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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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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少有不喝酒的,他定是觉得大口喝酒,自己便更像个成年男子,不再会被人当成小孩了。”不禁失笑。

秦绝响斜了他一眼:“大哥,你不用笑我,这里面是有道理的,爷爷以前给我讲过,他说,江湖中人,戒心甚重,往往交了很久的朋友,相互之间也有提防,要取信于人,或是表示自己与对方坦诚相见,便需要几样手段,头一个便是酒。比如我与你对酒喝得大醉如泥,那时你若怀有歹心,可以轻取我性命,我却全然不顾,自然表示内心毫不防你。再一个呢,便是浴,爷爷说,人穿着衣服,都是道貌岸然,说的话里也穿着衣服,不露本相。到了澡堂脱得光溜溜,防备心自然大减,不知不觉间便能亲近几分,再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开,什么事情都好办。”

常思豪听得有趣,琢磨琢磨,这歪理倒也真是那么回事儿。想起跟陈胜一初见不久,他带自己去洗澡的事情,忖道:“陈大哥当日,是不是也有意用这手段拢络我的心来着”这念头一闪过,立时心里大感别扭,暗想:“常思豪啊常思豪,你胡思乱想,结果把吟儿对你的一番情意都解错了,难道还不知悔改,现下又来怀疑陈大哥么他当日是怕酒楼伙计瞧不起你衣衫褴褛,受了冷眼,才请你洗澡换衣,你老是把人往坏处想,岂不是自心生邪”

这时秦绝响嘿嘿笑了两声,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手段,可就有些下流了,那便是嫖。爷爷说,江湖上英雄好汉不少,可是不好色的也不多,整日里刀光血影,四海为家,人到中年不娶妻室的有的是,去娼窑妓馆自是平常,但毕竟这帮人或是什么侠,或是什么剑的,名声在外,说道起来不大好听,所以到堂子里都装成别的身份。结伴下堂子叫了窑姐儿,那自是有丑事一起陪着丢人的意思,江湖人好脸,所以一起嫖出来的交情,倒比前两者要瓷实得多啦。哈哈。”

他说得轻松写意,常思豪却听得渐渐心惊,暗想这手段看似简单却紧叼人性,摸透了人心,连结交朋友都耍这么些花样,若要坑人害人,更不知要诡诈到何种程度了。又猜想道:“绝响不过一个少年,秦浪川竟对他讲说嫖院之事,在寻常人家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想是为了让他把这些早早记在心里,将来遇上也好从容应付,不致上当吃亏。”侧头瞧去,见他谈起这些东西简直是毫不在意,浑如唠着家常里短,心里一阵不是滋味,说不清他这是幸还是不幸。又忆起他那院的婢子原来有很多都被他收用过,当时他还说什么女人这东西,不必太过放在心上的好,什么情啊爱啊都没什么用,俨然一副小大人嘴脸。现在想来,秦家是有规矩的人家,此事秦浪川岂有不知之理看样子却未对他进行任何责罚,那又是什么道理难道,是故意放纵,让其早尝男女之事,减其好奇,以图他长大后便浑不在意,不为此情所羁么

秦绝响道:“这一路上我没断了回想,忆起不少以前家里的事,仔细琢磨之下,才明白爷爷他老人家的深意,大姐是个女孩子,秦家这副担子早晚要搁到我肩上,虽然不成器,可也没有办法,所以平时他们就穿插着训教我,爷爷往往一句话就指出我的错处,骂个狗血喷头,这便是教我如何规束部下,大伯呢,总是和风细雨,这又是教我如何安抚人心了,他们从不给我直接讲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大概也是知道我听不进去,却在日常生活中,把这些一点一滴地渗透到我的脑子里了。”说着话目光放远,空空若失。

第十四部 八章杯内长天

更新时间:62 10:47:20 本章字数:4608

常思豪心中感叹,暗想昔年公公将卖身钱暗塞给我,岂非也是一样的心情对于年迈体衰的他来说,那便是惟一能为自己做的事。秦浪川为绝响做的又岂止这些而已,长辈们替孩子想到的东西,有很多,可能孩子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绝响若能体会到他苦心的一半已算是难得了。联想到他对自己的错解,多半便是源于长期受此培养,防人心重,形成了思维定式,却也不能怪他。此刻他和自己讲的这些东西私密得很,不就很明显地还是把自己当作他的知心人么想到这里,前者的一点隔阂也便烟消云散了。忽又想起一事,从腰间解下两柄长刀递了过去:“绝响,这雪战本是你大伯借给我的,现在战事已了,应当物归原主,奔雷刀则是祁北山的遗物,你也一并拿去吧。”

秦绝响眨眨眼睛,把刀推了回去,道:“大伯已死,这刀不还也罢,你带着吧。”

常思豪一愣:“那怎么行”秦绝响道:“怎么不行人在江湖,总要带着兵刃防身。”常思豪失笑道:“我哪算什么江湖人。”

秦绝响笑道:“你刀挑迟正荣,腰斩奚浩雄,大名早已传播开去,还说不是江湖人么这圈子踏进一步,往后可就由不得你了。”

常思豪闻听此言,怔怔然无以对之,沉默下来。

秦绝响道:“大哥,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圈子,或者说是一个世界,接触哪方面的多,便进入了哪个世界,把这世界二字换为江湖亦无不可,说书唱戏的,有说书唱戏的江湖,经商买卖的,有经商买卖的江湖,咱们的江湖,无非是接触武林人多些,动动手,过过招,势力相争,和两个厨子同台较技也没什么区别,你大可不必想得太多。”

常思豪笑道:“你说的倒也不错,只是厨师较技,便不需每日将脑袋摘下,别在裤腰带上。”

秦绝响大笑:“哪有那么邪乎,只要咱们手底下硬,腰上挂的,总是别人的脑袋,自己的脑袋啊,可稳当着哩,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什么也不耽误”说着话晃晃头,一副得意的样儿。

常思豪若有所思似地凝了阵神,喃喃道:“我在军中时,听徐公说过一句话:治大国如烹小鲜。可见皇帝宰相也跟厨子没什么区别,天下的人不管干什么,总归到头,都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你瞧那些买牛贩马的、煮茶卖酒的、耪地种田的,日子过得或好或坏,总是心里平安,相比之下,江湖中人可就差得多了,同样一口饭,何必用命去拼呢,真是犯不上的。”

秦绝响闻言大感滑稽,笑了起来:“哈哈,治大国如烹小鲜,那哪是他说的,明明是老子说的,他不过是引用罢了。”隔了一隔,笑容微敛,似乎内心有了些许认同,轻轻一叹,道:“哎,江湖么,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像你说的,拼来杀去的,可不也就是为了口饭么只不过饭和饭不一样,你狠就是狼,你孬就是狗,狼走遍天下吃肉,狗走遍天下吃屎。虽然吃肉要拼命,但总好过沿街去吃人家扔的那些残羹剩饭野狗食。你觉得那些做小生意的、种地的过的好,你就没想想,这世道是人善人欺,马善人骑,一天苛捐杂税有多少地痞流氓勒索给不给拼死拼活地干,挣出来的银钱都给了别人,自己就混个半饱勉强活着,这种日子,窝囊也得窝囊死人了。在江湖上怎地腰里插着刀呼风唤雨,地痞流氓怕着我,三山五岳的豪杰敬着我,土绅富商供着我,官府衙门不敢碰我,就算有一天混栽了被人砍了脑袋,至少我该吃的吃了,想喝的喝了,大把的金银花过,漂亮的小娘们儿玩过,活着的时候舒心畅意,死了这辈子不算白活。所以说呢,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半死不活地活受罪,最怕自个儿憋屈了自个儿。”

常思豪出身农家,自然知道他说的不假,僵在那里无言以对。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秦绝响见他仍拿着两柄刀不收回去,便道:“这样吧,祁北山的奔雷刀,原就是我爷爷所赠,代为收回也罢。大哥传我功夫桩法,还未答谢,雪战刀就算我送给你的谢礼。”常思豪道:“教一点功夫算得什么,可也用不着谢礼。”秦绝响一再坚持,他这才点头将奔雷刀递过,又把雪战插回腰间。秦绝响转着刀鞘耍了个花儿,道:“唉,虽无心饮酒,却还得去花厅主宴哪大哥,一起来么”常思豪摇摇头:“算了,我累了,你也尽早休息,还有,东厂的事不能急,最好告诉马明绍也不要声张,底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至于如何对付他们,咱们明天再谈吧。”秦绝响笑道:“好,那我领着大狼小狼们,吃肉去喽”挥挥手,径自去了。

常思豪回到北跨院,阿遥仍在檐下守望,见他归来,赶忙迎前伺候。常思豪道:“夜这么深了,你怎么还不睡”

阿遥笑眼盈盈地施了一礼:“奴婢伺候过孙姑爷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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