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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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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崎摇了摇头:“宙宏先生,我族有一句诗,唤作……以毓族语言很难表述。容我思量片刻,大约是‘章本是不加人工,天然而成的,是技艺高超的人在偶然间所得到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在我观来,文章也只是一种文字的排列组合,只不过是作者因情而发,故而寻得了一个组合——也就是诗句。”

宙弘光沉思片刻,问道:“那个诗句?可有全文?”

王崎一愣:“诶?”

“若无全文,断章取义,尔之解读,便不一定是其原主所书。”宙弘光道:“若纯看这一个句子,便亦可解读为‘为诗者,不可过多雕饰’。”

有那么一瞬间,王崎感到了一丝尴尬。

但凡是标着“必背”的古诗词,王崎都很熟悉。但是,陆放翁的《文章》压根就没有进过课本,他能记得的只一句。

而且还真的不是愿意,而是宙弘光所称的那个意思。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君看古彝器,巧拙两无施。汉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胡部何为者,豪竹杂哀丝。后夔不复作,千载谁与期?”实际上,陆游的意思,就是“不要过多雕饰”。

宙弘光能够瞬间明白这一点,并即从一句话,反推出另一个文化圈内另一个诗人的意思,也绝非等闲。

但是,这也是因为一点。

毓族文道,与中国古代文论,确实很像。

毓族文论无论在深度还是广度,当然都更甚。但是,惟独核心,两者一样。

按照王崎本人并不知晓的分类法,它们都应当归属于“主体论”——作者是文学的主体,而文章则是作者人生的一部分。

简单来说,以文天祥的诗句为例。若是历史改变,文天祥并没有书写出《正气歌》《过零丁洋》,而许多年的未来里,又有超级计算机依靠检索与穷举的方式,得到了与之完全相同的文章组合,那么,《正气歌》便还是《正气歌》吗?

是文天祥的无愧人生成就了《正气歌》,还是《正气歌》成就了文天祥的文名?

这边是“主体论”了——格外注重文学的主体“作者”。

作品乃是作者的作品。任何作品都有其“气”。这“文气”,便是作品的气势和情韵,以及作者的性情和才学,这一切一切的总体,永远包含着作者强烈的个人特质。

在被指出失误的瞬间,王崎便说道:“虽然我之所言,非是作者真意,但是,您是否可以说,我之所言,毫无道理?”

宙弘光气笑了:“何其荒谬。尔不熟同胞之文字,又何必自取其辱。”

“非是如此。”王崎正色道:“一字能多义,一词能多义,诗文除了本意之外,便不能有多义了吗?左相着文,是否从不引申他人文字?”

但于王崎而言,作品就是作品。

作品是客观存在的文字组合,而特定的文字组合,则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指向特定的“概念”。

而按照这个逻辑,高考语文阅读题之内,所谓“作者说我自己也没有想那么多啊”其实是不成立的。

一个作品,只要完成,那就是一个独立的客体。旁人无论怎么解读,都与作品的作者毫无关系,更不存在“过度解读”这种东西。

但反过来说,这样文章与人就是分离的。而无论读者解读出了怎样的丑恶,都不应因此而指责作者——因为作者根本就没有想到。

“文章本是客观存在的排列组合,只不过被特定的人发现”,并不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原始意思。但是,王崎循着自己在数学上的思想,而从中解读出了这样的理念,而若是这个解读过程本身没有逻辑错误,那么这个解读就是成立的——哪怕作者根本就没有这么想。

换言之,一篇文章,便和一种化学物质、一种射线、一类天体一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客观存在的。只不过,它存在的方式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物质”。

算学自有自在,而文字的排列组合,也是一样。

第四十六章 客体、存在与作品论

“文章合为时而着,歌诗合为事而发!”宙弘光大声说道:“从未有这样荒唐的道理。但论一词,古今总会有异,若是以今日之意解旧时诗文,岂不贻笑大方?又岂有将诗文剥离的道理?”

“有何不可?”王崎反问:“只要一段固定的排列组合确实能够表现出那样过的意思,那有如何不可做如此理解?若是按照你那说法,任何词汇,本就不应该生出新的意义,‘古今异义’一事也根本不应该发生!”

——如真是如此,地球上的网络文化也就不应该存在。

“本就不应该发生。”宙弘光道:“谬误流传已广,渐成约定,世俗广知,是以不得不如此。但若是可以,又何必异义?万古如一有何不可?”

“天地无穷而人言有尽,若是无无穷之语言,又如何宗天地之大道?”

“人言何曾有尽?”宙弘光大呼:“万万年来,我族也不曾写尽天下文章!”

“那只是尚未穷尽罢了。”

……

王崎与宙弘光的辩论渐渐放开,两人围绕着主体与客体的核心,放开辩论,纵横古今。

宙弘光以“文章合为时而着”,论证作品不可剥离时代背景,王崎便以“文字的变迁”,反过来证明“异化的理解”其实一直存在。

宙弘光讲述“以今义强解古文”所引发的荒谬结果,王崎便声称,这种“强解”本意就不是“解读古文”而是“借他人文字表达自己的意思”。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毫不激烈。

但是,宙弘光的老仆,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引导王崎进来并接待王崎的老仆,其实并非是毫无地位之人。他是宙弘光幼时的伴读,因为不愿意离开恩主,所以不曾成家立业,甘愿侍奉这位赫学亚圣。作为宙弘光的伴读,他亦有文位,而且不低。若是科举,也能考取功名。

所以,他知晓这一场辩论的古怪。

在他看来,这个偃人少年,其实早就落入下风了。他对于经典本身就不怎么精熟,不过是堪堪知晓——虽然强过部分毓族,但也不过尔尔。而宙弘光却是毓族有数的大学者,且辩才第一。

五年前舌战台学二十二位文士,也未曾像现在这样耗时颇多。

但那并不是因为王崎如何善于辩论。论辩论,这个偃人真的远不如宙弘光。

他不过是论点极为清奇,诸多言论宙弘光闻所未闻,所以需要时间去思考,消化。

但是,宙弘光若是相同了,想明白了,那王崎便毫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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