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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实知道母亲不通外间之事,说了她也未必明白,只能是更增老人心中牵挂,随意的扯了几句,哄骗了过去,“总是儿子不修官箴,在任上私自纳妾,又生下姐弟两个事后为同僚所告,故此阿玛才生气的。”
这件事老太太的知道的,不但知道,而且很是高兴,媳妇进门数载,生下一子,但孩子生得很蠢笨,做阿玛的不喜欢,老人家也不大待见。后来崇实在四川任上纳了一个汉人小妾,前一年生下一个女儿,过了两年,又生下一个儿子,老夫人听到此事之后,请丈夫给孩子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着一双儿女,到山东来,老太太也好看看这刚刚出生不久的孙子。
于是,年初崇实进京述职之前,带着红莲和一双儿女,共同上路,在山东放下这娘儿三个,和父母团聚,自己一个人继续北上了。
听闻是这样的原因,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是为了这个啊老爷,您听见了吗现在的官儿,也真是糊涂。不过是为纳妾之事,居然也要上折子”
椿寿当然猜得出儿子为什么撒谎,他也不好说破,“总之是他行为不检点,才给人抓住了错漏处。”
“你是他老子,教训他几句就是了。”老太太轻轻摇晃着臂弯中睡得香甜无比的娃娃,转而说道,“老爷,这一次儿子回四川任上,不如就把孩子留在山东吧你看,他多可爱啊”
椿寿想了想,“还是在吃奶的娃娃,你就让他们母子分离你也真忍心”
“那,不如我和儿子、媳妇他们一起到任上去左右也可以每天 看看孩子们”
还不等大人说话,崇实那已经三岁大的女儿立刻欢呼开来,“好棒啊太太,您也和孙女一起走吗”
“闭嘴”崇实呵斥了一声,“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女儿瘪瘪嘴,站到奶奶身边,“太太,阿玛说我”
“不怕的,等一会儿我说他就是了。”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拉着孙女的小手,仍自由丫鬟服侍着,转身出去了。
经过这一番折冲,椿寿的火气大为消减,“你回任之后,准备怎么办呢”
“儿子想,总要秉承圣意,把道台衙门中种种往来迎送、馈赠、吃请之分好好煞一煞。旁的衙门,儿子职分所在管不到,但儿子所管的衙门,一定要好好管一管。”
“你能够这样想,自然是极好。不过,也不要仗着皇上倚重,就胡乱伸手,不该你管、你问的,便是闹得沸反盈天,也不要去过问须知,在官场上从来就是留下恶名容易,转头市恩却难啊。”
“是,儿子都记下了。”
父子书房畅谈良久,晚来用过餐饭,各自回房休息,准备第二天早上起来,向父母辞行,一家人就要南下回省了,不料崇实听红莲说闲话的时候说起,阿玛这几天以来,多见苦恼之色,似乎有什么烦心之事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妾身啷个晓得呦”红莲说一口很不纯正的官话,经常带出一些四川方言来,“只是听额娘啷个说的。为什么,可不敢问。”
崇实心中惭愧,自己几时变得如此自私了让老父为自己的事情担惊受怕,于老人家的心事,却一无所知若是始终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身为人子,势必不能轻车上路,不闻不问,左右还有时间,就在省城多留一天吧。
打定了主意,和红莲说了几句,红莲无所不从,“妾身自然全凭老爷做主。”
第二天起床,到堂上给父母请安,父子说了几句话,崇实问道,“阿玛,儿子想多住几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是,儿子听红莲说,阿玛近日来愁眉不展,似乎有太多心事积压,不如由儿子为阿玛分担一二”
“你又糊涂了这里是山东,不是四川,你能够给我分担什么”
“老爷,话不是这样说的,所谓上阵父子兵,孩子有这份孝心,就让他为老爷想想办法,也是好的嘛”
椿寿半晌默然,“好吧,你终究是在主子身边多年的,皇上的脾气,你知道得最清楚,若是由你从中献计,比之旁人瞎子摸象,总要有脉络得多。”说着话,他摆摆手,吩咐听差,“到衙门里去,请辛阶兄过衙议事。”
就着这片刻的功夫,椿寿向儿子解说了一番。
原来,椿寿忧烦的是为了上一年皇帝巡幸江南,驻跸山东德州,码头、跸道、行宫、殿阁、花园、一切供奉花销,总数不下四十万两银子。而皇上南幸之前,早有上谕:沿途不允许各省大员假借南巡之机兴以土木,只可将原有行宫殿阁略加修饰。虽然皇上是这样说,但各省份应迎驾的官员,又有几个有胡林翼那样的胆识和魄力依旧是耗费靡辸,争相报效。只是其中有一节,内务府、户部因为上谕在在,对各省为迎驾而花用的银子,根本不予报销,只能是在各省自行解决。
若是在往年,四十余万两银子立上一个名目诸如起身炮,倒炮,太平炮便轻易可得,不过自从咸丰四年,国家推行商课,并予商民以见所属地方,有种种非法杂支各项,俱可到上属衙门呈控之权以来,官员心怀畏惧,生恐为几两银子坏了前程,轻易不敢重操故伎,这笔银子的来处,也就成了不大好解决的难题了。注1
椿寿说到一半,劳崇光的轿子抬到抚台大门,父子两个暂时停止交谈,亲自迎接,“给老前辈请安。”
“哦,是白水小兄啊”劳崇光也大约知道崇实这一次回京述职,给皇帝痛斥遣返,闹得很是失面子,不好多谈,和他打过招呼,向抚台大人行礼,“见过大人。”
“来,辛阶,到堂上说话。来人,准备茶水点心。”招呼着他到了堂上,彼此落座,崇实在一边作陪,椿寿解释了几句,随后说道,“辛阶兄,犬子愚钝,不过老夫以为,他总是皇上身边近人,主子的脾气,比外面的人更通晓一二,不如就让他从旁筹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