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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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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铭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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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的胜利之日,正是汉奸商人梅凤高举家落难之时。梅凤高心中惟一寄托的希望是茅峰山血战的抗日英雄谭儒文功成归来,而谭儒文一去无消息,当年谭梅爱情结出的果实,按谭家的谱系已排至“冠”字辈,取名冠中。这谭冠中在梅府已经开始认字。

孩子聪明伶俐,梅凤高延聘名师精心调教,已读得四书、五经,

也对得“桃红”“柳绿”一类对子。惟从小未有父亲在身边,性格有点孤僻。

1945年秋,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消息传来,举国沸腾。溪城却一片混乱,中央接收大员来到之前,城里城外冒出了一批所谓“抗日先遣军”、“忠义救国军”,既有蒋、日、汪合流的杂牌部队,又有所谓游击队,纷纷抢着搞接收,其实是大发国难财。

这一年冬天,中央军团的“国军”第三方面军汤恩伯部开进溪城,设司令部于城中,县政府和法院也都成立,掀起了大捉汉奸的高潮。梅凤高与日人大盐喜见勾结,控制丝业,被列经济汉奸。他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寝食难安,惟盼儒文践约归来,救梅家于水火,对于这一点他是坚信儒文人品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儒文的归来只是时间问题。

当时,溪城市法院的首席马大检察官几乎是天天派员到梅府侦候,扬言要开拘票拘捕经济大汉奸梅凤高。梅凤高密嘱家人四处放风他已去了上海,又用重金买通法警,叫他们3天之后再来。

3天之后,他是随着国军55师中将师长谭儒文一起乘着谭师长的那辆别克牌小轿车,招招摇摇地回到梅府。后面紧跟着的是一辆老式奥斯汀轿车,坐着当年的独眼龙参谋长和谭师长副官。

但见那谭儒文将军,一身笔挺的中将军服,领章金星闪亮,美国造高统皮靴擦得乌黑呈亮,宽大的下巴刮得铁青。他由副官陪同,身后跟着4个马弁,一副衣锦还乡,威风凛凛的派头。这时的梅府也是红灯高悬,大红喜字高挂,只言是迎接贵婿归来。当年茅峰山血战,谭将军养伤期间已为梅府招为女婿,为避日本人耳目不便张扬,现今抗战胜利,补办婚礼。当晚梅府大摆筵席,一时溪城军政名流云集,汤司令亲自主婚。梅风高俨然已成抗日军人家属,以致于当年两次慷慨解囊襄助国军军费之事,在独眼龙参谋长醉眼朦胧的渲染下,在席间更是传为美谈,于是梅老先生俨然也成了曲线救国的“抗日商人”。

原来梅凤高在3天前,偷偷溜出梅园去了古都市,找到了当时驻军古都的谭师长。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夸大其词地哭诉马检察官那厮欲娶梅小姐为妾,因小姐拼死不从而挟私诬陷,便要以汉奸罪逮捕自己云云。这时但见谭师长豹眼圆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额头上的两伤疤通红发亮,显然是发怒了。当下谭师长立即整装带着他的亲信、当年茅峰山血战的患难弟兄独眼龙参谋长,匆匆登车,赶回溪城。先是去了恩师汤恩伯的司令部,晋见长官细说原委,请求完婚。后是去了军法处长毛森办公室,两人关门密谋了好一阵,便就不动声色地赶到了梅府与梅韵贞团聚。当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梅小姐一阵嘘唏倾诉别后离情,说得谭师长七尺男儿也鼻子酸酸的。当下7岁的谭冠中前来拜见父亲,两人看着虎头虎脑的儿子,又相视而笑。梅韵贞当晚写下了那首刻骨铭心的诗。

第二天下午,在溪城的汤恩伯第二方面军司令部,突然召开溪城各方头面人物会议。马首席检察官也接到通知,他穿上一身上等白色西装,开着他那辆刚刚用敲诈来的钱款购的45型美国最新款式“司蒂倍克”型兜风跑车,一阵风一样地招摇进了司令部。迎面碰到了军法处长毛森,毛森笑嘻嘻地眯缝着三角眼与他打招呼:

“马首席,西装革履,春风满面,开着兜风车想是发了大财。”

马首席笑吟吟地递上一支美国三五烟,并为毛处长点上火说:

“哪里,哪里,处长真会开玩笑,我只是和上海几个朋友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小钱。”

毛森吸着烟,用闪着一丝凶光的三角眼盯着马首席那张泛着油光的胖脸,“嘿,嘿”一声冷笑,说:“恐怕发的汉奸财吧”说完竟头也不回地顾自去了。这笑声暗藏杀机,笑得马首席毛骨悚然,满腹狐疑地走进会场。

会议内容全是官样文章,由毛处长布置地方治安,推行戒毒,

筹措军费,草草收场。正当大家三三两两走出会场时,毛森突然传令,市法院马首席留下来。老马心里一惊,只得留下来,如坐针毡般等候毛处长召见。

半小时后,毛的副官出来,命令两个卫兵押着马首席到了毛森办公室。毛森端坐在沙发里,面孔铁青,双目凝视着马首席足足有一分钟,阴冷的目光,像是两把利剑,把个马首席看得浑身发抖。

他头上冒着冷汗,小心翼翼地问:“处长,您召见兄弟有何吩咐”他笔挺挺地站着,双腿却身不由已地发抖。

这时毛森开口了,他开门见山地问:“老弟一直在溪城办汉奸案,想必其中油水一定不少吧”

“处长此话从何说起,兄弟一贯秉公执法,不敢稍有懈怠,玩忽职守,那借办案捞油水的事,兄弟是想都不敢想的。”说这话时他底气不足,还不时地偷偷观察毛森的脸色。

这一切当然没逃过毛森鹰犬一般的眼睛。毛森起身从沙发里站起来,随手从办公桌拿起一卷公文递给马首席。马首席看后脸色:惨白,不知所措,连称自己该死,请处长从宽发落。

原来在此之前,马首席将原溪城丝厂同业公会副会长、溪城丝业商行总经理钟兰和拘去,加以经济汉奸罪,收押讯办。这钟兰和与梅凤高是把兄弟,被溪城商界称为大盐喜见在溪城狼狈为奸的“溪城二狗”,梅凤高称为“金狗子”,钟兰和称为“银狗子”。后经钟的儿子多方设法,买通了马首席的关子,对马行贿金条若干,才得以释放。此事已有梅凤高通过谭儒文通告了毛森。毛森奉谭师长之托,密令特务将钟的儿子拘来,秘密审讯,弄清了实情后,才利用开会将马首席传到司令部。按照当时司令部所立的军法,马首席可以枪毙,所以一看所收礼品清单后,马首席急得双腿一软,竟跪了下来。

当下毛森像一头静候着食物入口的猛兽,看着战战兢兢吓得发抖的马首席,睁大眼睛盯着马首席说:“你可知道这梅先生是什么人吗”

马答:“兄弟不知。”

毛又说:“我告诉你,他是国军抗日英雄、55师中将师长谭儒文的岳父,也是谭师长的救命恩人。你胆子不小,竟然打梅小姐的主意,还想借机敲诈,敲梅先生的竹杠,这谭师长与汤司令的关系,

你难道不知道吗”

马首席这才如梦方醒,磕头如捣蒜般地说:“请毛处长饶命,代为疏通,兄弟愿将钟案所得全部上交司令部,并愿意亲赴梅府请罪,将新购司蒂倍克车做为婚礼献给谭师长夫妇。”毛森这才放了马首席。于是马首席受贿的重金转移到了毛森的手中,谭儒文师长和梅韵贞夫妇白得了一辆司蒂倍克小轿车。

梅凤高逃过一难。不久谭师长和梅韵贞带着儿子谭冠中风风光光地开着崭新的司蒂倍克去了古都市,梅韵贞成了谭师长官邸中的女主人。这官邸是党国专门拨款为国军师以上干部修建的,

座落在古都市新开的圆明园路上,那里宽阔的林荫道,平坦的柏油路,无疑是战后满目疮痍的古城中一抹最亮丽的风景。绿荫丛中矗立着一幢幢风格各异的小洋楼,像是绿海中的帆,这帆飘飘然然地带着这一家子在风平如镜的海面航行,直到内战的炮火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谭梅好梦才开头便收了尾。梅韵贞在这里一直住到1949年,古都市落入共产党之手后,被扫地出门,去了古都城南的贫民区。圆明园路一带的洋楼换了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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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儒文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抽出那粉红色的信笺,那是当年梅府的旧物,薛涛小笺,右下角有水印的一枝梅花,他所熟悉的蝇头小楷像是扑面的热浪向他心海滚滚而来,触动着他那早已心如古井般埋藏极深的思绪。这梦牵魂萦的思绪像梦魇一样伴随着他孤苦的后半生。当他把它忘却的时候,它却突然冒了出来,这就是还不尽的相思债呀。

此刻的谭儒文将军一会儿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屏气阅读,偶尔仿佛从宁静的深渊中发出绝望的叹息;一会儿又捧着信泪眼婆娑地来回走来走去,嘴里喃喃自语地说:“骂得好,骂得好,是我负了韵贞啊”他平静的心里仿佛被马蜂狠狠螯了一下,痛得那么厉害。他顾不得张丽姗在场,任老泪沿着岁月沧桑留下的沟沟坎坎纵横流淌,那是盛不满的辛酸泪的人生沟壑呀。他感到他所孜孜追求的一切,无非是一个埋葬自我的牢笼。他的眼泪滴在那粉红色的信笺上,泅开来,扩散开,泪透信笺犹如泪洒在一段痛苦的心路上。他倚着沙发,一只手按摩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拿着信笺捂着胸口,压抑着急剧的心跳。张丽姗小心地扶起他,给他倒了一杯浓浓的黄山太平猴魁,他慢慢地呷了一口,把信递给了张丽姗,

那浸满泪珠的信出现在她的眼底。

儒文先生左右:

屈指君去台岛已历四十八载春秋焉每思当年喁喁私语之夜,月朗气清之时,眷眷美意,款款深情,山盟海誓,言犹在耳。床闱密语,闺房雅韵,阵阵绕梁,袅袅如烟,恍如昨日。

遥想如今,先生与余天各一方,隔海相望。余在大陆,倍受煎熬,度日如年,形孑影吊,独守空房,对镜理妆,容颜枯槁,白发如草。真是苦盼君归君不归,情天恨海意难平焉

君处宝岛,高官厚禄,宝马香车,偏安一隅,金屋藏娇,美妾缠身,儿孙绕膝,有财有势,气焰熏天,真乃是乐不思蜀难归汉,锦瑟丝竹醉太子也。

愚昧如为妻者当属韵贞,情思随梦境而生,病躯欲跨海而去,

恋意当使昼长夜短,情深愈感岁煎日熬。然漫漫云天,行行雁阵,

云天相隔,沧海难填,雁去无声,帆过无影,使余常拥被而涕泪横流,登高则望眼欲穿。想来君心似铁,妾妒如狮。君无陈世美之意,而有陈世美之行;余无秦香莲之命,却比秦香莲更苦。香莲有包拯为之伸冤,韵贞惟以泪洗面。长啸问苍天,苍天无语,惟独自心酸而已。

家园离散,秋冬萦怀,骨肉分离,春夏苦盼。盼来夫君视贱妻如敝履,捧新欢似明珠。叹人世有道是知音难觅,琴瑟易分,弦断难续清韵杳,曲高和寡大音稀。叹人世原来是山盟空丘,海誓如水,月照空丘人如梦,水逐落花红似血。人生如梦,梦浮沧海而如月沉,梦附情天则如霞飞,月沉霞飞皆为空幻。可怜余痴心如旧,

柔肠悬大陆而日日寸断,情剑驱烦忧而耿耿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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