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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将我淹没。
很小的时候我很胆小,很爱哭。只要妈妈一不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我就大哭。爸爸在家的时候,只要我一哭,爸爸就会把我抱在怀里,而妈妈都会马上放下手边的事过来哄我。可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情况就不是这样了,常常无论我怎麽嘶声力竭地哭,妈妈也不会出现,我往往是哭到再也没力气哭下去了才独自抽泣着睡着。
有一次我又被独自留在房间里的时候,我又大哭。这一次才哭没多久,妈妈就冲进来,正当我看见妈妈破涕为笑的时候,她却给我狠狠的一巴掌。那一巴掌之用力让我直往床倒去,我被这意料之外的疼痛吓得哭得更大声,她却拿起枕头闷住我的头。
「还哭一天到晚只会哭怎麽不去死算了」
我从来没听过妈妈用这种凶狠的语气说话,吓得不断挣扎却只是徒劳无功。接着我听到一个男声说话了。
「欸,冷静点,别把小孩闷死了事情就大了。」那是一个常来家里的叔叔的声音。
「我受不了了不要阻止我」
他们好像又说了一些话,但是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听不清楚了。
最後不知怎的,闷住我的枕头被拿了开来。我不知道我被闷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突然之间能够顺畅呼吸的我本能地想要大口大口吸气,然而那压倒性的恐惧却抑制我整个人不敢动弹。
「该不会真的死了吧」叔叔说。
「死了就算了」妈妈的声音。
「那怎麽得了,死了就变成杀人命案了」
「反正这种年龄的小孩常常有猝死的。」妈妈冷哼一声。
「话不是这麽说,小孩也有可能是我的呀。」
「你的你小时後会这样哭整天、天天哭」
「好了好了,不要在小孩面前说这些了,没事就好了。」叔叔拉了妈妈想往房间门口走。
「说了又怎样他还那麽小又听不懂。」
最後他们终於离开了房间,我才敢大口喘气。
我再也不敢哭了。假如再哭的话,平常的妈妈说不定又会变成那个恐怖的妈妈。最後在我正要睡着的时候,模模糊糊间的意识只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做出任何会引来那个恐怖妈妈的举动了。
睡醒之後这段经历被彻底地封印在记忆深处,然而那濒临死亡的恐惧却清晰地烙印在心上。从那之後我不只再也不哭,只要是任何会引起注意的行为我都不敢做,永远只是被动顺从地大人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突然记起了那个童年的转捩点,那些从小到大累积起来的被压抑的情绪随着这段回忆跃上脑海,在我体内的每一寸地方汹涌翻腾,冲走我所有的理智。
学姐说得对,我应该要找个方法释放自己的情绪,可是太迟了。
我错过了那些能给自己找出口的时间点。
「秉、秉宪你怎麽会在家」衣衫不整的妈妈从房间里走进客厅,看到我在这吓了好大一跳。
「补习班临时停课。」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呃那我先走了。」一脸尴尬的叔叔连整理服装仪容都省了,丢下话落荒而逃。
我恨她们。
我再也无法压抑那些过去试图当作不存在的恨意。我恨小玲,我恨从小到大所有曾经欺负过我、嘲笑过我的人。
我恨这个站在我眼前,曾经想要杀死我的妈妈。愤怒和怨恨控制着我的全身,我僵硬地朝她走过去。
「秉宪」她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反正这种年龄的小孩常常有猝死的。」我说。
「什麽」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说了又怎样他还那麽小又听不懂。」我继续说。
她的表情先是疑惑,然後转为惊讶,最後变成恐惧。
「秉宪」
「还哭,一天到晚只会哭,怎麽不去死算了。」我像背台词似的说着。
「秉宪,我」她好像还想说什麽,可是说不出口。
她被我用雙手掐住脖子了。她拼命挣扎,打翻了旁边的许多东西。
「我受不了了,不要阻止我。」此时我已经分不出我念的究竟是她当年讲过的话,还是我现在想说的话。
她作了各式努力,试图推开我或是攻击我,想逃出我的箝制,但是终究不敌我在体力上的优势,就像当年的我没有反抗的能力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结果,当年我活了下来,而现在她在我手中死去。
她死透了之後,我整个人也脱力地坐倒在地上。
「死了就算了。」
我像敬业的演员,落幕前说完最後一句台词。
二、蜕变8
更新时间201263 1:44:21字数:2061
蔺雨璇。
我叫蔺雨璇。
我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因为已经很久没听到人叫我了。
每天,我要重复我想记住的东西;每天,我要和自己对话;每天,我要数日子。假使有朝一日,人类社会还能恢复的话我要记住这些身为人类时的语言。
这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
学弟李秉宪死了之後没多久,这世界变得令人认不出原本的面貌。
以前的日子是什麽模样,我甚至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回想起来。
饼馅杀了他的母亲之後,在他母亲的屍体旁边变成了一个灰褐色的蛹。他没有再看这世界一眼就在蛹中静静的死去。
至於在他死後,这世界是怎麽变得如此混乱的,我已经想不太起来了。
或许人类社会也正在一个巨大的蛹中蜕变
现在的我正用最後仅存的一点力气和意志撑着走到溪水边。
我需要水。
「别喝那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人在讲话,天知道我已经有多久没听过人讲话了
我既吃惊又警戒地转过头去望向声音的主人。
一个衣着褴褛的高瘦男人站在那儿,彷佛他一开始就已经伫立在那里似的。
他的脸颊已经削瘦到凹陷下去,显得颧骨高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