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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0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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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曲曲的迟字巧妙地形成了圆月和麒麟的角。迟字已刺,说好的一辈子,在哪里既然一辈子已辜负,这个刺青,留之何用

腰际,最是柔软。

行刑官的手抖了一抖,终究放下:“何苦不如选这毒酒,牙一咬,脚一蹬,就过去了。”

宇长缨笑了,目光决绝,眉心一点灰白,拿起匕首,对着腰际一点一点削了进去。痛,痛入心扉,但是融入无边的恨意与悔意,腰上的那痛就变得如此轻微,远不如心口的煎熬。匕首斩金截玉,一下一下,顺着过往的痕迹划下去,鲜血直流,流过腰,流下去,滴落在床上,染红一片。

静默无声。

宇长缨勾起嘴唇,原来,是这种滋味,不如想象中疼,更不如昨天他决然离去时那么痛。匕首太锋利,疼痛太短,削出的皮浸染了所有的鲜血,宇长缨托在掌心,放入盘中,仰看行刑官:“请还给他,亲手,交给他”鲜血淋淋,血肉,模糊。

行刑官长叹一声面露不忍:“好你可以,去了”

而后掩面,转身。

初一,迟衡坐在院子中,不许一个人打扰,将欢欢喜喜的拜年都关在了门外,听着隔壁府里孩童脆生生的笑声,欢乐声,这里冷冷清清。傍晚时分阴沉沉的天际下起雨雪来,雨雪霏霏,彻骨的寒。

岑破荆泥水溅了一长裳进来,把一个木盒推过去:“他留下的。”

迟衡看了半晌:“他亲手割下来的”

“是别人也不敢下那个手”

迟衡合上,慢慢地说:“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烧了吧和他的身体一起烧了。下辈子投胎别少了一块,不好看。”

岑破荆目光复杂。

两人看着门外淅淅的雨雪化作了一根一根冰柱,冷得彻骨,不一会儿手和脚就冻冰了,跟哪冰柱一样,火炉里一点儿火星也没有。好一会儿,岑破荆站起来,打火,烧柴,一忙也不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烧起了一点点火星。

迟衡看着岑破荆:“他死了”

岑破荆回头:“对,割下刺青后就喝药了,鸩酒,没受多少罪。”

“很好”

岑破荆叹了一口气:“是,其实其实他死一百次都死有余辜。你可能不知道,好多个将领都联名要你杀死他,被纪副使压下来了,咱们在安州死的人太多了当然,也是怕你重新宠幸他留下祸害。迟衡,你后悔吗”

“他必须死。”

“不管他该死不该死。你不下令他还能留条小命,迟衡,你后悔,亲手杀了他吗”

迟衡摇头。

迟衡没法后悔,以祭奠其他的死者,平息他人的愤怒,这个人,必须死。而且,每当心稍微柔软一下时,立刻有更多的愤恨将柔软消得一干二净。他对这个人的爱意,被越来越多的恨覆盖了,稀释了,最后,荡然无存。

不,并非一丁点儿都没有。

当那人在肩头痛哭时,迟衡想,假如没有那么多从前该多好,假如可以重头来过该多好,偏偏,不可能。

就在这时,行刑官进来了,满脸肃穆沉痛,谨慎地问:“将军,岑将军,请问是土葬还是火葬”

迟衡僵了一下。

岑破荆把盒子递出去:“火葬,连同这个一起烧了。”

行刑官接过来,再看看两个将军,轻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退下了。岑破荆挑着柴火越架越旺,直到火苗往上窜,喃喃说:“要有个烤肉就好了迟衡,你说”

回头,迟衡覆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次日大清早,岑破荆拎着一个陶瓷罐进来,望着脸色如死灰的的迟衡说:“这是他的骨灰,你看埋哪里,不知道你有什么讲究”

迟衡猛退一步脸色苍白。

迟衡废寝忘食地忙了好几天,没有一刻停下来,常常要黎明才睡下,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又起来,继续忙得昏天暗地,谁劝也没有用,他就像那陀罗一样不需要鞭打却不停歇地转动着。

他的气色不好。

他吃不下饭,一吃就翻江倒海地呕吐,吃什么吐什么。

只是郎中给的药房。

头七那天他浑浑噩噩要醒醒不来,梦里,见宇长缨一袭丽色长裳坐在蔷薇花下,挑起了长眉,目光凝情。二人相望良久,宇长缨笑道:“将军,别来无恙将军,杀了长缨,你释怀了吗”

迟衡注目:“你是来索魂的吗”

宇长缨低笑数声,蔷薇花落了一地,合着他叹息的声音:“我啊,下不了手,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幽幽的舍不得融化在太息中。

迟衡蓦然惊醒。

惊醒后,见到的是岑破荆和容越担心的脸:“迟衡,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

迟衡望向岑破荆:“长缨的墓在哪里”

岑破荆一怔:“在”

岑破荆以为迟衡会痛苦很长时间,或者至少会压抑暴怒上很长时间,就像他从前一样。但这一次迟衡痛苦的时间并不长,迟衡很快就投入了繁忙的攻击中,把过往全部埋了,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

岑破荆想:情深,情淡,不是一杆秤。

数年后,岑破荆和迟衡促膝而谈。

彼时天下已归迟姓,入夜,岑破荆侧头,无意中看见宫中的位居高地的平心殿前,那像狮子又像麒麟的石雕仰头嘶吼,口里恰似含着那圆月,活灵活现,这熟悉的一幕顿时勾起了无边往事一晃,几年都过去了。他回看,只见迟衡也在怔怔地看着那一幕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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