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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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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急败坏的空军少尉将那青年的手掌砍了下来,将还连皮带血的手掌捏在手里,高举过头顶。失去一只手掌的军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而一个身处监狱的年轻人高举着手中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如同高举火把的普罗米修斯。

所有的门都被打开了,自由距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这家伙的天性是猎鹰、是野马、是连酷寒冬天都封冻不住的河水,他以为别人也和自己一样,却没料想会得来这样的反应没人响应他的号召,没有一个犯人响应他的号召。即使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形势,那些犯人仍然只是木着一张脸彼此对视,宁肯禁足在那一方狭小阴暗的空间里,也没人愿意跨出牢门。

狼川微微一怔,随即慢慢环顾四周这千人一面的呆滞反应像鹰一样啄食起了他的内脏,比起愤怒,此刻的他更深感沮丧。

“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可以为他们争取些什么,想想你们又是怎么苟延残喘,毫无作为为什么宁可选择等死,也不选择抗争呢为什么自由近在眼前,你们却偏偏选择视而不见”断手处流下的血液沾上了他的眉梢,一张俊俏脸庞也因此显得十分狰狞。这个年轻人甚至暂时忘却了自己命在旦夕的情人,只是高举着断掌大喊:“自由”

“别理这些人,他们没有灵魂,他们已经没救了”酋长完全无法理解狼川这疯子般大开大阖的情绪变化,他本以为只要打听出霍兰奚的踪迹,这家伙就该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伸手去拽他,催促道,“快走吧,霍兰奚还在等你。再迟些也许就来不及了”

“不你不明白不明白”狠狠推开酋长拉扯自己的那只手,狼川突然在原地发了狂似的打转。他一会儿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发出婴儿出世时才有的响亮哭声;一会儿又像个乞者一样弓着背脊摆出一副索求的姿态,敲打着一扇扇已经打开了的牢门。面向那些面容惨白、神情麻木的犯人,这个年轻人举止疯癫,痛哭告求,“我请求你们,请求你们勇敢地迈出一步只要迈出一步,你们就证明了他们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你们就证明了这是一个值得他们为之流血奋斗的世界”

一声声拖着长长尾音的“ease”,他是如此悲恸欲绝,如此悲恸于根本无人理解他的悲恸。

可囚犯们仍然踯躅不前,一个还算年轻的女性犯人终于絮叨叨地给了回答:“出去之后我们靠什么过活呢虽然那些蜂党士兵常常往我们脸上吐唾沫,还常常用那牛皮靴的后跟碾踩我的乳房与阴阜,可挨打挨骂不算什么,吞咽唾沫也总好过饿死我觉得这儿挺好,我在这儿至少能吃饱”

他一直以为自己即便算不上英雄也算不曾虚度光阴,然而这一刻,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他只是小丑。不止是自己,连着霍兰奚、武烈、夏格尔他们都是。他们孤绝地站在舞台中央,付出生命,流尽鲜血,到头来只是为这样一群人上演了一出笑话。就是这样一群人,心智未失,手脚健全,却可以为了蝇头小利就判处一个英雄死刑,可以对咫尺之遥的自由望而却步。

“当初入狱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这些人只是行尸走肉,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狭小的地方”与犯人们的僵持在酋长看来毫无意义,又催促起来,“别磨蹭了霍兰奚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恍如惊醒般转身就走,但没走出几步,狼川再次折了回来。眼泪噙在眼眶里,他挥动着那只切断了的手掌,以发自肺腑的音量连声大喊:“自由自由自由”

依然没人响应他的号召。

不再喊出在这些犯人听来只是陈词滥调的口号,狼川感到精疲力尽,同时也失望透顶。他扔掉手中的断掌,转身而去的背影看来十分落寞。

直到所有的闯入者都跑没了影,一个囚犯才试探着是否可以迈出囚室。也不知是否真的是受影响于刚才那个悲怆欲绝的年轻人,他极其小心地迈动脚步,一次次刚迈出一步又缩回来,活像赤手探试沸水的温度。从脚下到牢门这区区两三米的距离,他将它走得如同光年般漫长。

可到底还是鼓足勇气地走了出去。

这家伙有些年纪了,因为年龄关系他不适合被用作“濒死之绿”的实验者,监狱里的时光简单单调日复一日,所以他自己都忘记了被关在这个地方多久了。踏出囚室的那个瞬间,他感到似乎有圣光自白花花的天花板泻落,温柔如同母亲的手。

亲情的张力,爱情的纽绊,这个男人从未想过,只是踏出了一道牢门,一切都会天翻地覆般不同。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些早已深埋尘嚣的过往时光,想起了牙牙学语的女儿与苍苍白发的母亲,想起了生了苔的船舷与常年带着鱼腥味儿的夹克,想起了山路两旁那如美人红唇般不遗余力妖娆的锦带花

旧日的风景褪去了所有苦难的阴霾,只遂心留下浓荫蔽日,风景如画。他也想起了他曾握住了一个美丽女人的手,答应要与她一同赴死。

“是甜的甜的”他仰起头,贪婪地张大嘴巴,大口呼吸,“这自由的味道甜丝丝的我以前竟没发现”他深情凝视着那道根本不存在的圣光,久违的泪水渐渐浮起于眼眶。

一个人的大胆举动很快影响了另一个,又一个犯人走出了囚室。

“你们滚回去”芬布尔监狱里的卫队士兵大多在和戈多党人的对峙中受了伤,他们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子,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勒令这些犯人退回自己的牢房。

同样的面色蜡黄,同样的削瘦不堪,这个囚犯同样没有听从卫队士兵的呵斥,他往前走了一步,嘴里喃喃说着:自由

一个。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的犯人走出了囚室,嘴里念叨着:自由

“滚滚回去”卫队士兵们本想拔枪恐吓这些犯人退回去,但他们很快发现,有一种情感凌驾于人类所有情感之上,它可能短暂地陷入蛰眠,可能被长久地忽视遗忘,但当它一旦被激发唤醒,就再不可能阻挡。

整个罗帝斯特回响着凄厉骇人的防空警报声,陆战防暴机甲的出动瞬间扭转了战局。平民与戈多党人来不及逃生,甚至卫队士兵都无可幸免。绞肉机似的钢铁怪兽在街道上层层推进,所经之处无人生还。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一片,罗帝斯特成了人间地狱,随处可见肢离首断的尸体,血浆与一些身体器官被抛溅得足有十米之高。

顿河广场的元首石像群犹然屹立,底座尽被鲜血染红,连着那一张张刚毅威严的脸孔也泼上了红漆。他们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子民遭受涂炭之苦,似也目露哀伤。

议会长老在几个卫队士兵的拼死保护下暂时抵达了安全的地方,三个庞眉皓发的老人亲眼目睹了一个母亲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尖叫着奔逃,转眼就被巨大的防暴机甲绞成了碎片。

一片染着血的花呢布料孤零零落在地上,一家三口早已尸骨无存。老人们不忍卒看地闭起眼睛,连连摇头叹气。

“你是谁”一个卫队士兵发现了闯入者,刚喊出一声就被对方打倒了。

闯入者的动作既快又狠,一会儿工夫便解决了所有守卫的蜂党青年,来到了议会长老们的面前。

“你是戈多党人吗”议会长老发现闯入者竟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老人,掩在帽檐里的脸孔饱经岁月风霜,一双坚毅深长的灰蓝色眼睛让他们觉得似曾相识。“你们一次次袭击罗帝斯特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如此惨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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