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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1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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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加,对其余的人则不屑一词,以表现出自己强烈的倾向性和明显的亲疏有别。

老谭厅长这种在重大场合的脚色错位,使小仲厅长甚感为难,

而他对于政治的热衷和权势的迷恋又像是着了魔似的。在郑东看来,他患的似乎是和死去的任铭书先生一样的官场病。尽管他所器重的“哥儿们”出了一些事,比如说被关进监狱的邬历、被罢免了官职的侯逐权。还有一些群众私下场合所议论的一些人物,如跑到国外的宋玉卿小姐,依然神气活现承包了青少年教育出版社小招待所成为“爱少酒家”总经理的龙仕章先生等等。他却充耳不闻,以不变应万变,我行我素地吃饭、睡觉、拉屎、撒尿、上班、下班。

在看上去轰轰烈烈有声有色的白昼,继续在他那个宽大的厅长办公室内发号施令,不垂帘子亦听政。在党组会上他俨然以老爷子自居,对仲月清的发言加以评点,不时发表一些点拨性的却具一言九鼎样的言论。

白昼过后是黑夜,这是他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光。在台上时,权势所带来的良好感觉使他几乎没有多少心思可想,每晚都能那“呼噜、呼噜”毫无心理障碍地熟睡,用他老婆子的话说,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现在这惬意的熟睡却远远地向他告别了,他不得不吃安眠药,一觉醒来,眼望着空落落黑呼呼的天花板,看着窗外黎明前的暗淡白色,他感觉黑夜是那么长,那么长。他巴望着新的一天到来,巴望着太阳出来,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他那晶亮的脑壳上依然镀上一层近乎神圣的光芒。

夜晚,他那失去权力的孤独感,就像是失去群星相伴的一轮残月显得那么凄凉而无奈,有如丧失了丈夫的寡妇那样耿耿难眠,就像是丧妻的鳏夫那样盼望着新妇的温情那样饥渴难熬。他睁着双眼呆呆地盼望着黎明的到来,他内心时时感到难以名状的苦涩,权势的失落,心灵无所寄托。既无才气,如高洪同志那般去著书立说。在笔墨的肆意挥洒中体会人生的一份潇洒,他是潇洒不起来的,因为他冠冕堂皇惯了,哪里培养出半点真性情呢也无闲心去钓鱼、下棋,在静心静气中去获得一份安谧和宁静,他是宁静不起来,因为他在政治舞台上热闹惯了,众星拱月般的气势,使他有着帝王般的颐指气使,又安能安静得了呢更无灵气,去吟诗作画,

在诗画的自娱中去猎取一方艺术的净土,他是干净不起来的,因为他在浑水中趟出了水平,趟出了甜头。他惟有在政治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周旋,才能产生某种安身立命的敦实感。他不是感觉不到周围用可怜的目光看着他的拙劣表演,人们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闪烁出的是可怜、卑视、轻蔑等种种复杂的眼光。他变得敏感而多疑,清高而自负,这看上去是自尊,其实是极度的自卑。他自命是一个熟读中国历史书的业余史学家,一个谙熟历代帝王南面之术的政治家、思想家,又如何有闲心去留心政治以外的事呢而命运恰恰在他政治雄心最为炽烈,激情最为澎湃时把他抛出了政治轨道。他就有如一只无依无靠的小舟要去寻找一片喧闹的港湾了,

在那里他是不会寂寞,也不会孤单的。他的同志们会给予他最大的政治关怀和理解,一切由政治权势带来的经济利益也会失而复得。人们再次恭敬地在老远就向他点头微笑,谦卑地说上一句:

“谭厅长早,您老气色不错,看上去精神很好。”尽管这些话很无聊,

但是人们每天都要说上许许多多的无聊话,来填补无聊的生活,去满足某种无聊的虚荣。这份虚荣惟有在崔牛牛副厅长兼总经理掌管的天地里,才能以一手遮天的权威,说一不二的神采,为他空虚的政治生命注入一抹落日余晖般的亮色。

想到这里,他有点黯然神伤,过去是崔牛牛在他卵翼下茁壮成长,如今是他在崔牛牛的卵翼下乞求辉煌。人事沧桑有如白云苍狗,真是如此的捉摸不定。

天快要亮了,一缕霞光穿透窗帘,使屋内渐渐明亮了起来。他使劲地眨巴着略显浮肿的双眼,悄悄地起床,悄悄地挎上菜篮子,

去菜场买菜。此时他像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老头子去和菜农、小贩讨价还价,顺便再带上几根油条,几块烧饼,一小锅豆浆,踏着清晨的阳光回家。

老妻已经起来,他开始刷牙、洗脸,把腮帮子刮得铁青,看着镜子里的他,显得有点年轻了,青春焕发了,他感到了心态的平衡。

他把豆浆油条放在饭桌上,让小保姆端到老母亲的床前,让她起来吃早饭,并细心地观察老太太是否把床尿湿了。为她换上尿不湿,

他才开始悠然自得地进餐。

饭后,他等着听那辆黑色奥迪车的喇叭声,那是他十分熟悉的声音,然后夹着公文包找回当厅长的感觉。今天怎么了,直到9点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还未响起,他感到有点焦急了。因为今天8

点30分他要参加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崔牛牛副厅长、魏铭利主任及筹办发行集团的骨干们正在办公楼的四楼小会议室等待他的光临,去研究发行集团的筹备问题。他心情十分焦急,不时地抬起手腕看手表,今天来接他的车怎么还不来。他来到后阳台上,那是用铝合金封死的小厨房,不时地伸头张望他那辆黑亮如漆的奥迪车,却始终不见踪影。院子里静悄悄地停着一辆银灰色桑塔那,这显然不是接他的,可能是接弥勒佛王副厅长的。他怎么能坐桑塔纳去上班呢,他们又怎么敢派桑塔纳来接他呢他在心中暗暗地想,心中有点纳闷。于是频频伸出脑袋向下张望,令他遗憾的是那辆桑塔纳一直停在光天化日下,周身发出刺目的银灰色光芒。当他第五次伸出头去张望时,正好和桑塔纳的驾驶员邱大路目光对上了。

他笑着打招呼:“大路,你来接谁呀”

大路不慌不忙地回答:“接你呀。”

他的脸有点挂不住了,心中暗暗地咒骂起来,这办公室的彭主任,真他的势利眼,老子才下台几天连我的专车也换掉了。于是没好气地说:“祝力平呢”那是他的专车驾驶员,一个长得挺帅,善解人意,一笑两酒窝的小伙子,不像这邱大路呆头呆脑、傻呼呼的。

邱大路脸上毫无表情地说:“听说全国扫黄办的主任南风同志要来,办公室一时车子排不过来就把小祝调去给郑东用了,去了飞机场。”

他听了脸色立即灰了下来,原来每天接送他的奥迪20被郑东这小痞子拉了去。他强按住怒气,夹起公文包,“咚咚咚”地下了楼。

这邱大路怎么了,是傻了,还是开始狗眼看人低了,竟然老三老四地端坐在驾驶座上纹丝不动,不像祝力平早就恭候在车门边,

为他拉开车门,有时还要像是中央领导的驾驶员那样,极有风度地用手挡住车门上沿,免得磕碰了领导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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