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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圆树墩子。
吴飞把包放到脚下,神色轻松,像是过来赴宴,左右看了一圈儿,突然问道:“你们晚饭吃的什么这么香”见我们怔住了,他又解释说,“我几天都没正儿八经吃东西了,如果有剩下的,能先让我填一填肚子吗”
齐主任微点了下头,林姐给他端来一碗稀饭,还有半盘子鸡肉,吴飞立刻两眼放光,一阵子狼吞虎咽,骨头都没吐,吃完了他又要了两碗米饭,“还有肉吗”
“没了”史队长恶声恶气。
“哦。”吴飞打着饱嗝,拍着肚子,看着史队长,语气很真诚,“哥们儿,还得谢谢你刚才那漂亮的一脚,把我胃胀气的毛病踢好了。”
史队长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我想要是有条地缝的话,他肯定钻进去了。
“你想怎么谈”齐主任直奔主题。
“五五分。”
齐主任翻了个白眼,“现在提这个,你不觉得有点早吗”
“先说好,免得到时你反悔。”
“行。”齐主任答应得很干脆。
“要反悔呢”
“吴飞,这不像你啊,你机灵劲儿跑哪去了”齐主任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是不是这些天,你太紧张脑子烧坏了”
“什么意思”
“我讲信义,不像你们吴家人,个个无情无义,信口雌黄。其次,”齐主任托着下巴,一字一顿,“我就是真反悔了,你又能怎么样”
吴飞低头考虑了一下,“好,我告诉你传国玉玺埋哪里了。”
他打开黑包,拿出几样东西,在树墩上挨个铺开,有几张破纸和那个封泥瓦片我先前看到过,另外是一幅皱巴巴的古画,我没见过。
“我以前老想从这图里找线索,其实不对,被误导了。”吴飞指着纸上的传国玉玺印文,“这是位高人故意弄下的迷局。”
“说得详细些。”齐主任很感兴趣。
“你们看,这是辍耕录中向巨源本的传国玉玺印文,和秦封泥上图案的最为一致,基本可以确定为真。如果不懂鸟虫文,乍一看像什么”
“跳舞”猴三瞅了半天。
这的确像舞蹈的动作,一群人扎着小辫,扭腰摆臀,伸胳膊扬腿,跳得很疯狂。
“八佾舞于庭”林姐脱口而出,接着又摇头否认了,“不对,那是礼乐之舞,哪能这么张扬呢像敦煌飞天似的。”
“你不是钻研了好多年了吗”吴飞问,带着点讥诮。
“这个图案我是见过,当时觉得就是早已失传的古文字,单纯的鸟虫体,和辍耕录中的另外几个版本对照着看的,没往深处想。”林姐不大好意思,她头上还缠着圈白纱布,但兴趣最终战胜了仇恨,她对吴飞蛮客气的。
“还有呢”
“不会是地图吧”小曹突然说。
我低头又看了一遍,说地图太牵强了,如果线是表示路或河流的话,那线都是一截一截的,像被人扯断了随意撒地上,分布得一点规律都没有。
“以前我想过这点,也不信,我在部队学习时,古今中外的地图看多了,从没见过这样的。可我发现一样东西。”吴飞看着我,“周寻,那个尿壶我打开了,两层铜的,中间还有空隙,里面夹着这幅画。”
吴飞站起来,缓缓展开古画,画的材质不是纸,而是绢布,非常轻柔,舒卷自如,虽已发黄,仍能清楚地辨认出来。那是幅工笔风景画,笔画细腻,山川河流,房屋小路,样样具备。
“我数了,这幅画上大大小小一共有二十二所房子,传国玉玺印文上一共有二十二颗鸟头,你们认为这单纯是巧合吗”
“这又说明什么”齐主任终于开口了。
“画里所标示出来的路、巷子、河流和印文中的曲线还是大体能对得上的。”
“你的意思是画家根据印文创作了幅作品”林姐问。
吴飞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们来这么久了,有没有注意这个村子的布局”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吴飞又接着说,“其实画家画的是清溪村。虽然房子不可能挺立几百年,都倒掉了,但一般新房子是在老房子原地基上建的。”
“哦”
“这画里只有一个人物。”吴飞指给我们看,画中间有一所指甲盖大小的亭子,里面还真有一个穿白衣的人,他背着手迎风而立,一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怆然姿态,“你们能看清他手里提着什么东西吗”
那委实太小了,恐怕只有借助放大镜才能看清楚。
“传国玉玺”
“对。”吴飞又把画的边角展开。画在尿壶里缠绕的时间太久了,边角老是卷着,上面有个长方形的印章,还有一行蝇头小字。
“我远祖”小曹激动了。
那几个字是“悼红轩主人曹雪芹于乾隆二十四年”。
“你绕来绕去,还是没说东西到底藏哪儿”齐主任不耐烦了。
“别着急,我还没绕完。”吴飞微微一笑,收起画,又抽出一张纸,上面是一段古文,写着摘自徐霞客游记:
有巨杉二株,爽立磴旁,大合三人抱,西一株为火伤其顶,乃建文君所手植也。
再折而西半里,为白云寺,则建文君所开山也。前后架阁两重,有泉一坎,在后阁前槛下,是为“跪勺泉”。下北通阁下石窍,不盈不涸,取者必俯而勺,故名曰跪,乃神龙所供建文君也。中通龙潭,时有金鲤出没云。
纸背面则是他自己用圆珠笔画的草图。
“徐霞客文中说的是贵州,其实用了曲笔,为尊者讳,我按照他的提示画了幅草图,发现和咱们这里也正好对应。”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霞客是明朝末年人,曹雪芹是清乾隆时期人,两人不可能事先商量过,但不约而同都特别描述到一个地方。”
“好了,你直奔主题吧。”
“徐霞客提到的流米洞的位置,大体上是曹雪芹画中那白衣人持玺站立的地方,也就是这个院子。”吴飞手指点着树墩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原本应该是文中说的大合三人抱的杉木,不知是怎么运过来的。”
“东西还在院子里”
“非常有可能,即使不是传国玉玺,也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物件。”
“你要说的就这些”史队长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地下的石室我们已经找到了,没有传国玉玺,里面只是建文帝的骨灰舍利。”
“发现了几间”
“一间啊。”史队长似乎也觉得不对劲了,一个激灵,“你是指”
“太粗心了,一定还有几间连着。”吴飞似乎猜出他要说什么,“你们没继续探下去”
“想呢。”史队长愤愤的,对吴飞怒目而视,“还不是你突然闯来打断了”
我还真没再下石室去的勇气,想到那些灰色黏糊糊的虫子尸体,我脚脖子就软,像有一条冰凉的蛇缠绕在上面。
“明天我再来”吴飞提议。
“不用,地下白天和夜里一样。”齐主任说。
“我自己下去”
“猴三”
猴三站在我旁边,听了猛一哆嗦,连连摆手,“我这几天劳累过度,头晕的毛病又犯了,别说掏墙了,走路都打晃,以前让一王八羔子敲了一凳子,有后遗症。”
齐主任瞥了猴三一眼,又转向史队长和小曹,两人都闷头不吭声。
空气似乎凝住了,我看到齐主任眉毛皱起来,马上就要大发雷霆。
“我去。”林姐打破沉默。
“你”齐主任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能行吗”
“我毕竟在考古队待过十几年,只要”她斜睨了吴飞一眼,“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