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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井中头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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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皇宫已是在半个时辰以后,那个侍卫带她穿过御花园,来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毕竟偏僻的地方。

这里已被禁卫军层层封锁,可以清楚看得到在圈内的正中心有一口水井。

战北烈身穿禁卫军统领服,背上披着云锦披风,双眼紧盯那口水井,神情肃穆,似乎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战北烈转身。

“你来了。”

“恩。”江九思颔首,顺着他的方向看着水井,“发现了什么”

战北烈手一抬,指着站在老远的一个瑟缩着脑袋的身影,是个小太监。

“是那个叫小钱子的小太监找到了我,说他早上来这里打水,发现了些异常”

江九思斜看他,等待他下半句话。

“他说他隐约看到了漂浮在水面的黑发。”

“头发”

“恩,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已将消息封锁,且已派了手下下井搜寻,只等你来了。”

“你手下下去多长时间了”

“半刻不到。”

江九思点头,“再等等吧。”

半晌,水井旁的绳子动了动。

“有发现了”旁边有侍卫惊呼,连忙将绳子往上拉。

很快,一个全身浸湿的侍卫便被人拉了上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麻布袋子,的确有几缕发丝从布袋口中露了出来,一看那大致形状,江九思已猜测出那是什么。

“放在地上就好。”她走来,戴上早已准备好的布手套,这是之前专门让尧风找人做的,虽没有前世那些专用手套好用,可是她也不嫌,用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麻布袋子一放在地上,就直冒着一股腐臭之气。

哎,想来那口井也是废了。

江九思蹙眉,正在她想伸手挑开布袋时,一道笑声传来。

远处,站着一华袍蓝衣男子,腰间一颗硕大的玉珠晃着人眼。男子满脸带笑,而他眸中的阴郁之色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看到那个人的一瞬,江九思眉心一跳,怎么这个时候遇到了他。

三皇子,楚凛。

三皇子手摇玉骨扇,身着云锻锦袍,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他看向江九思时,眸中浮起了一丝玩味笑意。

一众禁卫军见到来人,立即俯身道。

“见过三皇子。”

战北烈一见他,也只是皱皱眉,并没有开口说什么或者是和他的手下一样的行礼。

这不禁让江九思挑起绣眉,看来这三皇子与战北烈两人也不怎么对盘啊。

三皇子并没有因战北烈的傲慢姿态而气恼。反而依旧是带着笑意看向众人。

“哟战统领,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干什么让本皇子来瞧瞧。”

说着他一脚踢开跪了一地的禁卫军,丝毫不给战北烈面子,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布袋,十分嫌弃的皱着鼻子。

“这劳什子的是什么破玩意儿,这么臭”说完,他的身体还十分配合的往后靠了靠。

“战统领啊,我说这玩意儿就赶紧扔了吧,别把这皇宫都给污浊了才是。”

看着他一副天皇老子都不怕的模样,江九思眸子闪过一抹鄙夷之色。

这南越皇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怎么他的儿子就这副德行。

丝毫不理睬这个在耳边呱呱乱叫的人,她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儿。

只见她戴着布手套的手扯开那麻布袋子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声穿破耳膜的叫喊声惊起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赶紧给本皇子拿走拿走”

真是叔不忍婶子更不能忍

“闭嘴”

女子这厉声一呵比方才三皇子的叫喊声还要大,立即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战北烈。

男子看着江九思十分有震慑力的双眸,还有她满脸不似强装的怒容,唇角似扬起了一抹弧度,淡淡的。顷刻便消失不见。

三皇子颤抖着手指着这个竟然敢吼他的人,“你你你”

战北烈当即站出来挡住江九思身前,一脸冷漠的看着三皇子,眸中冷意只逼三皇子倒退数步。

江九思却懒得理这个烦人的三皇子,聒噪的很,还扰人心情。

刺啦一声,麻布袋子全部被她拉开。

这才将这头颅打捞上来半会儿功夫,周围已飞来了绿头苍蝇,嗡嗡乱叫。

而那麻布袋子中,正装着一个人的头颅,面部皮肤泛白,白中透着绿,而那两个眼眶,却是深凹下去,眼球早已不见,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

在那眼眶中,竟有几只水蛭和白蛆十分恶心的伸缩自己的身躯,像还在腐蚀那头颅中残余的血肉。

除了眼眶,其鼻孔,耳朵各处,都流下了冒着恶臭的污浊血水。

江九思像捧着珍宝般将那个头颅拿起来看了又看,又掰开那头颅的口,眯眼仔细看了看里面。

似是明白了什么,她点头。

“嗯,这头颅是属于一名女性,眼球,舌头,死前已都被割了下来,看其表面泛白程度与尸僵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在三日之前。”

她将头颅翻转,露出切口那一面,三日左右过去,这头颅被泥沙浸泡时间已是不短,那切口里面已粘满了黑泥和水中生物。

她皱眉。“要想查出凶手用的什么凶器,我还要将这头颅加工一下。”

语罢,她抬眸,看着早已目瞪口呆的众人。

一个站在江九思旁边的禁卫军侍卫,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

“你这小子还真有本事,这些东西打哪儿学来的统领只说你会医术,想不到验尸也这么厉害”

说话的这个侍卫正是之前去青天司寻她的那个。

江九思挑眉,微微一笑并不置可否。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向那个下井的侍卫。

“奥对了,除了这个麻布袋子以外,井中还有什么或者是你没有发现的东西。”

被点名的侍卫皱眉细细想了想,“属下下去已有半刻,也只发现了这个麻布袋子。”

听罢,江九思小脸上露出了然神情,看来另外的四肢还在其他的地方。

她收拾起那个头颅,对着战北烈道。“借用你们禁卫军的处所用用。”

“你要干甚”

“煮骨。”

找到头颅并不代表什么,这颗头颅可能是死者的,同样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的,特别是在皇家后宫这等地方,一定要小心谨慎。

且之前找到的尸骨已完全碎了,想看看这头颅是否和那些碎骨符合,也只有煮骨此法了。

还不及战北烈回应,方才被江九思验尸吓得呆滞良久的三皇子跳了出来

“荒谬既然查出了这个头颅,就应该上交,岂能有你这个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小丫小子给随意拿走”

江九思眸色一凝,她捕捉到了三皇子话中的错漏。

他是想说小丫头吗

看来这个三皇子还真的想起来了她,之前两人只是在莲花村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他既然知道她是女儿身,怎么不去揭发,还帮着她掩饰

她江九思当然不觉得自己是个人见人爱帅哥见就朝她赖的那种尤物。

她慢慢靠近三皇子,目光如炬直视他。然后俯身到他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三皇子,我此时可是作为青天司的人来查案,是奉了皇上圣谕,我劝你,凡事有个度,可别让陛下觉得你是有意阻拦我们查案进程,天子一怒,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受得的。”

说完,她嘴角还弯起了一道十足嘲讽的弧度。

三皇子脸上神情跟着江九思的一字一句开始变幻,直到她说完最后那句,很明显是在威胁他,三皇子的眼中瞬间充斥了怒气。

他咬牙切齿道。

“你就不怕我将你是女子的身份告发出去”

江九思似听到了一个笑话般。

“随你便。”

三皇子收起方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冷冷笑道。

“女人啊,还是笨点儿好,不然,过慧易夭”

是吗过慧易夭这个词她似乎在某人那里听过,不过这又怎样呢已是重活了道的人还怕死吗

她不再理会三皇子,拍拍双手朝着战北烈而去,看着他眼中的担心神情,江九思回以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战北烈知道她无事,颔首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请便。”

这逐客令下的直让三皇子快憋不住心中熊熊怒火。

他看了看江九思与战北烈两人之间站立的距离,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冷笑,眼中还带着一些暧昧不明的意味。

“战统领如今也是二十有一了吧,原本以为你心怀大业,可现在嘛”三皇子诡谲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战统领有如此癖好,哈哈哈走”

这话说得隐晦,可谁都能听得出来三皇子是说战北烈有龙阳之好。

江九思满头黑线,要是平时被人指着说她和谁谁谁有猫腻倒是没有什么,只是现在,她活脱脱穿着一身男装啊

果不其然,听到三皇子最后那番话的众人都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她与战北烈。

能解释啥说她本是女儿身吗无法,她只有嘴角抽抽看着另一位正主。

出乎江九思意外的是,战北烈的神情淡淡,她以为他会暴怒或者是什么,可惜完全没有,他依旧那样站着,没有丝毫反应。

战北烈感觉到了身旁江九思投来的目光,只是冷冷道。

“无事。”

语罢,他的双眸眯起,转头,眼神扫射不远处

“谁”

只见,那是一个凉亭,凉亭边上有一株花开的正茂的牡丹。而牡丹后,是一座假山。

在战北烈声音吼出的那一刻,已经有人快速跑了过去。

三两下从假山里捉出来一个素衣宫女。

待看到那宫女样貌时,江九思满脸惊异。

这不是那个冷宫里徐贵妃的贴身宫女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抹幽光不动声色的滑过她的眼眸。

有侍卫厉声问道。

“哪里来的奴婢躲在假山后想偷看什么”

那小宫女被侍卫的问话吓得浑身直发抖。只是摇着头不肯开口。

江九思看一眼这个宫女,眸中深意耐人寻味。

“算了,一个宫女而已,想必是路过想来看稀奇的,放了她吧。”

听到江九思的话后,那侍卫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战北烈。

战北烈看了看江九思,随即点头。

“放她走吧。”

侍卫领命,立即放了人。

既已发现了头颅,江九思也不会在此多待,拿着那麻布袋子就先行离去。

江九思没有回青天司,而是来到了禁卫军所住之地,算是一个大杂院。

一到院中,她便对战北烈道。

“我要煮骨,需要锅、木柴、剪刀、还有白布。锅中要有浸没锅身七成的水,剪刀最好是锋利一点的。”

“嗯。”

战北烈没有多问,立即吩咐下去。

很快,大锅等东西已被人搬来了院内。

看着院中准备好的各种物品。江九思负手而立,围着中心绕了三圈,最后仰头,看向明朗晴空。

本是朗朗青天,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卷出命案,深宫女人啊

就为了一个男人而活而斗,最后斗得身首异处,无人埋葬,而那个男人呢,依旧一日复一日的在不同的温柔乡里辗转,这值得吗。

她看向那静静放在白布上被黑发遮盖的头颅,心中无比叹息。

战北烈似乎感觉到了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悲凉气息,默默站过来,用着他原本生硬的语气。

“有我在。”

江九思回眸,看向他,眼神亮晶晶,忽然笑了。

一拍他结实的肩膀。

“好啊兄弟在这南越京都。我就靠你咯”

就靠他了

虽是句玩笑话,却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这个铁血男儿的心底深处。

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他点头,似用了他平身最温柔的语调。

“好。”

煮骨很快开始,战北烈早已放话下去,没有大事,今日谁也不能进来打扰江九思。

而他,也只是立在远远的屋檐下,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江九思立在白布前,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到闭眸,对着那头颅拜了三拜,无论死者生前做过好事恶事,她都要对这个人做最后的尊重。

验尸不是世人所说的亵渎尸体,古代人过于迂腐,因此许多人冤死黄泉,而她,要做的事就是对死者灵魂最好的祭奠

将手套穿戴好。拿起剪刀,剪到头颅上黏稠不堪的万千发丝。

地上稀稀落落散了一地,此时那白布就像圣洁慈悲的瓮中花,接住一切尘埃。

很快,头颅上的发丝已被她处理掉,脸部轮廓骤然明显,江九思一叹,可怜了是个美人。

接着她将头颅放进锅中,又朝火堆中加了点柴。

她就那样立在锅前,等。

有人站在她身后抱刀而立,不打扰,不言语,目光看向那火堆,又落于“少年”挺直的背影。

战北烈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一个人,与江九思认识这么久,他这是第一次直视她的背,这个人的背没有别人其他男子的宽广,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消瘦。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站的那般直。让人不禁想到了孤傲飞翔与雪峰山巅的鹰。

数十年的边境生活,让他学会了冷血,学会了目空一切。他眼中总是淡淡,从未有人入过他那双寒彻冷眸。而唯一入了的,似乎只有面前“少年”

起初他以为饮冷血,啸西风是他此生唯一的追求,他爱沙场的无情,他本不愿回来,回来面对着永不消停的阴谋与杀戮。

只是,这一刻,他觉得值了。

我,会去雪峰山巅射下最美的鹰给你,一定。

煮骨是个漫长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从中午到晚上,直到弯月悬于树梢。

“好了。”

江九思的声音如一块碎石砸进平静湖面,泛点涟漪。

战北烈眼中迸射一抹金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步到江九思处,他一望那原本装满七成水的大锅,锅中水早已被煮干,只残余零星的尸油和煮化了的腐肉。

江九思拿起那已完全泛白的头骨,对着月光,眯眼。

半晌,她道。

“将之前已拼好的碎骨拿来。”

战北烈的手放在身后,对着后方无声的打了一个手势。很快,几个禁卫军就将那残缺不全的骨架抬了来。

江九思没有看谁,她的目光一直关注着自己手中的头骨。

如果有人仔细看那头骨,会发觉,在那骨面上有些细细的纹路。

看完头骨又看看那已拼好的碎骨,她的目光凝住。

“恩,以骨龄来看,是属于同一个人。”

说完,她并没有因此停住。而是继续用双手摸索着头骨处的切口,和碎骨上的切口相比较。

“切口平整,显然是一刀落,血肉连骨皆分。且那刀口弧度往内弯,不似平常所见利器。”

“你说的是刀口朝内微弯”

战北烈明显更注重这点,南越武器刀器都不会使刀口成为这样的结构,只有一种可能凶器为弯曲状,刀面往里。

很明显,江九思也是这个意思,她目光看向战北烈,因为在整个南越,应该没有这个战神将军认不出来的刀。

战北烈看着江九思的灵动水眸,他眸色晦暗,似蕴藏了凌厉旋风。

“那刀口,很像漠北胡人的常用利器弯刀。”

“哦”一听和漠北胡人拉上关系,江九思来了兴致。

可是很快,战北烈就摇头。“不过我不认为是漠北胡人冒险来犯,且还用这般残忍的手法杀人毁尸。”

江九思面上带着和煦微笑,等着他下面的话,她看得出来,战北烈还有话没有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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