洗澡吗?”一个声音把汤贞吓了一跳。

是一个文质彬彬,颇有礼貌的书生。

汤贞换上了书生的衣服。他谎称自己洗着澡,衣服被猴子偷去了。那书生赤裸着臂膀,看附近山野,他说,原来这里还有猴子。

汤贞从书生口中得知,山下的火阵已经撤走了,道士们因为违抗官府,也都被抓了起来。书生问汤贞,你几时上山来的,我没见过你。又问,你见着花神了吗?

汤贞说,这里根本没有花神。

书生瞧着汤贞的脸。就听汤贞说:“我劝你及早下山去,我也要赶紧下山了。”

几个高一小男生看得津津有味。艾文涛左瞧右瞧,问身边另一个人:“什么时候到汤贞脱衣服?”

那人道:“快了,快了。”

艾文涛看了周子轲一眼,他本以为周子轲要睡着了,要不耐烦。可周子轲瞧着幕布里和书生小声说话的汤贞,好像并不着急。

汤贞跟着那名书生星夜下山。书生在路上分干粮给汤贞吃,问汤贞的老家在哪里。汤贞摇摇头,不知道。

县上一片大乱,道观的信徒们四处闹事,声称官府的人会惊动神灵,县上再也没有供奉可吃。书生带着汤贞乘了船,一路沿河北上。汤贞在船上问,这是去哪里。书生两只眼睛盯着汤贞的脸,问,你不要上京考试吗。

汤贞不爱穿鞋,哪怕靠了岸,他也喜欢赤着脚走路。他和书生一起赏花灯,一起乘马车进城。书生到了深夜都在读书,汤贞开始还想装作读一读,可他很快就困乏了,总是忘记上床,他喜欢席地而睡。

因为盘缠不够,两人是蜗居在同一间客房里的。汤贞怕热,怕滚烫的热水,也怕火,所以房间连暖炉也没有。夜里冷的时候,书生就把衣服脱下来,给汤贞穿上。他把汤贞弄到床上去,盖上棉被,握住汤贞的手,他说你的手摸起来总是那么冷,没有温度。

书上有一句话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书生摇头晃脑,对汤贞背一句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汤贞白天喜欢坐在窗边晒太阳。夜里喜欢泡进木桶,让冷水浸满他的全身。书生舍得花钱买各种点心给他,汤贞每样只吃一口,书生会把剩下的吃掉。

汤贞自觉和书生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友谊。那是他和台阶前的莎草,和山中的树木无法建立的友谊。从变成妖的那一刻起,它们就不再把他视作同类。

书生读书读累了,也和汤贞一起说话。他问汤贞的身世,问汤贞的祖先,他也会提起“花”,提起花的神灵。

那些在山里被火阵困住的记忆仿佛远去了。汤贞的手被书生握着。汤贞说,花没什么好的:“遇上雨打风吹的时候,还不如一棵小草。”

书生目光灼灼,盯住了汤贞的脸。“那雨打风吹的时候,花该怎么办。”

汤贞说:“躲进后山的泉池,等风雨平息了再出来。”

他话音未落,书生把汤贞紧紧地搂住了。

十几个男生坐在幕布前头,俱是不作声。汤贞仰着头,被书生吻得出不了声音。汤贞没穿鞋,是光着脚坐在窗边的。此处省略。

镜头瞬间黑了下来,不再有画面,只有声音了。

“花神应该是女人。”是书生的提问。

汤贞说,他没有见过花神。

“我见过了。”书生说。

我不是花神。汤贞说。

音响里一点点传出了汤贞的声音,……好像贴着人的耳缝,轻轻骚动进人的脑子。艾文涛被这番漆黑的场景弄得面红耳赤,他眨了眨眼,冷静道:“等会儿,等会儿兄弟们!”

不少男生在吞咽喉咙,只有几个人看他。

“我怎么看不懂啊,”艾文涛皱眉道,“这片到底讲什么的?怎么突然就睡上了?”

周子轲从旁边闷声不吭。

“剧情很简单俗套的。涛哥,你第一次看容易看不懂,多看几次就知道了。”一位学弟耐心道。

“这怎么黑了,说好的脱衣服上床呢?”

“一会儿就脱了。”

影片继续发展,又是一长段的空镜头。风雨过后,京城不少富贵人家院里的花树都败了。日升月落,不知是何处的水池里,水草中生出了游鱼。

从各省进京来的学子们在京城里落脚,平日除了苦学,就是相互应酬,吹捧彼此的文章。酒足饭饱的时候,他们不知是谁首先聊起了那个传说:淮南一带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花神庙,不计其数的学生到庙里去苦读,只为了得到花神的垂青,助自己金榜题名。

汤贞泡在冷水桶里,他很不舒服,连续几天都是萎靡的。书生在客房门口升起火炉取暖,汤贞不敢靠近。他想在水里休息一下,等恢复一些元气,他想回山里去。可他很不争气,他在水里睡着了。

书生这天带了几个朋友回客栈来。他倒是不急于进客房,因为进京而瘪下来的钱袋挂在腰上,鼓鼓囊囊。他站在窗边,赏玩窗外伸进来的一枝梨花。镜头停顿在那惨白的一朵朵上,花瓣经不起人的手,一碰就掉落了。背景里有水倾洒在地面上的声音,是客房里的水桶倒下了。

汤贞那种闷闷的喘息又出现了,画面时断时续,抽象又分裂。中间插入了一段长达六秒的真实镜头,此处省略。

这部电影时长四个小时,演到这里才是刚刚过半。艾文涛看完了这个部分已是没有耐心了,他被撩拨得难受,但这电影动不动就开始拍风景,拍静物,他那股火发不出来,更不舒服。他不相信在座的除了他以外都是来欣赏“艺术”的。坐在原地又看了十来分钟,镜头里不光没有,连汤贞的一个活人影子都见不着了。“能不能快进啊?”艾文涛问周围的人。

一位学弟说,快进后面也没有露的了。

“就露这么点?”艾文涛问。说好的黄片呢,一共就脱六秒?

电影里,汤贞泡在客栈后头的池子里,他把头藏着,身体依偎在荷叶下柔软的水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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