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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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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会回来吗”

他顿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我的泪珠差点就滚了下来,赶紧扭过头,用衣袖遮住。他好听的嗓音又漫漫响了起来:“玉陀,喝了这杯茶,权当给我践行。”

我擦擦眼角,有点儿抽噎:“不喝。”

他说:“这茶有延年益寿清心安神的作用,并且有些清甜味道,很难得的,你不尝一尝么”

我仍然赌气:“不喝。”

他想了想,说:“里面有你喜欢的清甜味儿。”

“不喝。”

“当真不喝”

我言辞坚决:“当真不喝。”

“那好罢。”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声道,“小姑娘,后会有期。”

我魂不守舍走回去,晚膳滴水未进,就寝前却突然咳嗽不止。我咳嗽得十分厉害,连脊背都弓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忽然胸腔一滞,呕出来一口鲜血。

阿寂大惊,十万火急从宫中传来太医诊脉。唐太医被人从被窝里光溜溜地拎出来,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连腰间的带子都没系好。他切完我的右手又切脉我的左手,最后忽然神情大变,自凳子上起身,跪了下来。

他抖抖索索地道:“公主公主似是中了慢性毒药。”

我的小院当天晚上十分热闹。先是其他太医鱼贯而入,后是苏启苏姿被通传驾到,再是父皇母后驾到。

我咳嗽得快要晕过去。几位太医擦着汗水轮番诊脉,又凑在一起讨论方案,最后在苏启苏姿一盏茶不下十遍的催促下,终于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双手伏在地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他们还没说话,苏启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其实也不用他们说话,行动就是最好的证词。按照我从小到大的经验,太医躬身站着说话的时候,一般都代表我的病症立等可好,无关紧要;而他们若是跪下来,手垂在身侧,脊背如蟾蜍那般斜向上弯,一般则代表我的病症需要假以时日,但仍能痊愈;而他们若是跪着,手伏在地上,头亦低下去,则代表我的病症有点严重,需要一个月乃至一个冬天的静养。

然而如今我却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能把额头低到这种程度,几乎是紧紧贴在了手背上。

“不知公主是如何中了慢性毒药,只是毒性虽烈,却仍能治好。然而这药将公主的咳疾复引了出来,且公主本就正气虚弱,只怕”

苏启冷声道:“往下说。”

“只怕日后冬天会更易外感风寒之邪,且将邪蕴于肺,壅阻肺气,气不布津”

苏启一个茶杯扔出去:“说重点”

太医哆嗦得像个筛子,几乎是字不成句地颤巍巍抖出最后一句:“公主,公主怕是难以活过二十岁”

我虽然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病怏怏,却未曾真正想过,我会在二十岁这样的年纪就死去。

我本来以为我的死亡该是还远。我常常想,一个人不能总是坏运气。有人先甜后苦,有人先苦后甜,命运该是像一根扁担,即便中间颠颠簸簸,也终有好坏抵消的一天。

我忍过一碗碗汤药,一根根针灸,一年又一年痛苦的冬天,不是为了太医口中的这个答案。

在别人的生命里,二十岁理应是攀上人生第一个顶点的年纪。父皇二十岁时,囚禁了自己的亲兄长,接过了象征皇权的苏国国印;苏启二十岁时,领兵出塞神出鬼没,朝堂之上睿智又锋芒,谈笑间便能指点出一个妙计锦囊。

我虽不是男儿,却至少也算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虽不指望在二十岁的年纪美名远播名满天下,却也希望至少能有自己的一块用武之地。

然而回顾我活过去的十几年,却好像都没有落下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我读过的书,学过的琴,练过的剑法,都还没有来得及卖弄给别人,就要离开我的亲人,这个世界。

被迫倒数生命的日子,着实有几分不甘心。

我不甘心,苏启也不甘心。他用了严酷手段封了所有知晓内情的宫女侍官的嘴,一边从民间延请名医,一边又对外宣称我是中了毒,需要调养,并下令彻查下毒事宜。

经此一事,我倒是顺便额外知晓了苏启的另一面。敢情他之前同我讲故事般教我的那些手段都称不上是手段,那只能算是把戏;而如今他在做的事才能算得上手段,折扇一收是真正的雷霆霹雳。

我身边的人,兽,禽鸟,乃至花草都被一一排查。我躺在床榻上嗅着寝殿中挥不去的药香气,对于苏启的询问,回应的是闭目假寐一声不吭。

其实并非猜不到,禾文离开时想要给我喝的茶,大概就是解药。

只是仍然想不通他为何要下毒,又是如何下的毒。而既然他给我下了毒,又为什么最后让我喝下那杯茶。

我想不明白,便也再懒得去想。反正来回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测,既然找不到当事人来验证答案,那所有的猜测也只能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我也不再过问进展情况。如果是好消息,只怕人人都争着邀功请赏,又何必是现在这幅模样。

再后来,我的寝殿中,所谓的名医来了一个又一个,又走了一个又一个,父皇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霾,苏启的脾气一天比一天糟糕,人人小心翼翼噤若寒蝉,就连窗台上那只一直欢快的黄鹂鸟都缩着脖子不敢再叫。

又过了一个月,我的中毒症状终于渐渐好转,咳嗽也慢慢减少。按照太医的说法,虽然二十岁时的结局难以避免,但若用药石与针灸压制,至少能保证我在这几年内能够过得稍稍舒坦。

于是接下来的半年,我都在所谓的药石与针灸压制中度过。一直到年底,有关苏姿大婚的各项事宜都准备妥当,我的病情也逐渐好转,据唐太医说,我的情况已基本稳定,药石和针灸都可以取消,若是以后偶尔再犯咳疾,只需用玉陀花即可。

这半年里我不得随意走动,闲极无聊便趴在床榻上看完了数本兵书,以及易经和易传。后两本占卜之书虽晦涩难懂,但里面反反复复透露出的顺其自然之理让我渐渐认了命。而且再后来苏启还安慰我,说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而我必定是个重于泰山的。我说这话我听着都惭愧,亏得你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得说出口。他把茶盏一放,肃着一张脸,难得甚是款款深情地看着我,同我说,我在他心中就是重于泰山。

我听了大是感动,于是想着这个世上,长寿有长寿的活法,短命也有短命的活法。假如从生命的长度来看,那我活得无疑很惨淡;但若从生命的宽度来看,也许我还可以趁着这三年,替苏国做点儿什么。

恰逢那时候苏国邻边的小国仗着有南朝背后撑腰,一改原先唯唯诺诺的态度,开始如一块难啃的骨头一样负隅顽抗。苏国投入的兵力如泥潭深陷,在边境死磕下去对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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