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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9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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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税,则是由以本土外任官员为骨干的官府控制。官府的总头目是中书省殖民事务司所委派的总督,而公司在吕宋的管理机构则是监事会。头目是总监事,由董事局里的董事轮流担任。

贾一凡道:“对本地士子和工商来说,吕宋就是低人一等之地。有条件的削尖了脑袋转入本土,没条件的则满心愤懑为何因为公司和官府都在欺压吕宋”

公司掌握工商税权,他们想要哪个行业兴旺,就特别照顾哪个行业,想要哪个行业萎靡,就以高税率盘剥和打压。如果说政策符合吕宋自身所需还好,可吕宋公司优先考虑的是本土利益,准确说。是公司董事局那些大股东的利益。

贾一凡举了好几个例子,首先是蔗糖业,本土的蔗糖业已从种蔗变为制糖业,吕宋在公司的经营下成了英华最大的甘蔗种植基地。为保护股东经营的制糖业,公司极力打压吕宋本地制糖业。之前在吕宋还企图颁布“禁糖令”,想将吕宋自产蔗糖列为违法之业。只允许销售本土所制蔗糖。因为这法令太过扎眼,被东院挑刺否决,但吕宋公司没有放弃,转而采取了高额经营税的方式限制吕宋本地制糖业。

这事看似只涉及制糖业,其实影响的是整个甘蔗种植业。蔗糖需求年年有波动,还受走私贸易的影响。如果哪一年海巡不给力,漏进来大批来自加勒比海的蔗糖,或者是年景太好,产量太多,甘蔗价格就一落千丈。如果吕宋制糖业有一定规模,还可以调济缓冲,可现在风险就全压在了吕宋蔗农和蔗商身上。前几年吕宋发生过不少次蔗商骚乱事件,公司大力查禁非法制糖作坊,也搞出了不少流血事件。

糖是一桩,盐又是一桩。本土盐业公司都是吕宋公司的大股东,他们的势力比制糖业大得多,给吕宋制盐业定了五倍于本土的经营税,直接扼杀了吕宋盐业。他们将吕宋分作几个区域,每区由一家盐业集团垄断经营。在蒲林就只能买到闽盐,在汉山港只能买到粤盐,虽说价格并不是太离谱,但跟本土相比,这种差别待遇很让吕宋人愤怒。

工商层面都是如此,吕宋现在除了矿业、米业、蔗业、木材等原料生产外,也就只在造船和运输等行业上有宽裕空间,其他行业都受公司严苛限制。工商空有资本,机会却比本土工商少得多,怨气很大。

吕宋本地士子也很有怨言,英华科举已很完善,学院作为峰顶,毕业后就有了官身,能有一份旱涝保收的稳妥前程,每一个士子都想挤进去。但学院基本都在本土,各科都有不同程度的地域偏重。比如进士科、明经科多是江南,明法科和博学科多是湖广人,明算和通事科多是闽粤人。就连军事学院都有偏好,陆军喜欢招内地人,海军喜欢招闽粤人。

虽然有四海一家的大义在,学院为海外殖民地保留了相应的份额,但越是名声大的学院,越不愿招收海外学子。毕竟海外之地都是公司托管地。国家铺开的教育体系还没覆盖到这些地方,就靠当地自力更生,学子素质比本土差得太多。

当然,相比本土庞大的人口基数。海外殖民地学子只要稍得照顾,机会甚至比本土学子还稍多一些。可一旦进入到官僚体系里,出身海外之人就会遭到各方面排挤。以至于吏部发派职司都有了潜规则,“海上的去高山,大漠的去荒岛”,总之不是本土出身,没有特别关系。别想在内陆富庶之地任官。

这事海外士子也能接受,反正历朝历代都有这传统,只有磨砺出资格了,出身背景才会渐渐淡去。但本土官僚又孕出了另一桩潜规则,就让海外士子很是不忿了。本土官僚将海外之地视为磨堪和捞钱的好地点,全化为自家的保留地,以本地避嫌的借口,绝不愿海外士子就在海外任官。

在这种背景下。海外之地的“人情官”、“度假官”、“养老官”与日俱增,这些本土官员自然责任心欠奉,殖民公司勾勾手。就结成了官商联盟。他们在海外之地的主要工作已不是为一国治政,而是为公司治政。

总结而言,本土工商和官僚在携手压榨吕宋这样的海外殖民地。

李克载皱眉道:“虽有涉于蔗农之事,可不管是工商还是士子学子,也不过是少数人,只要百姓安定,怎么也不会大乱吧。”

贾一凡点头:“吕宋入华夏十余年,百姓生计跟西班牙人管治吕宋时代比,那自有天壤之别。对只求温饱之人来说,在吕宋求生计还易于本土。毕竟此地依旧还是地广人稀。可工商士子这些人是吕宋本地最有才干,最有智识,眼界也最广之人,他们若有心挑动本地百姓,又岂是殖民公司和官府能压制得住的”

李克载抽了口凉气,在贾一凡眼里。吕宋形势竟然如此严峻了

“本地县乡议院、法院呢,乃至天庙呢难道他们都袖手旁观”

“总督和法院巡按都是陛下钦点,他们总不会被公司轻易收买了吧”

“国中报纸怎么没见这些消息,难道殖民地公司和官府蛮横到可以封人口舌的地步”

一边听着的郑明乡、安平远等人插了嘴,话里还带着一丝火气,他们当然不满贾一凡危言耸听,说得吕宋就要闹独立了一般,这置几如圣人的皇帝于何地置他们这些流血牺牲,为国争利的军人于何地

贾一凡点头:“我是吕宋人,当然清楚吕宋本地人的心思,至于你们的问题之前我之所以说乱,就是因为各方都在争执,已经理不清脉络,我只能大致说说。”

接着贾一凡说到了议院、法院和舆论,很遗憾,因为吕宋是托管地,没有一个统揽全局的吕宋议院,只有分散在地方的县乡院。殖民公司和官府渗透之下,院事里能为本地人说话的不多,少数知名人物,也在公司和官府的各种打压下无力出声。

至于法院吕宋虽乱,却不是草菅人命,仗势欺人那种乱,在工商是公司以工商税权压榨吕宋,在官府是本土官僚以官场规则排挤吕宋,前者本就是法,后者是法外之事,法院都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还是维护公司在吕宋特权的工具。

而舆论么吕宋当地的舆论又入不了本土国人的耳,本土也不太关心吕宋内部事务,毕竟才二百万人不到,土人又多。即便偶尔报上消息,也总是怀着一种优越之心,认为是国家十余年就让吕宋繁华若此,吕宋人就该感恩戴德,怎还能有抱怨

至于总督,贾一凡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最后才轻举轻放地道:“周督虽有大志,但手腕似乎有些欠缺”

吕宋现任总督是周宁,旧清时代绿营一系出身,现在已被国人划入勋旧派。这个人长于绥靖治安,皇帝将他从本土丢到吕宋,在国人看来,更多是皇帝削弱勋旧派权柄的布置,也就是说,皇帝本人就轻视吕宋。

李克载思忖片刻,叹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吕宋的问题就在这不均啊。”

这很好理解,吕宋的饼子作大了,吕宋本地人能分到的饼比以前多得多,但相比之下,殖民公司和官府通过不公正的手段,分走了更多的饼,这让吕宋那些认为靠自己本事能获得更多的能人们不满了。

他看向贾一凡,微微笑道:“一凡兄,你能知得这么周全,怕也是费了老大心血吧,我会找时间跟父皇说说,但父皇眼里的棋局更大,他会怎么回答,我就说不准了。”

贾一凡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向道破了自己用意的李克载鞠躬道谢。他其实也是把李克载当刀子使,不过他义父就是贾昊,跟皇帝本就离得近,也只是想让李克载转达他所知的吕宋民情,看在两人自小相识的份上,李克载当然不会生气,更乐于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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