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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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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面前可从来都是倍加小心的,所以在外祖母家,两个小孩子如鱼得水,一下子跑上楼,一下子跑下楼,没一刻消停,张原让武陵和两个婢女带履纯、履洁去后园看白骡去,这样才能与母亲好好说会话,等小兄弟二人的新鲜劲过去后自然就不会这么闹了

长方形的天井边,两盆黄棠棣、两盆白荼蘼,枝繁叶茂,花开甚美,辰时的阳光斜照,花香淡淡,天井小院有一种春光幽艳,张母吕氏和女儿张若曦、儿子张原就在南楼廊下说话,一张乌木小几,摆放着三个青瓷茶盏,还有枣泥糕、千层饼

张若曦当然不会说小叔陆养芳的事,免得母亲担心,只说要在山阴待到母亲五十寿诞后再回青浦,张母吕氏大喜,说道:“六、七月间你父也要回山阴,到时一家人便可团聚了。”听说若曦方才见过了商氏女郎,忙问若曦如何看那商氏女郎

张若曦瞅着站在一边的弟弟张原,笑道:“真不知小原哪辈子修得的福气,那商氏小姐简直是天仙。”

张母吕氏喜道:“商小姐的确貌美,性情也好,知书达礼,美中不足就是脚有点大,没裹足的”看了儿子一眼,又道:“不过张原说就喜欢不裹足的,这可真是缘分。”

张原笑道:“谁曾见天仙要裹足”

张若曦道:“我也不喜欢裹足,以前母亲为我裹足,我痛得直哭,还埋怨母亲呢。”

张母吕氏叹息道:“为娘又何忍心,只是当日若不给你裹足,你难嫁到好人家,你那婆婆柳氏本就嫌咱们家贫妆奁不丰厚,你若再是一双大脚,定要受她白眼。”

张若曦抚摸着母亲的手道:“女儿现在也做母亲了,才知道母亲当年的苦心,所幸履纯、履洁都是男儿,不然的话我也为难。”

张原道:“姐姐即便以后生了女儿,也千万别给她裹足,到时我来给小外甥女撑腰,坚决不缠足。”

张若曦笑道:“那好,那我就把女儿嫁给你儿子。”

张原愕然,母亲吕氏大笑。

武陵在楼下唤道:“少爷,西张的三少爷来了。”

张原便对姐姐张若曦道:“姐姐,我先出去一会,有些事你代我向母亲禀明。”说罢,便走过天井,来到前院,就见三兄张萼穿着簇新的湖罗绸衫,手里摇着紫檀折扇,也不就座,在厅中走来走去,一见到他出来,忙道:“介子,你可回来了,我从杭州请来的三名眼镜匠人五日前就到了,你赶紧去见见他们。”张萼性急,做什么事都想一蹴而就。

张原道:“好,等下就去见,族叔祖在北院吗”

张萼道:“大父在编一本韵书,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出门。”

张原道:“我有些事要向族叔祖禀报,三兄陪我去吧。”

张萼问:“什么事,别害我挨骂”

张原便说了姚复之弟姚信雇佣杭州打行青手想伤害他的事,张萼一听就怒了:“打蛇不死要被反噬啊,这回绝不能饶他姚家。”

张萼与张原一道去北院书房见张汝霖,张汝霖从故纸堆中抬起白发苍苍的脑袋,听张原说了杭州打行青手的事,先是皱眉道:“姚复是想将你打伤,让你应不得府试。”随即笑道:“那钟太监倒真是对你好,肯这般助你。”起身踱步道:“经此一事也好,看那绍兴知府徐时进还如何包庇那姚复。”

张萼奇道:“介子,那个姓穆的堕民武艺有那么高强吗”

张原点头道:“穆敬岩武艺高强,不过那日还有石柱土司的几个土兵相助。”便又将遇到马千乘之妻秦良玉之事向族叔祖禀明,要得到家族的支持,这些事都不能瞒着张汝霖,当然,他与钟太监密谈的那些事是不会说的

张汝霖也是大奇:“还有这样的事,这倒是结了一次善缘,土人难惹,但有恩必报,很好。”

张原道:“族孙在青浦还惹了一件事,把我姐夫的弟弟陆养芳告到县牢去了”

张汝霖失笑,忙问:“怎么回事”

张原便将水仙庙文会直至陆养芳派人想要诱劫穆真真之事说了,又将陆氏奴仆陈明叛逃到松江董氏的事也说了,张汝霖即道:“陆兆珅若想与董玄宰争执,只怕还要受挫折,陆养芳的事你也不必在意,是他无礼在先”

张萼插嘴道:“依我说要先揍那陆养芳一顿。”看了一眼大父的脸色,赶紧闭嘴。

张汝霖叮嘱张原专心备考府试,那知府徐时进对张原想必是颇为不满的,那就更要以无可挑剔的制艺让徐时进无话可说,谅徐时进也不敢刻意打压。

又说了一会话,张原告辞,和张萼一起出北院,正遇婢女莲夏捧着一个细花小瓶,瓶里插着杨柳枝,张萼拦住道:“莲夏,你捧个杨柳瓶做什么,难不成想扮观音”

莲夏有些畏怯道:“三公子,是大老爷吩咐婢子折柳枝插瓶的。”又向张原褔了一福道:“介子少爷回来了。”

张萼道:“介子想看看你身上的宝物还光芒耀眼否”

婢女莲夏满面通红,捧着柳枝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张原一扯张萼的小臂:“走走,看眼镜匠去。”

张萼哈哈大笑,与张原经侧巷出了状元第,一边走一边问:“介子,你真没揍那陆养芳,董祖常你都揣了一脚”

张原道:“看在我姐夫的面子上,薄惩了两下。”

张萼道:“留什么情面啊,就要狠狠打,要像打那些杭州青手一般。”

张原岔开话题问:“三兄,你与祁虎子的堂姐订亲了没有”

张萼道:“已下过小聘。”

张原笑道:“恭喜三兄。”

张萼翻白眼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乱了辈份,你是得意了。”

张原笑道:“弟哪敢。”

那三个眼镜匠住在状元第附近一栋民宅中,是张萼花了二十两银子赁下的,三个眼镜匠拖家带口总共十几口人都来了,看来是打算在绍兴安家,前院大厅就当作眼镜作坊了,坊台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玻璃块,三个工匠正用器具打磨这些水玻璃,这三人都是杭州知名的眼镜工匠,一个擅长制作焚香镜,焚香镜就是凸透镜,可借日光点燃香火;一个擅长制作昏眼镜,就是老花眼镜;还有一个能制作近视镜,张萼把三种手艺的制镜匠人各请了一个来,这三人都还比较年轻,没超过三十岁

张原先不说话,静静地看这三个匠人磨制镜片,又看了几件制成的焚香镜和近视镜,焚香镜先不说,仅就这近视镜来说,与张萼从澳门买得后来送给他的那副水晶眼镜相比明显逊色,倒不是手艺差,而是制镜所用的玻璃质地有些混浊,算不得全透明,这样制成的近视镜,戴着总是灰蒙蒙的,这样的近视镜也只能是聊胜于无

院子一角有间耳房,那就是制作玻璃的场所,张原进去看了,匠人用朱砂、石英和石灰石混杂来制作玻璃,朱砂就是汞,但含有杂质,这年头也很难提炼纯净的水银,水银不纯净,制作出的玻璃自然也不纯净,这样的玻璃是没法作望远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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